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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他们如今在一起这么好,又何必问那些事情呢,没得增加心结,给他们添麻烦。
周子秦想到什么,赶紧说:“对了,张二哥,下月我爹烧尾宴,在家宴请皇上,到时一定要让她帮我们做个古楼子啊!” “那没问题的,做好后快马加鞭送过去,这种天气,保证上席时还烫嘴。
” 几个人赞赏着阿荻的厨艺,却发现鄂王李润一直望着堂屋内,神情恍惚。
黄梓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看着一张供在案桌上的画。
堂屋中原本供着一张福禄寿喜,却另有一张一尺宽,三尺长的画挂在福禄寿喜图的前面。
这张画质地十分出色,雪白的绫绢上,裱着一张蜀郡黄麻纸,上面画的却是乱七八糟几团乌墨,没有线条也没有清晰形状,不像画,倒像是打翻了砚台留下的污渍。
鄂王李润看着那张画,脸色渐渐变为苍白。
“七哥,你怎么了?”昭王问他。
而他居然连昭王的问话都顾不上了,只用颤抖的手指着那副画,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滞涩:“那画…那画是什么?” 张行英回头一看,赶紧说:“是我爹当年受诏进宫替先皇诊脉时,先皇御赐的一张画。
” 昭王笑道:“先皇字画出类拔萃,怎么可能画这样一幅画。
” “是啊,而且这幅画还有揉过的痕迹,我也暗地想过可能是拿来吸笔上墨汁的纸,被我爹如获至宝捡来的吧,不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图案是什么?”张行英忙说道,“而且我爹对这幅画视若性命,这不,知道我今天要受京城防卫司考验,就把画拿给我,让我焚香叩拜,以求先皇在天有灵,保佑我能通过京城防卫司的考验。
” 他说着,转身进屋内将那副画取下,准备放到盒子中去。
鄂王李润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屋内去,问:“我可以看一看吗?” “当然!”张行英赶紧恭恭敬敬将那副画递到他的手中。
见鄂王李润这么感兴趣,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仔细观看上面那三团墨迹。
不过是三块大小不一、毫无章法的涂鸦,乱七八糟绘在纸上。
黄梓瑕左右端详看不出什么意味。
但是她在鄂王李润转侧画面时,看见了隐藏在浓墨之下的一点殷红色,不由得向那一点仔细看去。
但看了许久,也只有那一点针尖大的红色,其余全是深深浅浅的黑。
昭王忽然一拍手,说:“本王看出来了!” 周子秦赶紧问:“昭王爷看出什么了?” “这是三个人啊!”昭王指着三团墨迹,眉飞色舞地说,“你们看,从左至右,第一幅,画的是一个人在地上挣扎,身体扭曲,旁边这些形状不规则的墨团,就是正在燃烧的火嘛!简而言之,这就是画的一个人被烧死的情形!”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看着那团墨迹,也都似乎分辨出来了。
只有周子秦指着墨团上方一条扭曲的竖线,问:“那么这条长线又是什么?” “是烟吧…”昭王不确定地说了半句,又立即想到一点,重重一拍周子秦的肩膀,“是闪电,霹雳!这个人被天雷劈中,然后死于非命了!” 黄梓瑕的眼前,顿时出现了昨日荐福寺中,在霹雳之中全身着火,最后被活活烧死的那个人。
周子秦也若有所思:“咦,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公主府的宦官魏喜敏,昨天不就是这样被雷劈之后,活活烧死的么?和这个画真是不谋而合啊!” “那可真是凑巧。
”昭王说。
张行英说道:“但这幅画在我家已经十年了,今年也是先帝去世第十年,我想二者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 “是啊,一个死在昨天的宦官,与一幅十年前的画会有什么关系啊?巧合吧。
”昭王漫不经心地说。
众人深以为然,于是魏喜敏很快就被抛在了话题外。
周子秦想象力也着实不错,有了昭王的提示之后,很快就指着画上中间那团墨迹,咋咋呼呼地说:“这么一说的话,我好像也看出来了!这第二幅,画的也是个人,你们看,这几条竖线仿佛是个笼子,将他囚困在其中,估计是个囚犯。
周围这些墨团,看起来仿佛是血迹,应该就是指这个人死在笼子中了。
” 众人都点头称是,目光又落在了第三个墨团上。
那墨团却是一上一下的两团,上面那团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人。
众人还在看着,张行英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你看出来了?”鄂王李润问他。
他连连点头,有点紧张地说:“我觉得…我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一只大鸟飞下来啄人,而下面这个人正在拼命逃窜的样子…黑墨下似乎还有一点红,像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 “嗯,本王也是这么想!”昭王点头道。
“原来如此…原来这幅画,画的是这些内容吗?”鄂王李润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黄梓瑕微微皱眉,问:“但我有个疑问,先帝为什么会画这样的画?到底这三幅画的寓意是什么?” 这问题显然没有答案。
