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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请两天假,怎么就碍着别人的眼了呢?” 潘洁哼了一声,“她还总能买你喜欢吃的午餐。
看把你给肥的!” 苗崇礼点点头。
钟天明一拍肚子,“别说!我最近真的长肉了,我妈都看出来了!还问我是不是你喂的?我说怎么可能?有好吃的潘洁能给我?她自己都先吃了!” 罗雅婷想起上次让自己出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说没人的时候,苗崇礼让自己按照出勤率检查一下。
自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啊! 一块山楂迎头打过来,钟天明夸张地接住,笑嘻嘻地打住话头,回自己座位上了。
他是听到潘洁叹气才起身来看,既然潘洁已经笑了,那任务也就完成了。
“就是那个经常请假的宁悦吗?” 办公室有一面墙是落地大玻璃。
现代办公楼,讲究的就是个敞亮。
当初这个楼的某一条走廊被设计师别出心裁地弄出个透明地板,虽然得了许多设计界的夸奖,却因为被诸多女员工投诉,而不得不重新盖住。
无他,一到夏天,这条透明走廊的下面就聚满了许多休息的男员工,纷纷做缓解颈部疲劳的仰头动作…… 苗崇礼推了推眼镜:“有部门认为,法务中心这样做对他们不公平。
而且,他们也有证据证明,法务中心有人并不适合岗位。
” 太出格虽然不行,亮堂的基本诉求还是刚性的,一个落地窗,凭着外面的风景还是能分出部门间的三六九等。
秦灿这个级别,窗外就是一堵墙,还是一堵南墙。
曾有人调侃,难怪秦灿满身刺,能坐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人,注定都是撞南墙的主。
罗雅婷道:“我们法务中心一直处在缺人的状态,所以每次裁员基本都不会参与,这也是公司多少年默认的。
怎么今年就一定要我们出一个呢?” 宁悦打量着房间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格局,秦灿背公文一样的声音流水似的从耳边略走。
苗崇礼点点头,两人并肩走着。
终于秦灿停了下来。
宁悦知道,该自己了。
罗雅婷笑:“我陪您过去,有点事想问您一下。
” 秦灿停下来,看着宁悦,手指下意识地转动着夹在指间的签字笔。
这是他学生时代的毛病,自从当学徒时在法庭上转笔被法官说了一嘴之后,他一度戒掉了这个毛病。
苗崇礼戴着个无边高度近视镜,定制的西服穿得一丝不苟。
听罗雅婷问,先抬腕看了看手表,才应道:“罗总好,十分钟后有个内部会。
” 笔在指间像齿轮一样转动,秦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那个不是方案的方案。
就算是表明一下自己的诚意,也好吧? “苗总,忙吗?”罗雅婷不露声色地迎过去,拦住正要离开的苗崇礼。
那就说吧!秦灿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宁悦开口了。
罗雅婷眉头一沉,一丝恼意笼上心头。
不知不觉,做了别人的枪手,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掉大牙! 宁悦说:“秦主任,我知道我在这里的工作态度并不算积极。
而且,您一度也对我不很满意。
不过,单就这个岗位本身的需要和我以前完成的情况来讲,您觉得我适合吗?” 会议内容基本都是之前确认过的,找大家宣讲一下,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罗雅婷哼哼哈哈地应付了,走出会议室,看到主管人事和后勤的苗总,又想起一件事:这次自己能想到裁掉宁悦,似乎也有人推动啊! “虽然你经常请假,从不加班,不过你完成得很好。
学习能力很强,效率很高。
而且……”秦灿顿了顿,他的确曾经很不满意,但是仔细一想,“我想我对你的不满,更多的是在于你没有发挥出自己全部能力的惋惜。
你本来应该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承担更多的责任。
” 这样的闲人,应该是秦灿这种工作狂人最看不惯的啊!那秦灿这么努力地想留下她,一定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宁悦笑了笑:“谢谢!如果您觉得合适,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对!就是她!采购中心陈总推荐过来的,说是照顾合作单位的一个领导的朋友,塞进来“闲人”!之所以说是“闲人”,是因为罗雅婷也看到过宁悦的简历:只看超过四十的年纪,七八年没工作的经历,那么之前干过什么就压根不用浪费时间去看。
现在各种法规的更新换代相对比较快,七八年足以推翻很多东西。
一个和社会隔绝的家庭主妇,又过了黄金学习年龄的人,能做什么?看在合作单位的人情份上,找个旮旯儿塞着,发点钱养着,找个机会再开了就好。
