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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先行居住大明宫雍淳殿,由内廷调集一百京城守卫军,由京城防卫司右都尉王蕴亲率;夔王府调派一百王府军,两百人日夜轮流守卫雍淳殿。
以免万一。
“太好啦,有两百人在这边,大明宫中又本就有三千御林军日夜守卫,怎么都不可能有什么可疑之人能遁形了。
”冉云欢欣鼓舞说。
王若脸上也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雍淳殿位于大明宫东南角的小殿,原是作为宫中库房,因此墙壁极高极厚,应该算是宫中最严密的一座建筑。
殿东面和南面不远处就是高逾五丈的外宫墙,没有宫门。
宫墙上面有一座角楼,卫队时刻巡逻,绝对不可能有外人自此进入。
西面是重点保卫的地方,因这里靠近宫城大门,若有外人进来,必定是这个方向。
但雍淳殿的设计严整,西面是三人高的墙,只开了一个角门,如今因为有两百人手,所以除下令死锁角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之外,角门内外还各派了四人把守,可称固若金汤。
北面朝向内宫,但也是严防死守,除两重宫门紧闭之外,亦驻守了重兵。
还有一点,就算是轮值巡逻的人,晚上挂门落锁后也是不能进出的,免得有人混进巡逻队中。
按照具体部署,围绕着王若的共有三道防线——最里面的,是内殿和左右阁楼内的宫女和宦官们,时刻紧盯着王若。
其次是外殿三十人,散布在外殿游廊和殿阁之内,随时可以看见内殿和阁楼中进出的人。
宫墙内沿三十人,宫墙外巡逻三十人。
一百人一批,两班轮换。
另有八名领队,二名负责首领,总共两百人。
形制并不大的雍淳殿,时刻保持着二百人守卫的状态,几乎有一种水泄不通的感觉。
“殿内已经严格搜寻,绝无任何人潜入,请王妃放心!”禁卫军和王府军的两位首领向王若与王蕴禀告。
王蕴站起,向王若告辞,说:“夜将深了,早作休息吧,我到前殿去。
” 王若与黄梓瑕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去。
黄梓瑕站在殿门口,看着外面在游廊和假山间错落安置的守卫,那种团团包围的阵势,让她眼前出现了仙游寺里那个神秘男人手中的鸟笼。
只是,谁能想到,看起来密密围织的那样一个紫竹鸟笼,却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机关,只需要一个小小动作,就能扭转乾坤,偷龙转凤。
而王若就像那只笼中的小鸟般,一个人坐在殿内,看着宫女们上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梓瑕走到她身边,问:“王妃在看什么?” 王若的目光缓缓从灯上收回,仰头看着她,一双泪光晶莹的眼中,含着隐隐闪动的灯光:“崇古,我…” 她喉口哽咽,微带着哑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像做了一场浮生大梦…我拥有了自己做梦都意想不到的境遇,可一切忽然间又都将归为幻梦,就像一场流年春灯,转眼就要熄灭了。
” 黄梓瑕听出她声音中无尽的感伤,那感伤间,又似乎隐藏着更深一层的哀戚。
风从宫门口徐徐掠过,宫灯在风中缓缓旋转着,明明暗暗。
风起春灯暗,雨过流年伤。
黄梓瑕看着王若低垂的面容,这样韶华正盛的少女,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虽然明知道她内心不知道存在着怎么样的灵魂,但黄梓瑕还是不知不觉就产生出一种淡淡的怜惜,低声劝慰她说:“王妃放宽心吧,如今在大明宫内,这么多士兵守卫森严,就算一只小虫子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还会出事呢?” 王若点着头,却依然心事重重的模样。
黄梓瑕也不知如何劝慰,觉得皇后似乎过于重视了,反倒让王若的压力倍增。
正想着安慰王若的话,一抬头却看见外面明如白昼的灯光之中,李舒白出现了。
他走到殿门口,向内看了一眼,闲云冉云赶紧行礼,素绮陪着王若站起,向他行礼。
在灯光之下,她看见王若的双眼在望向李舒白的一瞬间,如同明珠生润,焕发出一种异常动人的流转光华。
然而她的神情却是羞怯而微带哀戚的,在一殿宫灯的映照下,半喜半忧,连笑容都掩不去眉间淡淡的哀愁。
李舒白望了她一眼,朝她点头致意,却没有说话,只示意黄梓瑕出来。
黄梓瑕对王若行礼出去,与李舒白一起沿着中庭的青砖地,穿过假山走到前殿的游廊之中。
这里离王若所在的内殿不过五丈之遥,那边所有的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李舒白看着那边,问:“今晚准备怎么安排?” “素绮,闲云,冉云陪同王妃在内殿左边阁中睡下,我和安福他们在右阁,中间隔了不过一个大殿,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照应的。
