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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院里的人不少,倪雪看着室内乌泱泱一片人,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两步,面色犯难:“医院看病流程是什么样的啊?” 蒋冬河一路搀着倪雪走到校医院门口,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倪雪还能打破他对“自理能力为零”的认知下限。
他不禁发问:“倪雪,你是弱智吗?” 其实医院于两人而言都有些陌生。
一个是因为看惯了私人医生,另一个则是因为平时很少生病,自然也就不怎么去医院。
但在蒋冬河眼里,看病流程属于常识性问题——不过既然这话是由倪雪问出的,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蒋冬河冲屋内的窗口一扬下巴,对倪雪说:“去第一个窗口排队挂号、取号,然后缴费,再去对应的诊室门外等,叫到你的号码就进去。
如果医生给你开了药,记得去药房付钱拿药。
” 倪雪点点头。
“听明白了就自己进去。
” 倪雪独自向前走,没过一会儿,又回头看了蒋冬河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倪雪还有个问题想要问蒋冬河,可他此刻竟无师自通地意识到了一点,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麻烦别人,别人也许会感到困扰。
有求于人的话第一次如鲠在喉。
感受到倪雪的视线,蒋冬河抬起头,竟像是知道倪雪要问什么,补充道:“我在这里等你。
” 听到这句话,倪雪忽然安心下来。
蒋冬河的嗓音很好听,他早早就过了变声期,音色低沉,微微沙哑,像琴弓划过大提琴琴弦的质感,有种令人心绪平静下来的力量,不仅令人信服,还十分熨贴。
当然,骂他的时候除外。
倪雪想。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倪雪又回到校医院门口。
见倪雪走过来,蒋冬河从长椅上起身,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医生怎么说?” 两人一起向外面走,尽管脚还在疼,倪雪的语气却轻松了些:“冰敷了一会儿,拍了张片子,没骨折,韧带拉伤,需要休息两星期。
噢,我还买了绷带和药油。
” 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这样是肯定没办法军训的,哪个学生想军训呢?又苦又累,持续时间还那么长,再加上他紫外线过敏,本身也不喜欢晒太阳,更不喜欢身上出汗的感觉。
这样一来,他刚好可以用这份新鲜病历躲过军训。
“嗯,做得不错。
”蒋冬河回应道。
没有人不喜欢被肯定,尤其是被平时不对盘的人肯定,尽管只是很简单的四个字。
倪雪的眼睛又亮起来:“蒋冬河,这回我记住了。
” 蒋冬河没听明白:“记住什么?” “看病的流程啊。
” 时至当下,蒋冬河也悟出一点跟倪雪相处的诀窍。
他不知道倪雪过没过十八周岁生日,但今年也不剩几个月,四舍五入,倪雪就是十八岁,然而这只是表层现象,倪雪的真实年龄要去掉前面的十,只留八。
一旦想通自己面对的是个小学生,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血压也不高了,情绪也不急躁了,哄孩子就完事了。
蒋冬河敷衍道:“好好好,真厉害。
” 一天到现在还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校医院靠近学校北门,两人从北门出去,蒋冬河带着倪雪去了附近的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在这一带很有名,除了附近几所高校的学生常来,还有许多前来打卡探店的游客。
哪怕过了饭点,依然人满为患。
这些门店都小,一共放不下几张桌椅板凳,一连路过好几家店,也找不出空着的座位。
最后终于看见一家卖炒饭炒面的餐馆,屋内没空座,但室外摆着几张空桌。
蒋冬河大致浏览了一下墙上的菜单,上前点单:“来份腊肠蛋炒饭。
” 他又转头问倪雪:“你吃什么?” 倪雪环顾店面一圈,欲言又止。
一见这人露出这种表情,蒋冬河便顿时心下了然,这是又犯病了。
等这人挑三拣四完毕,估计可以直接吃晚餐。
于是他不再过问倪雪的意见,对老板说:“再来份一样的。
” 他们来到外边的空桌前,蒋冬河没那么多讲究,抽出塑料凳子坐下。
对面倪雪不如他这般干脆,看着眼前油腻腻的桌椅,纠结再三,还是没能狠下心。
蒋冬河不管他,也不说话。
最终,倪雪还是敌不过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拿起纸巾擦了擦凳子,勉为其难地坐下,就是看起来有点如坐针毡。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间又变得沉闷。
不同于以前总是倪雪找话题,蒋冬河一反常态地先开口:“倪雪,我知道你这人臭毛病多,不过你提前想好,住我这儿可以,但老子不惯你那些毛病,待不了就滚。
” 挺严重一句话,被蒋冬河故意讲得很直白。
之前做班委的时候他必须耐心服务同学,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和善又热心,事实上,只有蒋冬河自己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脾气,现在他没必要迁就谁,自然不会跟倪雪太客气。
倪雪撇撇嘴:“你又这么凶……” 蒋冬河直言:“我本来就这样。
” 果不其然。
这人在外人面前都是装的,只有他识破了蒋冬河的真面目! 倪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蒋冬河:“我还要约法三章。
” 炒饭还没端上来,蒋冬河掏出手机,用备忘录起草。
一,倪雪居住期间,需与蒋冬河共同承担租金及水电费等各项费用。
二,倪雪居住期间,需与蒋冬河共同承担各项家务,如洗碗,扫地,倒垃圾等。
第三项还没立刻想出来,蒋冬河琢磨片刻,索性写下:三,一切听从蒋冬河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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