“你说吧!”秦灿有点心不在焉。
就这么放弃了啊?不知不觉,秦灿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人微笑着对他说:“开除就开除吧,再找也行啊!” 罗雅婷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而且应该是引起过自己的注意。
秘书推门进来,和资本管理部开会的时间到了。
思路转回到工作上,推开会议室的门,罗雅婷一眼看到坐在会议桌右手第二个位置的采购中心的陈总。
开除了,再找工作其实很难的。
秦灿心里一抽,莫名的痛呼地压迫下来。
他有一种立刻阻止宁悦的冲动:不要再说了,你知不知道重新找一份工作很难?你知不知道你没有工作会被自己的小孩看不起! 真有趣啊!罗雅婷摇摇头,这个秦灿,怎么行事如此莽撞!看来还需要再磨炼他。
唔,不对,这样的事不值得自己对宁悦这个名字留下印象,一定还涉及更高级别的人? 宁悦却说:“我看过我的劳动合同,也看过公司制度。
合同中对于裁员时的情况并没有详细的规定,但在‘其他’一项时,提到应当按照劳动法和公司规定,如果与法律法规和公司规定不一致时,以法律法规或公司规定为准。
” 那么,秦灿后来又要回宁悦了?否则,宁悦怎么还会一直在岗呢? 宁悦侃侃而谈,秦灿愣了一下,难道她不是要放弃?听着听着,秦灿脸上的肌肉慢慢放松了。
秦灿这样的部门主任,虽然没有用人权,却有辞退本部门员工的权力。
像罗雅婷这样的领导,一般是不会干涉主任行使这类权利。
所以,秦灿这类邮件,基本上都是抄送通知,罗雅婷时间紧的话就一带而过,甚至不看了。
什么叫心有灵犀?这就是。
你想到的,对方也想到了。
你想说的,还没说出口,人家已经用类似的逻辑组织出来了。
罗雅婷想起来了,好像不久前销售中心找自己要一个懂法律的部门助理,有人向自己推荐了宁悦。
为了确认自己的记忆,罗雅婷又查了一遍邮件,不仅确认了是销售中心点名要的,还确认了在这之前秦灿曾要求开除宁悦。
只是自己那时太忙,两封邮件来得太近,漏看了秦灿的而已。
秦灿沉浸在了解的放松里,等着宁悦的结论。
罗雅婷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的小事还不值得她劳费太多心力去思考。
她坐直身子,正准备处理别的事情。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宁悦?好熟的名字! 宁悦说:“既然秦主任也认为我还可以一用,那么我们可不可以签个外包合同,我继续在这里做?”宁悦笑了笑,又补充了一个台阶给秦灿,“其实我也无意让秦主任为难,规定都是死的,如果秦主任真的认为我不合适,我也不强求。
只是我的确很希望保留这份工作,我也很喜欢咱们部门的工作氛围。
所以有这个建议,希望秦主任能考虑一下。
” 罗雅婷觉得,阎慧和秦灿就是同一类人。
销售中心把情况反映到法务中心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丢给秦灿去对付。
没想到秦灿忙于内调,居然让一个行政去做。
而这个行政做得还不错。
秦灿心想:“不不不!你不用给我这个台阶,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 对上罗雅婷所在集团这样的巨无霸,上到法律总顾,下到法务助理,都能接触上。
搁一般人都受不了,幸好碰上阎慧这种狂人,稍稍要求提了点工资,就乐颠颠地干活去了。
这念头一起,秦灿忽然从共鸣中醒悟,他想起邱经理的话,神色又凝重了。
像宁悦这样好久没出来工作的人,知不知道外包是什么意思呢? 事无巨细,阎慧啥都得管。
“可是,你知道外包意味着什么吗?” 原本人就少的法务部,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他尤其不能理解,外面律师能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在公司内部弄个“法务部”!后来他发现,外聘的律师无人监督光拿钱不干活,自己也不能像初创时那样天天跟律师混,所以,法务部还是有必要的!这才给阎慧留了两个人:一个助理,一个律师。
宁悦点点头:“知道。
简单地说就是干活、背锅、不享福的人。
” 这样年轻但经历丰富的人,无疑对自己的人生和事业都有强烈的控制欲。
当年股权变动的彻骨之痛使他产生了人多办不了事儿的观念,尤其看不惯所谓的管理部门。
在他看来,这类部门都是内斗的源头,越少越好。
所以只要公司业绩稍不满意,就拿管理部门砍人来缓解情绪。
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最后留下的这个老板姓陈,名公哲,是当年的五个创始合伙人之一。
面白微胖,好在个子高一点,形象上不太差。
脖子上的那颗球表象一般,内部配置却是顶级。
天才少年班毕业,14岁孤身去海外留学,毕业证还没拿到,就拿着自己的技术出来创业,年纪轻轻已经是世俗眼中的成功者。
在公司的内部斗争中一度被人PK掉,于是挥挥衣袖回学校把学业完成。
