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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盟购置镇石。
四方盟都是钻钱眼里的人精,哪能不知道镇冥关发生的大事? 戚长羽捧着大笔清静钞来买镇石,不仅没能得到四方盟修士笑脸相迎,反而被人家摆起谱来,奚落他“阁主不是看不上我们望舒域的镇石,只用山海域的镇石吗”——归根结底,就是看准了他没有退路,想要狠狠宰他一笔。
“你凑来的清静钞够用吗?”曲砚浓问他。
戚长羽快速地望了她一眼,没能从她平静无波的神色里窥探出痕迹,于是转瞬又收回目光,“属下犯下此等大过,只能尽力弥补,勉强凑出了七成的清静钞,交付给望舒域;剩下的三成,属下会在镇石全部交付前补上。
” 曲砚浓挑眉。
居然凑出了七成的清静钞,戚长羽这人可真是够狠的——曲砚浓早算过他这些年攒下的家当,数目固然庞大,但若是用来买镇石,约莫只能买下一成半,这还是四方盟没有溢价的情况下。
如今戚长羽却说他凑出了七成的清静钞,可想而知,不仅是散尽他自己的家财,还把那些追随他、与他合作的老关系都给敲骨吸髓了。
倘若戚长羽能保住沧海阁阁主的位置,日后再给这些人回报,那倒也无所谓,反倒会加深彼此之间的信任和联系;可戚长羽要是没能保住位置,或者没能及时给这些人足够的回馈,那他这些年攒下的人脉,可就全都成了生死大仇。
曲砚浓会给他继续当阁主的机会吗? “这回做的不错。
”她微微颔首,露出一点肯定的目光,“总算是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了。
” 戚长羽心下猛然一松。
他原本还在担心曲砚浓嫌七成太少——可他短时间内实在是凑不出更多了,除非谋夺他人家私,可那完全是自寻死路。
“全蒙仙君不弃。
”他俯首长揖,恭恭敬敬,“属下自知犯下大过,只愿日后为仙君披肝沥胆,稍可弥补一二过错。
” 曲砚浓很平和地点了下头。
“你作为沧海阁的阁主,其实一向做得还不错,能力也在旁人之上。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贪心了。
”她语气平淡,“若是把你换掉,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谁能服众。
这阁主的位置,目前只有你能当。
” 卫芳衡听了这话,忍不住侧目: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戚长羽的罪责了?怎么戚长羽犯了这么大的错,一句“舍你其谁”下来,反倒还奖励他了? 她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气哼哼:如果要说打理沧海阁的本事,戚长羽确实是有两手,可也不至于到“舍他其谁”的程度吧?她一个人在知妄宫打理了近千年,哪里就比戚长羽差了?仙君到底还是不想换掉戚长羽,这才说出这样有失偏颇的话。
戚长羽到底走了什么大运,被仙君一再高抬贵手?难不成他所相像的那位仙君故人,在仙君的心里,竟比她叔祖卫朝荣更重要吗? ——那仙君为什么鲜少提及那个神秘的故人,却总是怀念卫朝荣呢? 仙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戚长羽听到这番话,心情和卫芳衡截然相反,简直可以说是狂喜——有了曲砚浓这番话,他的阁主之位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了! “多蒙仙君抬爱,属下铭感五内,愿为仙君赴汤蹈火。
”他尽是欢喜,压不住的激动,连言语间也多了点哽咽。
这一刻他的感激是真心的,也许过去百年里的感激加起来也不及这片刻来得多,戚长羽没去想那个让他长久活在阴影下的人,没去想被曲砚浓轻而易举夺走的风光,他只想起这些天里世态炎凉的难熬、前途未卜的恐惧。
而现在,这一切都落地了,镇冥关的崩塌让他一脚踏空,直到此时终于又站稳了,恼恨和不甘都是往后的事,此刻他只有真心的感激涕零。
“属下重欲之人,有罪之身,承蒙仙君不弃。
”他在庆幸里,如释重负一般,艰涩地说出这百年来早该说的话。
承蒙仙君不弃。
曲砚浓目光微垂,落在戚长羽清逸俊秀的脸上,望见那低垂眉眼间的苦涩。
真有意思,她想,从前她委以重任,将泼天的富贵和权柄赋予戚长羽,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这样真诚的苦涩,他甚至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可等到东窗事发,她轻描淡写地把曾经授予他的头衔摘了下来,悬而未决地拖了几天,最后才虚虚地托在他的头顶,甚至还没真正落下,他就已经铭感五内了。
原来失而复得才是真正的惊喜。
曲砚浓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真有意思,她理所当然地想,谁说她一时想不出谁能替代戚长羽,就不会换掉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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