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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孩子他爸真是……”刘丹突然伸出食指,对着何大叶的肚子,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将手指对着还在布置现场的三个男人绕了绕。
也许是内心紧张的缘故,何大叶的眼神跟随着刘丹的手指,跟催眠一样。
刘丹故弄玄虚地绕了绕,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我外甥他爸快显灵……孩子他爸一定是……”她突然指向罗畅,“就是罗畅……旁边的张阳阳!” 何大叶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想一拳打死刘丹。
“旁边张阳阳……的爹!猛哥是吧?” 据科学家统计,近年来,因为说话大喘气而被打死的死亡率,连年上升。
何大叶猛揍刘丹,惹得那边刚刚都在孩子他爹名单中出现的三个男人往这边看。
何大叶揍刘丹揍得那叫一个解恨啊,边揍边嚷:“说话还大喘气啊!你想吓死我啊!全世界就你是福尔摩斯啊!嘴不欠不行啊!NoZuoNoDie啊!”刘丹一边抵抗,一边拿语言继续抗争:“平时看你恨他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背着我净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不对,虽然共处一室,但你俩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再说还有阳阳在呢,你也不至于饥渴成这样……啊!”刘丹哔哔着,突然恍然大悟地叫一声,“是舒颖结婚那晚吧,姐,你还真不错,盐碱地也能丰收,野百合也有春天啊!猛哥真棒,百发百中的!你们老何家的劣质基因,终于可以改造了。
”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阳阳在那边呢,赶紧干活儿。
”何大叶打断刘丹。
“要真是那天,那也有我的功劳,记得让我当孩子干妈!”刘丹高兴,蹦跶着走了,还不忘回头补一刀,“我还得是你的伴娘,我不会交份子钱的!” 何大叶看着刘丹的背影,感激她对自己至死不渝的真爱。
亲爱的刘丹,如果现实比你想象的要残忍,你还会这么单纯地爱我吗? 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从容,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人的喜欢和爱,可是到头来却陷入了自己编织出的巨大的讽刺中,才发现自己已经爬得太高太远。
高处不胜寒,也许她注定要孤独终老。
她不知道罗畅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回头看见他时,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
对,他们还得尽职尽责地扮演陌生人呢,演得太入戏,何大叶真的有点儿认不出他来了。
“这孩子不会是我的吧?”罗畅看无人注意,得空小声地说。
两个人相处久了,内裤都放在一起洗,即使离婚后各睡各的,但这几年没见何大叶跟别的男人相处过,连他都觉得自己嫌疑最大,洗内裤时精子乱入? 何大叶的心凉了,但又觉得好笑,拉手就能怀孕?这孩子在肚子里孕育了三年才开始受精长大?哪里来的孩子? 她不说话,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冷静地看着他。
罗畅本来有一肚子内疚,但是看到何大叶这样,他觉得挺逗的。
“还是你故意编出自己怀孕了,让我不好受?怎么这么巧啊?” 何大叶的心灰意冷渐渐转为嘲笑。
这男人,可真够笨的了,生理课没学过是吗? 对啊,就是让你处在这种胡乱猜测之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呢?我不是杜康,凭什么替你解忧。
“刘丹上厕所回来了。
”何大叶歪了歪脑袋,看刘丹从卫生间出来。
罗畅赶紧恢复自然,假装若无其事地从何大叶身边弹开,就像躲避一个麻风病人。
