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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
那一封来自崔弈的绝笔信,也终于递到了崔令之手中。
崔令之如何不惊不怒? 谋害他儿子的真凶,竟然是张瑾,他一直以来恨错了人,甚至被杀子仇人如此利用。
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当初崔令之算计利用濮阳钺,如今同样的事也轮到了他自己,可见算计人者也终将为人所算计。
姜青姝这几日隐匿在幕后,看着这盘棋局逐渐成型。
君看橘中戏,妙不出局外。
人人自以为在局外观火,实则皆在局中局,姜青姝站在开阔的山坡上目眺远处,只有张瑜陪在她身侧。
直到急促的听到脚步声,她才微微回身,“情况如何?” 梅浩南拱手道:“启禀陛下,崔令之今夜会以商谈之名登门去侍中府上,将其灌醉,解决城门郎和京兆府那边,如无意外,今晚便可偷偷开城门,是入城的最佳时机。
” 说着,梅浩南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边上的少年,踌躇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姜青姝看穿他的想法,只道:“但说无妨。
” “是。
”梅浩南说:“……此外,崔令之还透露,约莫就这几日,司空便会召集朝臣,宣布新帝人选。
” 站在女帝的身后少年抱剑盯着地面,似乎没在听,也没有说话。
但姜青姝知道他在听,听得清清楚楚,确信他的兄长是要夺取帝位。
她只说:“好,今夜便进城,你去派人告诉崔令之,便说是朕亲口所言,他参与谋反本罪无可恕,若此番朕平安回宫铲除张瑾,他和崔珲虽官职难保,但朕念在其母和已故贵君的份上,可赦免崔氏全族其他无辜子弟,今后他崔氏子弟依然能入仕为官,荣光依旧,不至于断送于此代。
如若消息走漏,只要朕不败,事后他崔氏满门皆难逃凌迟之刑,他母亲教导不力,首当其冲。
便是朕败了,朕也有的是办法让张瑾不放过他。
” “……是。
” 梅浩南心底发寒,觉得陛下此话太狠,但又谈不上什么毛病,崔令之到底是真心投诚悔改,还是将计就计骗陛下入瓮,尚未分明,若不够足够狠绝断绝这些人选择的余地,都无法拿捏他们。
姜青姝沉吟片刻,又问:“朕让安排你做的事怎么样?” “陛下是指哪一桩……” “截杀信使。
” “回陛下,臣已经控制好周围驿站,京中派出信使共十三名,单独出城的士兵另有十余名,已悉数截杀。
如陛下所料,皆是张党在暗中联络地方官员,让他们伺机而动,具体名册也已经记录好。
” “切断驿站,京城不会及时收到霍凌率大军已逼近的消息。
” “陛下圣明。
” 提到霍凌,姜青姝又问:“霍凌还有多远?” “霍将军离京已不足五里,最迟明日便能到。
” “好。
” 剩下的事,关于金吾卫、郑宽、贺凌霜那边的事,她从实时里看得清楚,也不需要再过问了。
所有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又有将士大步流星地过来,停在梅浩南身边,将一封信笺双手呈给姜青姝,“陛下。
” “是什么?” “是君后的信。
” 姜青姝接过书信展开,迅速看了下去。
她和赵玉珩本可以趁此机会见一面,但他们却十分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并没有急于在这个时候见面,因为眼前的大事还没有结束,她需要全神贯注准备回京,而他,比起短暂的情爱欢愉,更该她没有后顾之忧。
她的后顾之忧,就是皇女。
信中,赵玉珩先是同她报了平安,说明他与女儿皆毫发无伤,如今已经团聚,暂避之地十分安全,又提及女儿自幼从未离开过爹爹身边,这次分开,虽也曾哭闹过,却也能适应得下去。
他在信中说:待此事了结,宜早日让她回宫,回到母皇身边。
赵玉珩将女儿抚育得极好,在见不到她的漫长岁月中,女儿近乎成了他唯一的念想,聊以慰藉。
但他也时时做好了为了江山大局,将她送离自己身边的准备。
姜青姝看完了,合上书信。
她迎风站在山坡的最高处,淡淡一笑,烈烈狂风掀起披散在身后的乌发,凌空乱舞,她扬眉笑着,双目明灿逼人,“待张瑾召集群臣,便是朕回宫之机。
” “是!”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皆紧张严肃起来。
姜青姝负手而立,展目看向远处,眸色暗了一寸。
这场游戏玩了太久,她早就腻了。
该结束了。
—— 张司空召集群臣当日,天还未亮,各方就已经有所动作。
待到到了早朝时分,朝班之中,却赫然少了近半数官员。
一丝阳光照亮天际之时,以郑宽为首的文武百官,皆衣冠齐整,不穿朝服,只着普通官服,自皇宫正门而入。