鄂王李润将画轴卷好,还给张行英,说:“不管是不是先帝亲笔,毕竟是你父亲的关切之物,你就妥善收藏着吧。
” “是。
”张行英抱着画轴放回盒子内,准备上楼放回原处去。
就在他一转身之际,他愣了一下,看见阿荻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呆呆地出神。
而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不仅是茫然,还有一种混合着残忍与快意的扭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点可怕。
他呆了呆,有点心惊于她的表情,又怕她一个站不稳摔下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快步走上去,挡在第一阶楼梯那里,才问:“阿荻,你怎么了?” 阿荻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依然陷在另外一个境地之中。
不过,在看清他面容时,她的神情便慢慢地松懈下来,低下头,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听到你们说…说画上的濒死情景,又…又想起了昨日我们在荐福寺见到的那个被烧死的人,觉得太过可怕,好像…好像有点吓到了。
” “哎,没事,我们就是对着那副画那么一形容。
其实大家都是随口一说。
”他赶紧安慰她。
阿荻点点头,又慢慢抱住自己的身子蹲了下来,低声自言自语:“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啊…我得下去替伯父熬药了。
” “哦,我爹的药我来吧。
你既然怕见人,就在楼上待会儿。
”张行英说着,锁好了放画的柜子。
从张行英家出来,黄梓瑕与周子秦一路,一起向昭王鄂王告别。
她看见鄂王李润脸上的表情,这个仙气飘渺的小王爷,如今神情恍惚,虽然还强自笑着与他们告别,但眼神已经变了,目光落在了虚无的彼方,眼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那张画,到底有什么奇怪的,让鄂王忽然神思恍惚? 黄梓瑕思索着,慢慢骑着那拂沙,与周子秦一起顺着长安街道旁的槐树阴慢慢回去。
盛夏的长安,槐荫生凉。
无名的小鸟在树上偶尔轻轻唱一声。
与她一起并辔而行的周子秦,抬手在她骑的那拂沙的头上拍了拍,说:“崇古,这样也不错嘛,别担心了。
” “咦?”黄梓瑕抬头看他。
“虽然一时之间去不了蜀郡,但是夔王爷不是还在等你么,等同昌公主这边的事情一了解,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到蜀郡去呢。
” 黄梓瑕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看到了,公主府那个宦官魏喜敏的死,与今日驸马的受伤一样,都是毫无头绪的案子。
驸马这个案子尚且有迹可循,可荐福寺那个案子,一时之间,连是不是人为作案都难说。
” “就是嘛,可皇上宠爱同昌公主,她说要查,咱就得查啊…要不随便查查,过几天交代一下算了。
” 黄梓瑕勒住马,想了想,说:“还是及早去看看好。
” “看什么?”周子秦赶紧问。
“去荐福寺,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 她说着,拨转马头,向着荐福寺而去。
周子秦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与昨日闹闹穰穰的场面不同,今日的荐福寺内,冷冷清清。
虽然一地狼藉已经被清扫完毕,但被踏平的草地和折断的花木都在昭示昨日那场混乱局面的存在。
黄梓瑕与周子秦走入大门,看到两个僧人正拎着几个空麻袋往放生池走去,一边摇头叹息。
周子秦忙问:“两位大师,请问放生池那边出什么事了?” “唉,真是太过凄惨,不提也罢。
”僧人们叹道。
两人对望一眼,跟着过去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震撼到无以言表。
周围两百步的放生池内,密密麻麻漂满了死鱼,因为太过密集,已经不是一层,而是一堆。
天气这么炎热,下面翻肚子的膨胀死鱼腐烂之后,个个肚子胀大,直欲将上面的鱼顶得满出放生池去。
一股强烈的臭鱼腥味传来,让黄梓瑕和周子秦都不由得捂住鼻子,背过身子去,差点呕吐出来。
那两个僧人摇头叹息道:“功德,功德,满城的人都想要做功德,却不料这些功德全都成了杀生的刀啊!” 黄梓瑕和周子秦避在檐下,看着那两个可敬的僧人用布捂住了口鼻,用簸箕将鱼一箩一箩铲起,倒到麻袋里。
周子秦远远地喊:“大师,这些死鱼准备怎么处理?” “运到城外,挖坑深埋。
”僧人大声说道。
“那得挖多大的坑,多麻烦啊!” 两个僧人抬着一麻袋的死鱼往外走,一边说道:“阿弥陀佛,这些鱼有毒。
早上有只猫溜进寺来抓了一条死鱼吃,立时便倒毙了。
不深埋的话,终究是祸害。
” “有毒?”周子秦与黄梓瑕对望一眼,两人都顾不了那种冲天腥臭了,用袖子挡住自己的鼻子,走到放生池边看着里面的鱼。
一条条翻着白肚皮又半腐烂的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周子秦折了根树枝,插着一条死鱼大张的嘴巴,将它捞了上来,说:“我带回去检验一下。
” 黄梓瑕微微皱眉,目光在死鱼拥挤的放生池内看了许久,说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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