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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未停,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巷子里,田氏身披厚厚的裘衣,冻得牙齿打哆嗦,“多年不曾回京,冬日竟是这般严寒。
” 自家夫人迷迷糊糊的,何嬷嬷早已习惯。
用家主的话说,夫人白长了一张精明妩媚的脸。
“是啊,这里不比金陵,自然要寒冷些。
” 主仆二人提灯夜行,寻找着户部尚书府附近的孩童。
从小孩子嘴里,最可能听得真话,田氏要确认自己女儿过得到底好不好。
后头的车夫擤了擤快要冻住的鼻子,摇曳着黑色披风,隐约可见插在后腰上的一把弯刀。
“夫人,三更天,稚童早已睡下,咱们还是明早再来吧。
”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患上健忘,田氏呵气道:“皇城无宵禁,又赶上年根,走亲访友,孩子们凑在一起不会早睡的,再等等。
” 她急于了解女儿在婆家的真实处境,宁愿在寒风里守株待兔,也不愿回客栈。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一会儿,一对父子走来,大胖脸儿的稚童跨坐在父亲后颈上,手里拿着糖葫芦。
田氏笑道:“咱家滢姐儿也爱吃糖葫芦。
” 说着,她走上前,与人打听起来。
哪知,那男子摇摇头,“没听说户部尚书府有姓宁的新妇啊。
” 主仆三人:“......” 男子颔首,越过风中呆立的三人走向巷尾,忽又想到什么,举着儿子折返回来,“在下想起一事,大概是十月上旬那会儿,户部尚书府和永熹伯府同时迎亲,中途出了岔子,娶错了新妇。
” 男子一拍大腿,“对了,迎入永熹伯府的新妇姓宁,乃是大同镇总兵唯一的嫡女。
” 主仆三人:“!!!” 何嬷嬷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捂住脑门,“我的老天啊,还有这种事?!” 田氏愣了又愣,以为对方在同自己开玩笑,但见对方谦谦有礼,不想是插科打诨之辈,身子一晃,差点晕厥过去,幸被车夫搀扶住。
“夫人!” 田氏站定脚跟,抖着嘴皮子抓住男子的衣袖,“敢问,您口中的永熹伯府,是国子监祭酒的府邸吗?” 在宫中做尚宫时,从未与这户人家打过交道。
男子大致猜出他们与姓宁的新妇是亲戚,刚要回答,被后颈上坐着的幼子抢了先。
稚童指着伯府的方向,“是姑苏来的卫氏,隔两条街就是啦!” 等父子俩走远,车夫看向快要冻成冰雕的田氏,“夫人,咱们是去兴师问罪还是从长计议啊?” 田氏倚靠在同样傻眼的何嬷嬷身上,缓了又缓,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最终咬着后牙槽道:“从长计议!” 还要先探听到女儿过得如何再议! ** 淅淅沥沥的风雪午夜,宁雪滢睡得不踏实。
梦里有大同镇的信差赶至京城。
她身穿一袭素色长裙奔了过去。
是爹爹派人给她送信来了吗?是要接她离京吗? 拿过书信,她急不可待地拆开,却是血液逆流,整个人怔愣住。
身后,一个跨坐骏马的男子徐徐逼近,意气风发到有些张狂。
男子递出手,嘴角裂开莫名的弧度,“雪滢,令尊被刺客毒害身亡,孤已派人前去调查了!别难过,来孤身边,孤会替令尊照顾好你。
” 爹爹被害......她跌坐在地,目光呆滞,无法相信这一事实。
正当太子下马想要抱起她,她瞪圆双眼,嘶吼道:“别碰我!是不是你派去的刺客?是不是你毒害了我爹?!” 太子变了脸色,扫视众侍从,“来人,将她带回东宫,严加看守!再让她跑出来,你们提头来见!” 看着乌泱乌泱涌来的侍从,她挪蹭着后退,“我不回去!!” 宁雪滢从梦中惊醒,目光呆滞。
当发觉一只大手探过来时,她立即甩开,惊慌着退向床角,“不要、不要!” 漆黑的床帐中,卫湛一把搂过浑身发抖的女子,温声安抚道:“是梦,滢儿做噩梦了。
” 听见熟悉的声音,宁雪滢才后知后觉所见场景是假象。
她喘着大气儿缩进男人怀里,渐渐寻回意识。
卫湛一下下拍拂着她的背,“跟为夫说说,梦见什么了?嗯?” 那声“嗯”格外温柔,哄的意味十足。
宁雪滢借着他温热的胸膛缓释恐惧,“我梦到爹爹被人害死,还梦见一个自称是太子的人坐在马匹上。
” 卫湛眉头一紧,迟缓了拍拂的动作,随后又恢复如常,“那人是谁?” “我没有看清,只记得他上扬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还要拉我回东宫。
” “还有呢?” “没有了,我被吓醒了。
” 卫湛静默,前世宁嵩被毒害身亡,刺客非朝廷中人,作案后就消失影踪,让案子成了谜。
而宁嵩生前效忠废太子沈陌玉,成为新太子沈懿行的眼中钉,也因此使远嫁的女儿受累,被沈懿行休弃。
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便是交易与名利。
拥着她躺回床上,卫湛轻叹道:“时辰还早,继续睡吧。
放心,梦里的场景不会发生。
” 是不会再、发、生。
晨光熹微,宁雪滢让人搬来一把新的摇椅,独自坐在缕缕光束中,试图驱散梦境的阴霾。
梦境虚幻,当不得真,但屡次的梦都有关联,就很难不多想了。
梦中除了那个自称太子的人,还有一人是看不到面容的。
那个跪在河边身中数把刀剑的男子。
倏然,秋荷的声音响在耳边,吓得宁雪滢一激灵。
从沉浸的思绪里抽离,她恹恹“嗯”了一声,带着疑问,显然没有听清秋荷的话。
秋荷手中拿着红纸和剪刀,又问了一遍:“董妈妈要教奴婢剪窗纸,小姐要不要一起学?” 宁雪滢懒洋洋摆摆手,继续浸在杲杲冬阳里,“你们剪着,我等现成的。
” 秋荷捂嘴笑,听见窗外传来董妈妈的催促声,拔高嗓子应了一句,蹦蹦跳跳地跑开。
卧房再次陷入宁谧,除了唧唧喳喳的雀鸟声,再无其他,宁雪滢捧着薛老所著的关于针灸的书籍继续研读,无意看到痹症的治疗,不由下了些功夫。
无他,只因府中有一个病例,即便是卫馠的夫君,但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个需要被医治的病患。
当然,肖遇慕患的是旧疾,求诊过诸多名医,仍久治不愈,不是她一个新手能制造奇迹的,但越专研,越多了医者的仁心。
再者,肖遇慕与卫馠不同,性子温厚,还平息了几场她与卫馠之间的小冲突,该被善待。
若能帮上一点点忙也是好的。
医书上对缓解痹症的针灸疗法很详细,文字通俗易懂,她看得认真,一晃到了晌午时分。
饭香扑鼻,夜里的恐慌总算被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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