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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允我转做文官,还让他的私船捎我们一程。
” 阿姒吓得把披风领口揪紧,怯怯道:“这么说,他也在这船上?” “在也没事!长公子是好人!” 循着陌生妇人突兀响起的声音,阿姒转过身,听到有小孩在说话。
晏书珩亦望过去,和妇人短暂对视一瞬,点了下头。
妇人这才继续:“一年前我家小郎君没了爹娘,一位亲旧把小郎君接去武陵,雇我照看这孩子,谁知不久前那亲旧去世了,他家人不愿再留小郎君,我实在不忍,打算带小郎君去宜城投奔我家亲戚,可谁料在码头遭歹人欺负,幸亏碰到个气度华贵的年轻郎君,看我们不容易还让他的船只捎上我们,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那位顶有名的晏氏长公子。
” 阿姒腹诽:出身世家又位高权重,自然重名声,施小恩小惠并不代表就是善人。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但她也知这对这妇人而言便是大恩,笑道:“您是好人,便也遇到了好人。
” 妇人又夸那长公子有谪仙之姿、菩萨心肠,可阿姒一句都听不进。
晏书珩见她沉默,心知无法仅凭只言片语就让她改观。
但他让妇人和小郎君在露面,也不只是想让她对他生出好感。
那小郎君很是乖巧。
见阿姒眼上蒙着布,稚声稚气地问:“阿姐是在和这位阿兄捉迷藏么?” 孩子嗓音轻灵,阿姒柔声道:“阿姐眼睛病了,这才要蒙眼。
” 小孩明白了,安慰她:“他们说我身负祥瑞,我摸摸阿姐脑袋,阿姐就好了。
” 阿姒温柔地蹲下身:“那便多谢小郎君,说不定明日阿姐就能好。
” 可小郎君蓦地低落了:“阿父也被说是身带祥瑞,从前我一摔倒,他摸一摸我脑袋我就真不疼了,可他却未长命百岁。
” 本应无忧无虑的四五岁孩童,却流露出大人般哀伤。
阿姒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年纪虽小,但甚是体贴,见阿姒看不见,又给她说起周边景致:“两岸林木苍翠,崖上有飞流从天而降。
” 阿姒认真地听着。
妇人称这孩子四岁,但他不仅透着早慧的灵气,言辞亦有条理。
显然出身自世家大族。
只是可惜了,如此聪慧却早早历经人世疾苦,她摸了摸小郎君发顶,晏书珩则安静立在一旁,垂眼浅笑着。
小郎君回舱后,只剩他们夫妻。
晏书珩忽而问:“我记不清了,不知我可与夫人提过家中亲眷?” 阿姒茫然:“你家中……啊不,咱们家亲戚,夫君未曾提过。
” 晏书珩放下心:“我虽寒微,但也算与晏家沾亲带故,也是知道晏家船只要在武陵停留数日,才借此机会寻访故友。
” 阿姒不敢相信,但想想也合理,若非与晏家沾亲带故,他又如何能替晏书珩做暗探,武功折损后又如何能在这个“上品必出自阀阅”的世道下在建康谋得差事? 她打消对船的困惑,嗔道:“此前为何隐瞒,凭白让我起疑?” 晏书珩笑容更为温柔。
依他对阿姒的了解,她即便起疑也只会在盘算后再暗暗试探。
但这次她却直接问他。
他耐心道:“此前见你畏惧权贵,怕你不安,才不敢贸然相告,但阿姒放心,我非高门子弟,至亲也只祖父一人, “不过现在我的至亲中,多了你。
” 阿姒微顿,心中一动。
她恐怕也和他一样没几个亲人在世,可他这句话却让她久违地感到踏实。
这夜,他们照例同榻而卧。
这已然成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此前他们各盖各的被子。
可今夜一上榻,青年便将阿姒卷入自己被中。
阿姒要后挪,却被他叹息似的“罢了”给扰了心绪,她以为他又要胡思乱想,便留在他怀中,以一个上半身亲昵相拥、下身却默契地隔开一尺距离的姿态交颈而眠。
同盖一被的感觉甚是古怪,两人的身子仿佛被缠到一处,气息纠缠交融。
那卷轻柔的被子似有了极大力量,能把他们揉成一个人。
在这暧昧中,晏书珩淡声道:“昨夜,夫人梦里唤了长公子。
” 阿姒骤然弹起,又被他按入怀中。
她记不清梦里说了什么,只记得梦中她的夫君变成了那位世家公子。
可相比梦到晏书珩变成她夫君,让夫君听到她梦中喊了晏书珩更要命。
她暗呼不妙。
果然,白日里他提起晏氏和晏氏长公子是有原因的!她不仅梦中喊了他,适才还夸晏书珩是好人。
阿姒惶恐道:“梦境紊乱,我确实记不得自己梦见过他,我都说了什么?” 他在她耳畔低语:“我猜猜,昨夜夫人莫不是躺在我怀中,却梦到自己和那有谪仙之姿的长公子亲昵?” “没有的事!夫君别乱说……” 阿姒双颊发热,急急打断他。
她的义正辞严,落在晏书珩眼中却是恼羞成怒。
他笑着从身后揽住她,脸贴着她颈侧:“那便是我听错了。
” 这般姿'势像梁上相依相偎的燕子,昨夜后他越发缱绻,这本是好事,可阿姒却被他说笑的话搅得无端心虚。
虽说梦见那青年只是因为频频听到他名字,而非因为心中有他。
可她对江回的感情——信任、依赖、好奇……皆是真情实感,唯独爱意无法保证有没有,若有,又能有多少? 阿姒说不上来。
. 船行数日,很快到了江陵上游,再过两座城池,便到江陵。
这夜,急雨忽至,阿姒被晏书珩从梦中叫醒:“上游有洪涝,稍后船在宜城码头停靠,我们改走一段陆路。
” 此时已经小了,此时完全可以继续走水路,但船还是靠了岸,阿姒只当众人是防患于未然,并未多想。
道上有积水,难以落脚。
晏书珩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 阿姒攀上他后背。
雨打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生生放大了这场雨,她搂紧身下郎君。
伞外雨幕环绕,下方积水泛滥。
在这朝不虑夕的世道,哪怕华族世家也避不开灾祸,阿姒未敢祈求世间苦难独独对她宽容,过去数月阿姒就历经不少磋磨。
她从来都遇风挡风,逢雨躲雨。
此刻被他护在背上、遮在伞下,阿姒恍惚想着,或许世间风雨真会绕着一个人走,与权势地位无关。
仅仅是一把能遮得住两人的伞,一个不需太宽阔但坚定的后背。
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阿姒低下头,下巴搁在他肩窝:“夫君。
” “嗯?”晏书珩将她往上挪了挪。
“无事,留意脚下。
” 竹鸢替他们撑伞,嘴角浮起痴痴的笑。
稍后方,破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起前夜晏书珩所问的那些话,顿时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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