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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算太难,毕竟从前在北岐的时候,她也没少帮着陈俞缝制衣物,久而久之,这一手针线活或许算不上多么精巧,至少用起来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只是这孩子尚在腹中,并不知往后生出来的到底是个公主还是皇子,便索性连同衣衫鞋子都做了两份,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正好有能用得上的。
如此一来,手头琐碎的事便也就多了。
天色方才暗下来的时候,陈俞身边的文锦公公就已经亲自来过一趟,不为别的事,只是为了过来告诉赵筠元一声,今日他歇在宣明殿。
赵筠元倒是并不曾说些什么,只是玉娇却没忍住在文锦离开之后嘟囔了句“从前同样是事务繁忙,便是将折子带来永祥殿都愿意,怎么如今却……” 话还不曾说完,就被春容的眼神打断,只能有些不情愿的闭了嘴。
赵筠元却不曾应声,说来也奇怪,这会儿她听着身边婢子的话,心头竟也忍不住想起立在宣明殿廊道下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不由得轻轻摇头,将那道身影从脑中驱逐,然后继续将心思放在手中那做了一半的衣衫上。
贺宛的事,她想,肯定很快就会了了的。
此后两月,陈俞来永祥殿的次数虽然少了些,但也依旧时常过来。
只是每回过来,身边除了一个文锦之外,还总带着贺宛。
但只是以奴仆身份来使唤她,稍有不顺心如意,便要责罚。
赵筠元看得出来,贺宛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而陈俞,大约只是觉得,贺宛从前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北岐皇宫里边,除了她的父母兄长,旁的人谁在这位尊贵的帝姬面前不是低眉顺眼的,可如今呢,她成了她从前最瞧不上的陈国人的婢子,在陈国的皇宫里,任人欺辱践踏,这对她,应当是最恐怖的惩罚。
赵筠元自然明白。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想,这场主仆游戏,陈俞怎么得也该玩腻了吧。
贺宛活着,便代表着原书的剧情还不曾走到尽头,可是这个故事早以彻底偏离原本的轨道,赵筠元依旧无法联系上一开始给她任务的系统,这样拖延的时间越长,她心底所滋生的不安也就越多。
可她依旧无力去改变什么。
还好,陈俞待她依旧很好,而她腹中孩子偶尔的动作,也能让她意识到她与这个世界之间,还有着很深的牵绊。
春猎那日,赵筠元陪同着陈俞一同坐着轿辇去了围场。
说是狩猎,其实不过是底下人抓来一些猎物放入围场之中以供皇室,或者世家之人打发时间罢了。
正好赵筠元也许久不曾出宫,陈俞便借着这个机会,说是带着她出去散散心,虽然不能亲自骑马狩猎,可是可以四处走走,喝一碗新鲜的肉汤也是好的。
到了围场,赵筠元依旧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贺宛。
显然,是陈俞让她陪同前来。
赵筠元心头不由生出些异样之感,但却没有说些什么。
恰在这时,春容上前与赵筠元低语了几句,说的是青州城的事。
陈俞耳尖,抬眼问道:“说什么呢?” 赵筠元不曾多想,只将春容带来的消息原模原样的说了,“臣妾几月前让宫中的铸剑师傅刘贡大人帮忙铸了一把好剑,原本是念着送给那日将我们护送回上京的荆南,可不想遣去青州送剑的人跑了一趟,竟是并未寻着人,说是连当初那位沈大人都出了事,好似被牵扯到一桩案子里边去了。
”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也不免也有疑惑,她与那位沈大人虽然不过几面之缘,可对那位沈大人在那小客栈中字字不肯让步的质问北岐将军穆文的景象却记忆犹深。
那样的人,她总觉得不应当会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的人。
陈俞闻言抬眸,片刻后才道:“沈重那桩案子是朕亲自批的,他原是有护驾之功,朕也给予了嘉奖,可大约是太过抬举了他,反而让他生出了不当有的心思,惹出了祸端。
” 他说这些,便是在跟赵筠元解释了。
赵筠元闻言,心中虽还有疑虑,可也只能应下。
关于朝廷的事,其实陈俞并未刻意隐瞒过她,甚至偶尔在她身边批折子之时,还时不时与赵筠元说起眼下朝局,问一问她心中想法,所以赵筠元对于这些,知道得并不算少。
但眼下陈俞不愿细说,总是有他自己的理由,赵筠元不好细问。
既然寻不到人,那送剑一事,赵筠元只能先搁置,让遣去青州城的人再好好寻一寻,至于还能不能将人找着,也就要看缘分了。
正想着,贺宛躬身端着茶水送了进来,先是一一向赵筠元与陈俞见了礼,然后才将那茶水送上。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与两个月前的她当真有了很大区别。
就连陈国的礼仪,她也学得像模像样。
可赵筠元忽得没了继续留在这儿的兴致,她朝陈俞福了福身,以身子疲累为由头要先回营帐歇息,陈俞自然应下。
翌日一早,这一年的春猎便开始了。
准备参加此次春猎的世家子弟皆身着劲装,个个摩拳擦掌,意气风发,显然对于接下来的狩猎很是期待。
陈俞坐在高位之上,简单的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又道:“今年春猎规矩与往年相差无几,只是有一样,越往里面去,里边的兽类就越凶狠,自然也就更是难以对付,诸位若是想往深处走走,可要注意着些。
” 听完陈俞的话,底下人虽有个人面色微微变了,可大多数人却依旧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好似并不曾将陈俞口中凶狠的兽类放在眼里。
陈俞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接着道:“至于今年的彩头,每个人想要的东西各不相同,朕便许你们一个心愿,若是谁人打下的猎物最多,最凶狠,那这人便能向朕许下一个心愿,如何?” 此话一出,底下好些人的眼睛都亮了,所谓金口玉言,他们自然都知道陈俞这话的份量,若是真能拿下那名次,求名求利,求姻缘富贵都是小事一桩,这让人如何不心动? 于是纷纷跪下应道:“是。
” 接着陈俞点了头,那些个世家子弟便都翻身上了马,一手握长弓,一手拉缰绳,策马往林间深处去。
等他们离开,陈俞拉着赵筠元的手道;“外间风大,进里边歇着吧。
” 赵筠元应了声“是”,走到营帐门前时却正好瞧见守在那儿的贺宛,赵筠元看了一眼陈俞,忽地道:“不如让她也进里边伺候吧。
” 陈俞皱眉,眼底的厌恶显而易见,“不必,让她在这儿守着就是。
” 赵筠元没再多言,只跟着陈俞进了营帐,可心中那阵异样却并未被压下去,或许方才陈俞眼底的厌恶不假,可她总觉得陈俞与贺宛之间,生出了一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旖旎情愫。
可是无从考证。
陈俞依旧像从前一样细心询问着她这几日的饮食,关心着她与腹中孩子的情况,赵筠元一一应答着,又忽然想起什么道:“既然安排了春猎,圣上怎么不一同去打发打发时间?” 陈俞摇头道:“朕若是去了,他们恐怕要束手束脚。
” 说着,又看向赵筠元道:“况且,朕总是要陪在小满身边的。
” 他说这话时,神色并未有任何的变化,明明是带着缱绻意味的情话,可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冷意。
好像,一贯都是如此。
恍惚间,陈俞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营帐外,还有意无意的停顿了片刻,赵筠元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稀疏的阳光下,那道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立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或许是因为陈俞提出的彩头实在诱人,天色渐暗时,归来的世家子弟手中的猎物都颇为可观,旁的倒也罢了,归来最晚的那个尚书左丞家的公子卫柯竟然入了围场深处,生擒了一只山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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