论文答辩完的第二天,自己的新公司开了张,然后向原来的公司宣战。
一场知识产权的官司打得天昏地暗,逼得原公司不得不出手买下自己的新公司,重新进入管理层,最后赢得了对整个公司的绝对控制。
宁悦并不知道秦灿的想法,以为他还在犹豫,于是继续说:“我知道部门雇佣外包人员,是要走部门自己的费用。
所以,薪水方面,我也可以适当降低。
” 阎慧的公司很有意思,产品线比较单一但营业额很高,公司里的工程人员比销售员要多。
老板原来是五个合伙人,几轮融资下来只剩下一个人了。
股权结构变化多,历史比较复杂。
“不……”秦灿猛然醒悟,“不如这样,你就先在这里做着。
外包的事情我去找人力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操作。
”他不自觉地挠挠头感叹,“我这部门,尤其你这岗位,都是门子硬的。
还真没找过外包!” 罗雅婷最近因为框架协议的事情,一直和阎慧打交道。
说到这里,他有点诧异,随口问道:“宁悦,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陡然放松之后,说话有点不走脑子。
邱经理自然无所谓,罗雅婷倒有些好奇这个宁悦究竟是什么人,值得秦灿如此挽留!找着人问了一下,很快就知道宁悦和阎慧的谈判以及宁悦搭手帮忙处理的一些细务。
宁悦一挑眉,秦灿咳嗽一下,却依旧直视宁悦。
同事都加了微信。
秦灿看到宁悦的朋友圈,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或者让她再休息一下?按照公司流程,辞退员工前必须有一次领导谈话。
秦灿以这个为由,迟迟不肯在单子上签字。
看着掩上的门,秦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宁悦没有叫他失望!可是,他对一个行政助理该有什么期望呢?秦灿皱眉,自问自答:她本来应该做得更好,我这是帮她! 喜悦充实着宁悦的内心,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配图文字只有三个字:退烧了。
帮一个全职妈妈重新走向职场,一如当年,如果有人帮自己妈妈一把,也许她就不会走得那样艰难,不会那么早离开。
真舒服!宁悦眨了眨眼,细细地感受光线带来的按摩般的舒适。
又有些吃惊地想,原来这里的白天是这么美好,以前都没察觉呢! 甩甩头,秦灿不愿想太多。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如果我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谁会帮一个超过四十岁的家庭主妇重回工作岗位呢?没有人的。
甚至连他们的孩子,她们的丈夫,都不会帮助她。
” 送走护士长,宁悦转身回来。
一抬头,看到窗户上一层浓浓的绿色。
曾经被寥寥绿色点缀的窗外,已经覆满葱茏的绿意。
层层叠叠的叶子柔和了光线,在鹅黄色的墙壁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显得清亮温暖。
秦灿摊开电脑,想投入工作,却无法摆脱脑中杂乱的思绪。
宁悦眼角抽搐,眨了眨眼,笑着敷衍过去。
“我这是移情作用吗?我让感情代替理智了吗?我没有错,我不需要赎罪,我只是……不想看到……” 宁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缩回手站起来接过护士长送来的小药盒。
护士长叮嘱了一遍用药,看看孩子,忍不住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休息。
现在孩子情况挺好的,能让家里人代替一下就代替一下吧!” 秦灿长叹一声,把笔扔到一边,猛地扯开衣领,站到窗前,对着那堵南墙,直勾勾地看着。
他想像过去一样,把眼眶看到干裂般的痛,却拦不住汹涌的酸涩。
当泪水涌出的刹那,他只能无奈地锁紧眼皮,徒劳地拦住它。
一如他不肯承认的事实,即使千遍万遍的解释,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时,门轻轻地推开,护士长进来。
看到宁悦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放心吧,不烧了。
早上我去测体温,看您睡得不错就没叫您。
这几天辛苦了,妈妈也要注意休息,不然哪有体力啊!” 因为他的指责和选择,母亲万念俱灰地结束了生命。
醒来天色大亮,宁悦隔着护栏看着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的胡子渊,满足地笑了。
突然想起凌晨时还有一次监测,自己居然没醒,宁悦的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本能地探到孩子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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