张猛跟幽灵一样出现在旁边,掏出一张票据,递给何大叶,幽幽地说:“这是刚刚打车的票子,请你给孩子他爹报了行不?” 何大叶真是气昏了,横眉冷对。
张猛欢快地吹了一会儿口哨:“他敢先结婚,你就比他早一步,你先怀孕啊……顺便说一句,甭让我孩子没出生就肩负起这么多爱恨情仇。
” “不就是刚刚开车忘了带你吗?至于那么小气吗?车费我给你报。
” “顺便说一句,不管你怎么想的,甭打我孩子的主意,甭想甩掉我。
” 张猛继续吹着欢快的曲调走了,何大叶觉得今日的张猛真够让人讨厌的。
正在憎恨当中,张阳阳冷不丁地在旁边继续吹气球,果然又吓到了何大叶,她忍不了了:“你个小屁崽子,吓死我了,别的不学,学别人当背后灵。
” 今天这几个人跟商量好的一样,神出鬼没地排着队套话,各怀鬼胎,连张阳阳都这样。
张阳阳昂起人精特有的表情:“你以为我乐意理你啊,听说怀孕的女人记性会变得不好,你本来就挺笨的,我就是关心你一下。
” 情绪翻滚的洪流,终于在眼圈里决口,何大叶真想哭。
刘丹关心孩子的父亲是谁,罗畅关心这时候宣布怀孕是不是给他找堵,张猛关心肚子里的孩子。
却只有这个小小的孩子啊,关心的是她。
何大叶觉得自己当不了甄嬛,没那功力,却把自己搞得很难过。
她伸手摸了摸张阳阳的脸。
张阳阳看她脸色一柔,欢快地接着说:“我就是关心你一下,别忘了给我买大黄蜂的变形金刚。
” 何大叶忽然更想哭了,张阳阳离去的背影,真的很有自己追婚礼尾款时的风姿。
夜色浓得提醒人类,这时候要是睡,对肝脏很有好处。
婚礼现场尽管不够完美,但也就这么回事了。
刘丹提议不如一起去吃个饭,但其余几个人都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力气再挂着假笑去应酬。
何大叶主动说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众人才纷纷散去。
张猛还是承担起开车的责任,何大叶瘫坐在后座,独自消化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路上张猛话不多,偶尔说几个无关紧要的冷笑话想要调节气氛,无奈笑话说得太差,连张阳阳都翻着白眼懒得捧场。
回到工作室,阳阳上楼洗澡去了,张猛倒了杯热水递给何大叶,问她饿不饿,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得再吃点儿东西。
本来张猛是觉得刚刚自己那态度有点儿太小家子气了,应该先关心何大叶啊,自己的态度好像把何大叶当成代孕一样。
张猛恰到好处的关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何大叶,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原本以为能用孩子来伤一次罗畅,也为自己扳回一城,可哪知道技不如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真没有那么大度。
何大叶觉得自己就是失败的典范,倒霉的榜样,满腔热乎乎的烦躁无处发泄的更年期未婚先孕的中年妇女。
“孩子是你的又怎么样?告诉你,我明天就去搞掉。
你现在关心我,不就怕我赖上你,生下来之后索要抚养费吗?得了吧,欲擒故纵的戏对我没有用。
” 看着正在从冰箱里找食材的张猛,何大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张猛停下手中的动作,关上冰箱门,面不改色地走到何大叶身边坐下,优质的真皮沙发真是舒服,让人一坐下就有种抵挡不住的瞌睡感。
“你不就是为了刺激罗畅吗?你们都离婚这么久了,他再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用得着这么难过吗?”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答非所问……这些词在何大叶心里罗列开来。
可是张猛说得不对吗?所有的烦躁不是来自于这个无辜的孩子,而是罗畅。
何大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段无限的死循环中,无休止地咬牙切齿着。
她呆坐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好这堆事情的头绪,再抬起头时,已经泪眼婆娑。