这些人中,有历经三朝的老臣,身居要职的三品大员,亦有德高望重的大儒。
就连秋月和国子监一干学生也在其中,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之中,亦有投诚的张党官员家中子弟,但却选择了坚信自幼所读的圣贤书,站在家族的对立面。
他们立在阶下,不跪不拜。
对着空荡荡龙椅,拒不行任何臣下之礼。
而最令场面躁动的是,原本应该被杀的长宁公主,此刻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朝堂上。
张瑾站在上方,广袖掩住中毒溃烂的手臂,面色苍白冰冷如霜,冷冷俯视着他们。
他还没开口,汤桓已忍不住上前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公然不穿朝服上殿,难不成是要造反不成!” “究竟是谁要造反?所有人心知肚明!” 郑宽冷冷一甩袖,指着他们,慷慨激昂道:“尔等公然弑君造反,还妄图把持朝政,霍乱天下,弃君臣纲常于不顾,今日我等便是血溅于此,也绝不与尔等窃国之贼为伍!” “陛下遇刺,主犯已下狱,国不可一日无君,论资历与官阶,自是该有司空做主,符合礼法,合情合理。
”有人冷声道:“郑仆射此举,才是煽动百官行悖逆之事,你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郭宵听着,也站出来冷笑着反驳道:“仅凭司空一面之词,如何令我们信服?我们是大昭之臣,姜氏之臣,而非你张家家臣!没有陛下诏书,你张瑾便是再位高权重,也轮不到你做主!而今陛下生死未卜,当由先帝之皇长女长宁公主出来主持大局!” 长宁身具皇家血脉,纵使没有天定血脉,那也是先帝的长女。
在没有天定血脉的时候,礼制应按照前朝,由嫡由长出来做主,这才是正统。
也无怪乎这些人今日有底气闹,因为他们今日跟着长宁公主,有十足的底气。
长宁看着站在上面的张瑾,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若非本宫早有准备,及时金蝉脱壳,逃脱杀手,只怕本宫当真会如司空的愿死了,今日这大昭江山就要落入司空一人之手。
” “殿下说笑了。
” 张瑾终于淡淡开口:“无凭无据,何以污蔑是臣要杀殿下?殿下今日鼓动群臣上殿,倒像是在趁机行夺位之举。
先帝当年诏令,除天定血脉,任何宗室不得插手政务,违令者斩。
” 长宁倒是忍不住想大笑出声,张瑾拿母皇来压她?别人或许不知,但长宁当年亲耳偷听到母皇与人密谈,清楚得很,“你若真的敬重先帝,就应该早早奉诏自尽,张司空,本宫说的对吗?” 张瑾脸色微变。
长宁不想和他废话,当即一挥手,殿外忽然涌入一群披甲执锐的士兵,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而之所以这些兵能过宫门,自是因为监门卫大将军姚启也参与了此事。
“今日,本宫便是来替陛下扫除奸佞、诛灭乱党。
” 长宁上前一步,双眸冷厉如剑,环视群臣,“此刻悬崖勒马、束手就擒者不杀,若有抵抗者,视为与张瑾同党!” 张瑾静立如初,环顾四周,映目皆是一片雪亮刺目的刀光。
长宁这么气势汹汹,还当真是准备得充足啊。
可笑。
张瑾把持朝堂几年,还没见过敢在他跟前这么造次的。
张瑾微微抬眼,眼底只有目空一切的傲慢嘲讽,竟丝毫不惧那些刀剑,朝阶下走了一步。
一步。
又一步。
直到其中一把剑指着他的面门,他竟还要往前,骇得那持剑士兵忍不住后退。
那士兵后退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又想上前把刀剑架在张瑾脖子上,离张瑾最近的蒙狄迅速反手抽剑冷冷一劈,那士兵血溅当场,闷声倒地。
蒙狄横剑,剑锋尚滴着血,低声唤了一声:“司空。
” 张瑾淡淡道:“不必留情。
” “是!” 蒙狄发出一声号令,原本埋伏在各处的士兵立刻朝此处涌来,若看殿上兵力,竟已经盖过了长宁这边准备的人。
局势逆转。
郑宽自以为行事缜密,暗中联络朝臣,带长宁金蝉脱壳,再勾结好监门卫带兵包围大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张瑾? 那可真是太愚蠢了。
张瑾近日虽然头脑昏胀,心神紊乱,酒精麻痹了太多思考能力,但他再狼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这群乌合之众算计的地步。
他若就这么好对付,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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