” “嗯,我不信这大明宫内,重兵把守中,众目睽睽下,还会出什么大事。
”李舒白说着,眉头微皱,“只是距离纳妃之日已经只有七日,皇后如今来了这么大一个架势,看来这事有点麻烦。
” 黄梓瑕还在心里想,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只听到李舒白淡淡地说:“原本,这两天也该将那个庚帖拿出来了,毕竟时间紧迫。
” 他声音中毫无任何感情,平淡一如在说今日的天气,没有郁卒,也没有厌嫌,却更显得无情。
黄梓瑕想着王若那幽微迷茫的神情,忍不住低声问:“莫非王爷想在册立王妃的那一刻,将真相揭露出来?这样的话,皇后和王家的脸面恐怕不好看。
” “我会私下解决的,琅琊王家的面子,我怎么可能不给。
” 黄梓瑕正不知说什么,转头却见王若从内殿走过来了。
夜风凉凉吹起她的衣袂发丝,她一袭黄衫,头上只松松挽着一个留仙髻,鬓边插了一支叶脉凝露簪。
她带着冉云穿过园中假山,向他们行来。
她身材丰纤合度,比普通女子都要高半个头的高挑个子,行走时姿态如风行水上,曼妙动人。
来到他们面前,她盈盈下拜,轻声说:“见过夔王爷。
” 李舒白点头,示意她起身。
她起身仰望着李舒白,低声说道:“多谢王爷亲至下问,王若感怀在心。
料想大明宫守卫森严,又有这么多王府军和禁卫军日夜守护,定然万无一失,王爷尽可宽怀。
” 说着这样的话,但她仰望着李舒白的眼却睁得大大的,流露出如受惊的小鹿般哀伤后怕的神情,甚至有一种依依不舍的留恋。
黄梓瑕可以想见,李舒白若此刻真的听了她的话离去,她该有多伤心失望。
幸好李舒白只微微一笑,对她说:“定然如此,不必担忧。
你先去歇息吧,明日起就在宫中安心住着。
” “是。
”王若裣衽下拜。
浓长的睫毛覆盖在她的双目上,有一丝灯光在她的眼中如水波般闪过,一瞬间黄梓瑕还以为那是一滴泪。
她站起身,再不说什么,垂首向内殿走去。
李舒白与黄梓瑕眼看着她在夜风中绕过假山,缓慢却一步不停地回到殿内。
走到殿门口时,她神情似乎有点恍惚,脚在门槛上踢了一下,冉云忙将她扶住了,帮她理好裙裾。
李舒白把目光收回来,说:“既然有这么多人看守,那么我便回府了,这里就由你多留意着。
” “好。
”黄梓瑕应了,眼睛却还在内殿那边。
只见闲云提着食盒出来,一路向着后面小厨房去了,冉云提着灯出来照着外面,一边轻声说着什么。
黄梓瑕便隔着假山大声问:“你们在找什么?” 冉云将手拢在口边,大声说:“王妃那支叶脉凝露簪不见了!” 黄梓瑕便朝李舒白摆一下手,说:“我去帮她们找找。
” 李舒白目送她快步走过庭院,一言不发。
黄梓瑕穿过假山时,一眼看到地上的一点金色,金制镂空的叶脉形状,上面缀着露珠般的两颗珍珠,正是刚刚插在王若鬓边的那一支叶脉簪。
她捡起来,快步走到冉云身边,递给她。
冉云接过,三人走到殿门口时,正遇上提着食盒回来的闲云,她苦恼地打开食盒给她们看:“小膳房的厨娘已经被清走了,只在柜子中找到几块酥饼,你们晚上吃不?”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自己腰身多少了?”冉云嘲讽地问。
闲云还嘴:“哼,当年杨贵妃珠圆玉润,倾国倾城呢。
” “就你还跟杨贵妃比?再说了,她是百年前的人了,如今早不时兴胖美人了!看看咱王妃的腰身,才叫好看呢!” 黄梓瑕站在殿内,听左阁毫无声响,不由得快步走到阁门口,向内看去。
小阁之内,一张垂流苏海棠床上缂丝锦被尚叠得整整齐齐;一架空空的镶嵌螺钿雕花榻静静放置在窗下;一张漫天花雨撒金地毯上,陈设着一个矮几两个锦垫;一架四季花卉紫檀衣柜排在墙角。
宫灯光辉如水银泄地般冰凉明亮,照彻整个小阁,没有人影。
刚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走进左阁的王若,不过短短一刹那,就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阁内,仿佛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在身后一干人怔愣之际,黄梓瑕已经大步上前,打开衣柜看了里面一眼,又俯身看向床底,最后转到榻后,打开紧闭的窗户,看向外面,正看到窗外笔直站立的两名守卫。
她抬头,看见前殿的李舒白,正和身边人说着什么,似乎是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他的目光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她朝他招手,示意他出事了。
李舒白快步穿过庭院走过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阁内,立即授意众人在大殿和左右阁内寻找。
然而雍淳殿就这么大的地方,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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