“我挺不甘心的,”既然没办法否认,那就承认吧,“我跟罗畅是闪婚,然后又闪离了,要我俩是明星,短短几个月够上七八次微博热门的了。
”何大叶自嘲地笑笑,接着说,“我一直假装自己讨厌婚姻,永远不想结婚,就爱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只是为了让他毫无压力地留在我身边而已,可他前脚还在我家睡,扭脸儿就复制我跟他的路子,要跟别人闪婚了。
我说我怀孕,其实想获得一点儿稀薄的关怀,结果呢?结果他竟然以为我是故意想要搞砸他的婚事!” 何大叶越说越激动,原本只想上演一出苦情戏,却发现酝酿的眼泪早就干了,只剩下一肚子不甘心。
“我跟他有一场婚姻,虽然昙花一现,但离婚后还跟亲人似的相处了三年,你甭说这种关系怪,就是按照相处时间,我怎么着也算半个枕边人吧,没想到我何大叶在他心里竟然是这种人,竟然就这么点儿分量。
跟刘丹比,我到底有多差,让他那么避之不及啊?我承认我输了,但也输得太惨烈了,连脸面儿都搭进去了,还被狠狠蹍了两脚。
” 张猛若有似无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何大叶内心冷笑,心想你理解什么呀?你什么都不懂。
你不懂离婚那天我表现得特别高兴,笑啊唱啊,还大吃大喝吃坏了肚子,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是怕他内疚,我不喜欢看见他皱眉头。
你也不懂其实作为女人,谁不想找个好男人被宠着惯着,生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这些幸福,卑微而渺小,但即使是女权主义者,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幸福,谁不要呢? 但生活对她这么残忍,她却以德报怨了三年,结果呢?还不是落得满盘皆输? 何大叶把脸埋进手掌里,两个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她没哭,其实也哭不出来,她就想暂时地躲进一片黑暗里,安静地待一会儿。
张猛想说点儿什么,刚开口就被何大叶扬起一只手打断了。
“什么也别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 张猛站起身,帮何大叶关上客厅里最后一盏昏暗的灯,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黑暗里,张猛看了何大叶一会儿,门才关上。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为何大叶的悲伤添砖加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想起自己这一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下午吃的全吐了,现在胃里空空的,针扎一样地疼。
悲伤总有终结的一天,可是饭不能不吃。
何大叶开始懊恼,刚才应该等张猛准备好吃的再发火的,这下好了,没吃的也没人理她,全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给你,刚才你都吐了,这会儿肯定又饿了吧?” 黑暗中,张阳阳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递到何大叶面前。
“这是最后一碗了,再吐了可就没有了。
”张阳阳说。
何大叶接过粥,摸了摸张阳阳柔软的头发。
真好,又可以申请一项吉尼斯纪录了,在我最难过时年纪最小的陪伴者。
如果我的孩子能像张阳阳一样贴心可人就好了,何大叶捧着粥边喝边想。
唉,估计自己没这运气。
何大叶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一直叫嚣着要孩子不要男人,但这孩子跟钓鱼岛一样,产权不明不白的,来的又不是时候。
回家的路上,何大叶拨通了何妈的电话。
对于何大叶积极关心病情这一点,何妈很满意,态度也舒缓了不少。
何妈说身体恢复得挺好,能吃能睡的,让何大叶不用担心。
何大叶无话可说,只是对着话筒咯咯笑。
“都三十二了,别笑得跟弱智一样。
” “老何他表妹,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乖?”顺便说一下,何大叶之所以这么聪明能干,完全拜她的血缘所赐。
