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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候的他。
他和陈念也可以说是相识于微时,两个人开着辆破皮卡,一路找朋友家的沙发借睡借住,就这样爬完了国内大部分的六千米高山。
多年后他才听说有个词,叫dirtbag,形容这种流浪式生活。
脏兮兮,一无所有,却无比富足。
可那是青春年少时。
如今,他做了不同的选择,让黎向晚给他上了五险一金,乖乖在她工作室里面坐着,看一波又一波名声响亮的客人来了又去,独自等着一个接一个日落。
越是跟他走得近的朋友,就越不相信他能真正放得下。
这就好像在希拉里台阶放弃冲顶珠峰。
那诱惑太迷人,成功唾手可得,他却偏偏不伸手。
比如王南鸥,几年来频频找他,每次都是开玩笑般试探,他也看得出来他背后的意思。
可他好像是打定主意偏要身体力行说服他们,不但清空旧家所有户外攀登的器材,有的摄影展想要展出他的照片,都被他回绝。
烟味儿很快就就散了,梁牧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笑尘低下声音问他:“哥,再陪我待会儿好吗。
” 梁牧也回答得也礼貌:“我得回家。
” 许笑尘调笑道:“家里有人啊?” 他只是笑笑,没回答,然后就穿起外套走了。
家里当然没人,连只狗都没有,只有一盏忘了关的落地灯,把客厅的色调勉强衬得暖黄。
灯下角落里有个暗灰色的保险柜,上面积了点灰。
梁牧也随手拿了块手帕擦干净,这才打开柜子。
很普通的尼康D750被他锁进了柜子里,上面全是磕碰痕迹。
每一道伤痕,他都能说出时间地点缘由。
他到底也没法完全割舍,那么说都是自欺欺人。
相机底下,压着一期中国国家地理杂志。
封面是一张很震撼的照片,拍摄者呈仰望视角,国内著名精英登山运动员陈念无氧速登慕士塔格峰。
那是登顶前最后一个技术性攀登点,坡度42度左右,他已经征服了大半山脊,现在正单手扶在冰川壁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前路开阔,他没用牵引绳索,身前是顶峰,身后是万丈悬崖。
这张照片的名字是《我的最后一次呼吸》。
那是陈念人生中的最后一攀,他的生命也定格在这一帧,这梁牧也手中这部相机里。
他看了一会儿,又把杂志丢回了保险柜。
这像是一种神秘的仪式,每看一次,便平复他心中波澜几许。
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快乐不是,喜欢不是,最高峰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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