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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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归来吧(2/3)

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母亲一会儿，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连老年痴呆的母亲，都知道她这辈子，该选择什么路，可她，却偏偏一再走错了。

叶深深蜷缩在沙发上，听着手中的电话传来忙音，疲惫而沉默。

咋夜刚从美国飞回，今天晚上开了记者会，忙乱纷繁间，连时差都还没倒，就已经到了凌晨。

她现在身心倶疲，累得快要瘫软。

可是，她还是无法睡着，只固执地试着再拨了一次电话。

电话里，依然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在旁边收拾文件的顾成殊叹了口气，说：&ldquo深深，你回房间睡一会儿吧。

&rdquo 叶深深缓缓摇了摇头，睁大一双眼睛盯着窗外的黑暗：&ldquo我有点担心，我妈妈可能是出事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忽然就挂断了我的电话，又至今不开机呢？&rdquo 顾成殊见她神情那么黯然，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坐下，说：&ldquo世事还是要靠机缘，或许再过段时间，你妈能看清申启民的真面目，会彻底对他绝望也不一定。

&rdquo 叶深深又摇了摇头，茫然地说：&ldquo她自己不肯醒悟，我们有什么办法？&rdquo 顾成殊看看时间，已近午夜，便起身给深深热了一杯牛奶，又给她拆了一袋蛋糕。

等到叶深深吃了点东西，他才轻声说：&ldquo深深，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有一个值得敬重的母亲。

&rdquo 叶深深握着牛奶杯，有些茫然又有些悲恸地看着他，喉口发出难以抑制的一声鸣咽。

&ldquo虽然我和你的母亲接触不多，但她一个单亲妈妈，能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把你培养成这么好的女孩子，坚韧，善良，聪明，独立。

我真的非常非常敬仰她，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别像我妈妈-样。

&rdquo 叶深深听着他的低语，默默地点了点头，说：&ldquo是的，她在我心里，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rdquo &ldquo其实我将你妈不肯离开申启民的事情，也思前想后分析了好久。

我觉得，你妈与申启民复合，一是因为相依为命的女儿越走越远，她难以适应这种孤单，所以在申启民回来的时候，才会那么轻易就和他重新在一起；其次，也是从小就受到那种教育，早已有了固定思维，观念和我们这代人本就有冲突，只想着有了丈夫才有倚靠；最后，我还认为&hellip&hellip&rdquo平生第一次，顾成殊在她面前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她还以为他是个永远不会显露出这种表情的人，&ldquo你母亲之所以留在申启民的身边，也是为了你。

&rdquo 叶深深愕然睁大眼睛，定定看着他。

&ldquo如果不是她一直呆在申启民身边，走投无路的申启民在你这个女儿发达之后，肯定会过来追讨你所拥有的一切，更会在被你拒绝之后穷凶极恶发作，到时候你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哪还有你这些年发展的空间？&rdquo 他的话语，像是惊醒了叶深深，她透过自己的泪眼看着他，迟疑的，低低的开了口：&ldquo所以&hellip&hellip所以是我妈妈为我挡下了这些本该加诸我身上的苦痛，使得矛盾最终到现在才激化？&rdquo &ldquo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猜测对不对，但至少，如果你妈妈没有和申启民复合，这场风暴不会现在才来。

而那时尚且软弱稚嫩的你，恐怕也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rdquo 叶深深紧紧握着顾成殊的手，竭力抑制自己的激愤，只能黯然说：&ldquo我&hellip&hellip知道了。

&rdquo 其它的，她什么也没说，但顾成殊知道，她心里一定已经有了决定。

毕竟，叶深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束手无措的叶深深。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默默抬手轻抚她的额发，温柔地俯下头，安慰地轻吻她。

然后，他拉起深深：&ldquo走吧深深，你和申启民的亲情既然已经撕破，你妈妈不能再呆在他身边忍受了，我们总得有个了断，我们出发，去找你妈妈。

&rdquo 小镇的夜空一片黑暗，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显得夜色格外深沉。

叶芝云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申启民低微的鼾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了无睡意。

她空洞的目光，望着面前仿佛永远望 不到边的黑暗，渐渐地，越睁越大。

女儿曾经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说，妈妈，将来我赚了钱，就买一套大房子，我们住在里面幸福开心地过曰子。

她说，妈妈，虽然我没有爸爸，可是我一定会比别人加倍努力的，因为我要为了妈妈和自己而奋斗！ 她说，妈妈，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在黑暗之中，叶芝云抬起手，用手背悄无声息地抹去自己脸上冰凉的眼泪。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头一点燃烧的火焰，开始引燃了她的全身。

阿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说：&ldquo你看我现在过得多滋润&hellip&hellip&rdquo 然而那声音又幻化成自己的声音，是自己对女儿说：&ldquo深深，妈现在挺好的，你爸浪子回头了，现在谁不羡慕我&hellip&hellip&rdquo 眼前忽然一片猩红涌上来，是那水沟边的血弥漫开来，阿英就死在那里，大家笑嘻嘻地说，一条街的人都签字了，俩夫妻拌嘴吵架，一失手老婆死了，这老公不是挺冤的吗&hellip&hellip冤吗？她那个被关了三年的丈夫，大家真觉得冤吗？ 叶芝云摸着自己身上的伤痕，那些已经淡掉的伤痕，那些还在隐隐作痛的淤肿，那曾经骨折的地方遇到下雨天，总是针刺一样的痛。