姥爷跟她奶奶是亲表兄妹,说得简单点儿,何爸跟何妈在血缘上还是表兄妹呢,近亲结婚的产物,当然与众不同。
“哟,你小时候,特皮,女孩子家家的,不跳皮筋不踢毽子,净跟着男生爬树和泥,每次回家都是一顿打。
没记性,第二天又去了,你爸老护着你,我有时候气得连你爸都打。
”何妈说着,得意于自己在家跟执政党一样,地位不可动摇。
何大叶也跟着笑,笑得鼻头发酸眼眶发胀。
“谁让你肚皮不争气,生个假小子,你肯定特后悔吧?” “说什么呢?” “你不是老想让我生孩子吗?我得打听打听您二老的喜好,好为之努力啊。
” “嘁,这是你一个人努力能办到的吗?男孩女孩都一样好,只要是你的孩子,我跟你爸就喜欢……你不知道,前几天楼下邻居,有个女孩跟你一般大,人家小子都两岁了,说话可早呢,管你爸叫姥爷,把你爸高兴得直转圈,你要有心啊,赶快生一个,都多大了。
” 何妈又开始絮絮叨叨,平时听起来烦,可是现在听起来,何大叶觉得就像趴在妈妈的怀里一样。
妈妈个儿矮,眼睛小,从小外号就叫胖姑。
何爸和他兄弟都浓眉大眼大高个儿,长得跟新疆人一样,但何大叶长相随妈多一点。
因此妈妈这辈子一直内疚拖累了何大叶的长相,要不真能漂亮点儿。
不过论贤内助,谁能比过妈妈呢,何爸爱交际,经常带朋友回家吃饭,何妈哼着歌,二十分钟就能做出一大桌子菜来,嘴里还谦虚说没啥好吃的,可是人人都停不下筷子。
现在年纪大了,性格越来越像小孩了,有时候会有点儿好吃懒做,有时候故意装生气,逼着爸爸动手下厨。
可是性格还是那样,吃苦,不爱打扮,但有时候眼馋其他同龄妇女穿貂皮穿好看衣服,用贵的化妆品。
有一年过年回家,何大叶实在懒得给她买东西,就带了自己还没用的SKⅡ的面霜和一瓶神仙水给她。
妈妈听说这两样加在一起有两千块钱,吓坏了。
等何大叶收拾行李要走时,就说自己这老脸也用不到这么贵的东西,把两样东西塞进了行李箱。
何大叶不耐烦:“你要不用就扔掉,甭给我。
”何妈只能拿回去,待会儿又啰唆,说太贵了还是你用吧,又把东西塞进行李箱。
几番过后,爸爸实在忍不了了,就说:“你要真心给孩子就偷偷塞呗,喜欢就喜欢,你装什么不想用啊……” 何大叶有时候给她买衣服,她表面上说不要不要,有时候大半夜还偷偷穿起来照镜子照个没完。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现在想想,妈妈真可爱。
妈妈不知絮叨到哪儿了:“其实啊,我觉得女孩好,你就是女孩,我就特喜欢。
我生你的时候,你爸一听是女孩,在产房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有几个孕妇家属纳闷,女孩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爸就生气,说你们懂啥,女儿是千金,比小子珍贵多了……” 何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何大叶就笑着听。
她不知道怎么地,又开始说起身边那些趋炎附势的势利眼亲戚:“你姑奶那边的亲戚啊,我真是受够了。
以前他们条件好,生的又是男孩,瞧不起咱们,这两年不比从前,煤矿上效益不好,你表叔表姑他们都开不出工资来,他们就眼馋你爸这两年赚到点儿钱,眼红咱家过得好。
前几天,你大表弟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二表弟又要结婚,挺高兴的事儿吧,结果他们非找不自在,说哎哟几个弟弟都结婚了,大叶怎么还不结婚啊,都三十二了,都是什么大龄剩女啦……这把我气得。
你爸倒是好脾气,我可不惯着他们,我就说,大叶啊坏就坏在这个名字取得不好,一个女孩,立什么大业啊。
我就特羡慕你们,瞧你们几个孩子,大学考不上,花钱上个大专,毕业后你们再托人给孩子找个工作,一个月开一千多两千块钱,围着你们转悠,多温馨。
他们不结个婚,这辈子也没啥大事儿了,不过结婚还得你们买房子,多好啊,我就特希望大叶跟这几个弟弟一样在家啃老,没事儿那么能干,干什么啊,又在北京买房子,又在北京开公司,条件不好的男人一见大叶可不自卑啊……你不知道他们脸绿得啊,气死他们了……得意什么啊,好像就他们会生儿子一样。
大叶,这两年你给妈再争口气,就生个姑娘,就是过得好,让他们眼红……” 妈妈真能絮叨,絮叨到自己听了这么久,都把自己听哭了。
眼泪顺着她粗糙的皮肤歪歪扭扭地流下来,顺着上扬的嘴角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原来跟何妈也不用一直剑拔弩张,也有温情脉脉的时候啊。
挂了电话,何大叶把车子停在路边。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好累啊,累得连扯着嗓子大声哭一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真的好想趴在妈妈怀里,闻着妈妈温温的棉花般的味道入睡。
趴在方向盘上,何大叶用自己残留的最后一点劲儿,铆足了劲儿哭起来。
终于哭出来了,她有多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哭过了?这些年,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心、她烟消云散的执着的等待,全都随着眼泪从身体里排出来。
原来大哭一场这么爽,何大叶想。
哭完,她从车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豪迈地擤了擤鼻涕。
她记得《生活大爆炸》里的莱斯利,上完床之后感谢莱纳德,她说这次性生活足够她撑到新年之前的量。
这理论很好,就跟自己一样,这次大哭,是一整年的量,很好,又能坚强一年,足够了。
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见原来张猛一直开车跟在她后面。
何大叶不想再下车。
偷偷跟着她,他压根儿也没想让她发现,只是跟踪技术太差而已。
一路开回家,停车上楼。
洗了个热水澡,从冰箱里找出一瓶还没过期的牛奶给自己热好,既然没人爱,那更应该好好爱自己。
喝牛奶的空当,何大叶飘到窗前往下看。
楼下,昏黄的灯光中,张猛正手插口袋倚着车站着往上看,挺拔得跟一棵树一样。
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在对面马路牙子上打了个弯,然后无限地绵延出去,就好像能绵延到未来美好的岁月当中去。
04 何大叶关上灯,瞬间陷入无尽的黑夜里。
她愿明早醒来时,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秒,何大叶祈祷道。
但生活里没有心想事成。
一觉醒来,一切不仅不是梦,而且何大叶还要迅速赶往婚礼现场,去应付今天即将发生的未知的种种。
昨天虽然补救了一下,但以她对夜叉的了解,肯定不止扎气球这么幼稚。
到了现场,果然音效设备出了问题,有一条音箱的连接线被折断了。
何大叶此时多想给自己鼓鼓掌,现实里,她就是《小时代》中的宫洺,永远都会准备planB。
她车上随时都备着一套线路以及几个灯泡,以备不时之需。
刘丹以前老说她多此一举,但今天终于证明了并不是。
工作室的员工只有她跟刘丹两个,实在少得可怜。
刘丹把罗畅也带来了,她说雇人得花钱,他作为家属,必须有义务免费且卖力地干活儿。
呀,语气多像自己,之前每次强迫罗畅帮她干活儿的时候,她都这么说。
甚至有时候婚礼车队的车不够用,何大叶还恩威并施,让罗畅大清早就起来开着他的车,充当婚车队伍里的分母。
经过一夜的沉淀,何大叶和罗畅,都没有那么多情绪,理智了许多,此刻有点儿尴尬。
不明就里的刘丹不断指挥着罗畅干活儿,有时不说话,只是一个眼神,罗畅就心领神会。
这种无声胜有声的默契感,让何大叶觉得自己更加多余。
多余又怎样,这世上多余的人那么多,可他们不还是不遗余力地生活着,在某个角落为生计奔波,为隐藏秘密而煞费苦心? 何大叶今天这活儿干得失魂落魄的,一点儿都没有干完就可以拿钱的快感。
罗畅要结婚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阵痛太强烈,连金钱都无法暂时弥补创伤。
在现场来回溜达,心不在焉地观察着状况,连地上铺的红毯松了也没察觉,一脚踩上去,红毯和光滑的地面细微摩擦,何大叶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向后仰过去。
在她坠落的过程中,满脑子都是胯下鲜血淋漓的画面,异常惊悚。
着陆了。
但不是地面,而是在一个人的怀里,温暖宽敞,给足了何大叶安全感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把何大叶扶正,她回头,见是张猛。