一开始，他打了她，就哀求，讨饶，用比她还痛苦的模样跪地赔罪。

后来就渐渐习惯了，他习惯了，她也习惯了，打过了就算了，成了生活中的家常便饭，三天两头一次，有些麻木。

&mdash&mdash然后，直到有一天，她也在那条臭水沟边留下一摊血，供大家平淡地坐在旁边磕着瓜子扯嘴皮，成为说完就忘的饭后谈资&hellip&hellip叶芝云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悄悄地往外挪着，离身边的申启民远一点，再远点。

最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挪到了床沿。

寂静之中，凌晨的月光冰冷地从窗外照进来。

身边的申启民，发出了低低的梦呓：&ldquo俊俊，你看爸给你赚下多大的家产&hellip&hellip女儿？谁管她怎么死的&hellip&hellip&rdquo 叶芝云全身的毛孔在一瞬间张开，冷汗瞬间湿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万万没想到，她的枕边人，做梦都希望女儿死掉，好让他与其他女人生的残废儿子接管了属于自己女儿的一切！ 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恐惧地翻身下了床，扑到床头去抓起自己的衣服，抖抖索索地穿上，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凌晨一点多，顾成殊与叶深深开车接近了老家小镇。

一片安静之中，他们的车灯照亮了出镇的那座水泥桥。

在桥上，正有个女人仓皇趔趄地跑着。

她脚步虚软凌乱，明知道此时的路上不可能有车，可就算用脚跑，她也要跑出去。

顾成殊瞥了一眼那女人被灯光瞬间照亮的脸，一脚刹车，车子顿时停了下来。

叶深深身子前倾，忙抬手撑住了车窗。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成殊已经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将她一把扶住。

叶深深这才发现，这个半夜在路上狂奔的女人，竟是自己的母亲叶芝云。

她吓出一身冷汗，立即下车跑向母亲，问：&ldquo妈，你怎么在这儿？&rdquo 被顾成殊扶住的叶芝云抬起呆滞的眼看着她许久，才像是认出她一样，用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女儿的手腕，喃喃说：&ldquo深深&hellip&hellip带我离开这里，离开&hellip&hellip申启民！&rdquo 叶深深看着她绝望通红的眼睛，也不知心口是喜是悲。

她强抑住涌上心口的巨大酸楚，用力点了点头，说：&ldquo走吧，妈，我们回家！&rdquo 顾成殊把车门打开，让叶深深扶着叶芝云坐到后座，见叶芝云唇色乌青，便又去后备箱拿了条薄毯子，正要拿给叶深深时，手却略微停了停。

申启民从巷子中跑出来，拦在了他们的车前。

叶芝云的脸色顿时惨白，将车门一把带上，颤抖着坐在后座，低头一动不动。

叶深深抬手抱住了母亲，向顾成殊使了个眼色。

顾成殊向她点了点头，将毯子递给她，让她帮母亲盖上。

然后他走到申启民面前，说：&ldquo申先生，深深妈妈身体不适，我们要接她到深深身边养病。

&rdquo 申启民暴怒，挥着手臂乱吼：&ldquo你们这是绑架！你们把我老婆拉到哪里去？给我交出来！&rdquo &ldquo深深作为女儿，接妈妈去看病，申先生又何须担心呢？&rdquo顾成殊拦在他的面前，不让他靠近车窗，&ldquo我建议申先生心平气和点，回去好好地想一想你妻子的病是谁造成的，为什么深深需要将她接走。

想清楚了，想必也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rdquo &ldquo胡说八道！你给我滚开！&rdquo申启民疯了一般去拉扯挡在面前的顾成殊，一边对着车窗大吼，&ldquo叶芝云！你是我老婆，你不呆在我身边你要跑哪里去？你敢跑、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rdquo 顾成殊比他高了一个头，自然完全不惧他的拉扯，只抬手一推便阻住了他疯狂的动作：&ldquo申先生，事到如今，叶女士和你的关系已经破裂，过往错误已难弥补，希望你认清事实，改过自新吧。

&rdquo 申启民大怒，见他们要离开，直接就趴在了车前盖上，一边拼命拍打车身，―边大吼：&ldquo叶深深，你这个不孝女！你给老子下来！你们娘俩丟下我和俊俊想就这么走了？你们不交出深叶的股权，老子告上法庭！老子要拆你的台，毁你的名声，再不济也去你店面泼十年八年油漆，看你敢不敢对你老子动手！&rdquo 叶深深冷笑，听而不闻地抖开毯子，给叶芝云披上。

叶芝云却用颤抖的手一把掀开了毯子，打开车门一步跨了下去。

她站在夜空下，直直地盯着申启民，她的背略带伛偻，神情愤恨恐惧，甚至她的声音还带着微颤，只有她的目光坚定无比：&ldquo申启民，你不用妄想了，我会去医院验伤，再去公安局报警！我要和你离婚，再也不会和你过下去了！其实&hellip&hellip其实在你过来求我复合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原谅你，重新和你在一起的！&rdquo 叶深深走到她身边，听着她崩溃的痛骂，紧紧地抱住了她。

申启民破口大骂：&ldquo你放屁！你这年纪这模样，我肯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提离婚？你敢离婚，你叶家袓宗都替你羞耻！你&hellip&hellip你见利忘义，跟着这个狼心狗肺不顾父亲的女儿跑掉，小心天打雷劈！&rdquo &ldquo你才天打雷劈！&rdquo叶芝云嘶哑地哭喊着，挣脱了叶深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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