大概是自己太重,接住她的那只手臂肌肉胀起来,绷起一根根明显的青筋。
“你就是不想要这孩子,也用不着自残啊。
”没等何大叶道谢,张猛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原本一肚子感谢的话被憋回去,化作一枚真诚的白眼。
张猛没邀功,转身继续卖力干活去了,很多原本属于何大叶亲力亲为的体力活,他全都承担下来,并且做得滴水不漏。
何大叶在一旁看,略感欣慰。
怀个孩子,搭个苦力,这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看起来还真挺值的。
细想,如果后来张猛没把钱还给她,那这孩子还真就是跟买来的一样,这样算算,比去精子库要便宜划算多了。
罗畅在场子的另一边忙活,但眼神一直不住地往何大叶这边瞟。
眼见张猛鞍前马后地扮演贴心大丈夫,再加之昨天听刘丹说孩子是张猛的,这哥们儿人挺好,人靠谱,比自己强。
俩人瞒着自己,偷偷好,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再说了,俩人离婚后本来就挺好的,总不能只许自己结婚,还不让人家何大叶结婚? 说实在的,可能是火象星座的占有欲作祟吧。
何大叶和罗畅不知道,不沟通的结果就是,彼此永远错过说清楚的机会。
就像……那套仿佛失物招领般的人偶熊衣服,此时此刻,已然被何大叶丢掉,睡在京郊的不知哪家垃圾处理厂了。
罗畅把昨天对何大叶说的话又拿出来,在心里回味了半天,觉得自己确实挺过分的,于是借着干活的由头,一点一点朝何大叶靠过去。
婚礼恰好开场了,罗畅挤过人群,站在何大叶身边。
何大叶不理他,假装看典礼,心里却不安生,波澜壮阔的。
“大叶……昨天,对不起啊。
”趁着喧闹,罗畅凑到何大叶耳边说。
原本在假装凑热闹为新人鼓掌的何大叶手突然停住了,一秒钟后,又开始使劲儿地拍,拍得两个手掌心都红了。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罗畅迟来的道歉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可否认地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难道要在一句“对不起”之后,就能转过脸微笑着对他说句“没关系”,一笑泯恩仇吗? 这不是江湖,是血淋淋的现实生活。
没办法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你摧残到面目全非,还能一击掌一撞肩说:“嗨,兄弟,不打不相识啊,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别幼稚了,那些英雄主义电影都是拍给乐观主义者看的,像何大叶这类以悲观为主流的人群,只会咧嘴一笑,心想这是些什么JB玩意儿。
罗畅,其实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我不怨你,从始至终,我都是最活该的那个人。
何大叶慌张地穿过人群,走到一半,她回过头,看见人山人海的那一端,罗畅正充满愧疚地看着她。
没错,这才是她想要的眼神。
何大叶使劲儿抿了抿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算了,他们都需要时间,都会过去的,也都会好起来的。
用嘴吹的气球们很争气,一直坚持到婚礼散场才个个瘪了下去,无精打采地挂在彩门上,在几只精神抖擞的气球间显得格外丧气。
何大叶四处忙着跟工人们结账,她从不拖欠工钱,她总希望自己这种优良的美德能感染到每一对新郎新娘,也能迅速在婚礼后把账结了,可这于她,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何大叶转了一圈,转到正在干活儿的张猛身旁,并从包里点了三千递给他。
“谢谢你啊,这两天辛苦了。
” 张猛停下手中的活儿,瞟了一眼红彤彤的钞票,有些许不高兴。
“干吗啊这是,我来帮忙又不是给你面子,是看我们孩子的面子。
我得盯着你,免得你做出错误的选择,就好像今天这样,还好我在,不然你一个跟头摔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还没抠逼到为省几个打胎费就自残身体的地步。
”何大叶瞪圆双眼气呼呼地说,随即又恢复平静,“张猛,这孩子的确是你的,但是他来得太突然,要不要这孩子,是计划,不是决定,总要考虑完全一点吧?” 何大叶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往前递了递。
“我出台价还五千呢,这点儿钱打发谁呢!” 张猛以超模的身子,帅气地转身,继续干活儿去了,不知道的以为是走台呢。
不过白羊座长脑袋,明显是为了长个儿,扮酷装了三秒钟,张猛就被自己的长腿绊了个趔趄。
何大叶把钱装回包里,心里百感交集。
她有多么感激张猛啊,及时地分享她的悲伤,恰到好处的关心,尊重她的选择。
可她又有点儿讨厌他,因为这个孩子的关系,两人陷入到一种扭曲的状态里,让她手足无措,全无掌控力。
她不想谈感情,只想谈钱。
她喜欢谈钱,因为只有钱才是算得清的。
感情和人情,太纠葛太复杂,对从不愿亏欠别人的她来讲,近乎一道无解的算术题。
05 不管发生了些什么,日子总得一天一天过下去。
岁月无头可回,人,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张猛开始利用周末的时间出去找房子,为了找到性价比高的房子,他把网撒得很大,有时候甚至要穿越大半个北京城。
张猛把阳阳托给何大叶照顾,这孩子早熟,六七岁的外表下安着一颗精于人事的心,所以没给何大叶添太多麻烦,更多的时候,是张阳阳反过来照顾着何大叶。
两人在工作室面对面坐着,张阳阳写作业,何大叶就在电脑上玩纸牌接龙,玩到一半困了,趴在桌子上睡过去,醒来身上一定盖着一条贴心小毯子。
任何时候,只要何大叶轻微咳嗽个几声,一定立刻有杯温开水递到面前来。
何大叶的孕吐反应反复无常,有时候一天吐个好几次,有时候一次都没有。
每次吐完,家里没有粥,张阳阳就会冲一碗婴儿米粉端过去,说吃了暖胃。
凡此种种都让何大叶倍感欣慰,心想如果张阳阳跟自己一样大,那她一定二话不说就嫁给他。
转念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实在太恶心,狠狠斥责了自己一番。
对于张阳阳的照顾,何大叶无以为报。
她给张阳阳做过饭,那几道菜都是她的看家本事,是以前她做给罗畅吃的,还挺有信心的,但明显被嫌弃了,何大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大概是张猛的厨艺太好,张阳阳从小嘴就被喂刁了,就跟小狗似的,吃惯了一块五的火腿肠,谁还吃五毛的。
无奈,只能带张阳阳出去下馆子。
“你带我去吃卤煮火烧吧。
”张阳阳倒是客气,净捡便宜的吃。
何大叶说那玩意儿不卫生,小孩吃不好。
张阳阳说就是因为不卫生,所以长这么大他才吃过一回,那个滋味儿太美妙,到现在都忘不掉,他还向何大叶保证就吃这一次,而且绝不会告诉张猛,并且绝对不拉肚子。
三磨两磨,何大叶的心被磨软了,带着阳阳去北新桥吃卤煮。
坐在肮脏油腻的街边,看着热腾腾的一口大锅,呼哧呼哧地流着口水。
“你来北京几年了?”等卤煮的空当,张阳阳问。
“比你活的时间还长。
” “来了这么久,做饭又那么难吃,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阳阳摇头感叹着。
何大叶气,但又找不着反驳的话,一口气卡在胸口,憋屈着。
“那时的北京什么样儿?”张阳阳又问。
“跟现在一样,只是人没这么多,空气没这么脏,心也没这么凉。
”透过胡同上空裂开的口子,何大叶看着灰蒙蒙的天说。
她来北京时,还是个少女呢,才几年工夫,就被蹉跎成了这副模样。
虽已是秋天,但这时候的蚊子叮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
一碗卤煮的工夫,暴露在空气中的几块皮肤都被叮得体无完肤。
何大叶痒得难受,夹着膀子一阵挠,姿势虽丑,但挠出了腾云驾雾的舒爽感。
“一个女人,挠痒挠成这样也太不像话了,我妈从没做过这么丑的姿势。
”张阳阳看不过去,又开口吐槽。
何大叶停下来,心想我能跟你妈妈比吗?她都嫁四回了,一次比一次嫁得好,我呢?才嫁了一回还分分钟被甩了,你妈是只升不跌的优质股,我是只跌不升的垃圾股,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虽然一身蚊子包,但脸上没有啊,你看,光滑的。
”何大叶摸着自己粗糙的脸,睁眼说瞎话。
没想到张阳阳连眼皮都没抬,直接说:“脸太丑,蚊子都不叮。
” 如果此刻的两个人是《街头霸王》游戏里的两个角色,那么你会看见属于何大叶的那根血条,正以光速递减着。
吃完饭,俩人像一对退休老干部一样,背着手溜达着往家走。
何大叶本来还想展示善意,跟张阳阳大手拉小手,但张阳阳觉得幼稚。
刚走几步,张阳阳就被玩具店橱窗里摆着的变形金刚吸引了,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目光里的柔情似水就跟看见自己心爱的姑娘似的。
“喜欢吗?”何大叶停下来,饱含关切的语气。
张阳阳这时候倒是没那么有骨气了,觉得希望来了,小鹿斑比上身,眼眸清澈如开APEC时的北京蓝天,看着何大叶点点头。
何大叶仿佛受到了感动,特别真诚:“喜欢?那你就多看一会儿啊,没关系,我陪你。
” “既然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买呢?你是个大人。
”张阳阳气呼呼的,掐着小腰问。
何大叶这人有个好处,就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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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门派里被欺负的小胖子,依靠亡故父母遗留的法宝,修炼出绝世混沌五行雷术,逐渐崛起江湖。 癸水神雷,丙火神雷,乙木神雷,戊土神雷,庚金神雷,小五行混元神雷,大五行灭绝神雷,紫宵神雷,太清神雷,昊天叱咤神雷,太极阴阳正气神雷~ 贫道曰:凡有不服者,一概五雷轰顶~ /
林医生颜好声软,贼拉会喘。 可惜谈了几个前任,到现在都还是个处。 因为他们都觉得他在床上那张性冷淡的脸影响发挥。 林医生表示不屑。 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凭这烂技术,好意思说他性冷淡? 后来谈了个高富帅,他妈的又是个处男。 林医生: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偷听他配的广播剧。 林久安:你、你听这个干什么??? 霍先生:我、我学习一下。 林久安:别学我说话不,别听了!光有声音能学什么啊快关掉!/
【私设须知】A分化没有两套器官,所有分化都只是信息素变化,生孩子我说行就行 黎初出事后,穿进了一本自己刚看完的娱乐圈abo言情文里。 很不巧黎初就穿成了眼红女主的炮灰,还穿到了出事现场,原主正准备给女主下药拍她的不雅图。 女主表面是个B,但黎初知道,她其实是个还没分化的O,在被下药她会完成觉醒,成为万人迷开启甜爽文路线,而对她下药的炮灰则下场非常凄惨。 想到炮灰的命运,黎初看着手里还没送出/
1. 高中时,云悄和林桀关系亲密,但无人认为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只因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 一个出身书香世家,成绩优异,是南城九中公认的天之骄女;另一个离经叛道,整日不学无术,活脱脱的纨绔再世。 可没有人知道,那些懵懂岁月里,他们是彼此的念念难忘。 高考完那晚,云悄鼓足勇气拨通林桀电话告白,才一接通,那边就响起少年吊儿郎当的声音:别打电话告白了,我有喜欢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 云悄默默挂断/
1、十六岁的南初家中失火,她被困在房间里,迷糊之间,看到一个男人,身穿制服,从火光中走来。 2、南初作为女一主演的《炮轰前男友》即将上映,一日,她在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宣传时输了游戏,惩罚内容是给前男友打个电话,南初打给了林陆骁。 全场瞩目,屏息等候那边的人接电话时。 嘟嘟嘟,响过三声,被人挂了。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殉难者的生命。南初 我的命是国家的,但我的心是她的。林陆骁 /
康剑与白雁分手后,生活几经波折,情路漫漫不知归途,命运之手翻云覆雨,两人最终情归何处?是相忘于江湖还是相濡以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