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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兰出了楼道的门,向上抬了抬帽檐,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潮湿的水气。
好像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又压低帽檐,将口罩重新戴上,步入了萧瑟的夜色之中。
她忍不住思念她的小王子。
秋风透过身体,她想念两个人躲在被子里耳鬓厮磨的温暖。
而此时此刻,这么深的夜里,被霍玉兰思念的人,却没有休息。
他的腿经过缝合和包扎,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在止痛药的药力过去之后,并没有叫护士。
而是清晰地感受着这种疼痛。
把这些天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又想了一遍。
病房的门被慌张地推开。
牧元蔓向来优雅的身影,有些踉跄地冲进来。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可是牧引风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她,出事之后就在疗养院那边加了一倍的人手看着她。
牧元蔓亲手为他搜罗的雇佣兵,现在他用来对付自己。
费了一些力气才脱身,一冲进病房就对着牧引风大吼大叫:“你是彻底疯了吗!” “不过一个女人,你竟然为了她差点真的伤到腿上的动脉!” “你知道动脉如果被刺破的话,你死的速度连阎王都来不及画叉吗?!”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么懦弱这么愚蠢?!”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 牧元蔓自从打算和牧引风修复关系之后,基本上在他面前都是轻声细语地说话,时刻保持优雅温婉。
可是这一次她从接到消息到真正地来到自己儿子面前,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牧元蔓已经被担忧和焦躁彻底填满,胸腔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又开始凶相毕露,恢复到从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但是牧元蔓劈头盖脸地咆哮了一通,却发现牧引风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坐在病床上面,腿的上方支着一张小桌子,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牧元蔓突然就觉得自己非常可悲。
她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她自认是人中龙凤,却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柔软的一戳就死给你看的虫子?! 牧元蔓像一头困兽一样,绕着牧引风的床边走来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透露着牧元蔓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她已经失去了他的丈夫,她真的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如果不是怕他以后被那个患有“白骑士”的女人害了,她不会出手,会一辈子都做一个幡然悔悟的母亲,慢慢祈求着牧引风的心软。
她知道她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可是她没想到,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让她的儿子这么死心塌地。
只是得到她离开的消息,就自残到差点救不回来。
牧元蔓本想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如今看来……牧引风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那个女人。
牧元蔓走动的声音渐渐地变慢……也是,她自己也领会过白骑士的厉害,连她都栽了,她这个蠢儿子又怎么能抵抗得住呢。
不能强拆,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了。
牧元蔓身居高位已久,人一旦被金钱和势力浸泡的时间久了,就会丧失对社会规则最基本的尊重。
因此她打算帮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把那个不知死活招惹他儿子的女人囚禁起来。
爆炸那件事情牧元蔓查过,虽然她不知道霍玉兰为什么没死,但是那场爆炸是霍玉兰导致的。
霍玉兰至少会顾及着她姐妹一家,这就是最好的把柄。
就像当初拿捏她的白骑士一样。
牧元蔓的计划在脑中悄悄成形,最后站在牧引风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就这点能耐吗?除了自伤自毁,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你喜欢的人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不允许她这样伤害你。
” “白骑士的病症我研究过很久,并没有治愈的可能。
” “你要是真喜欢那个霍玉兰,就想办法找到她,你不是打造过锁链和手铐吗?用那个把她锁起来,她才能永远属于你!” 牧引风总算抬起眼睛,侧头看向了牧元蔓。
他的神色极其苍白,苍白到连嘴唇都泛青。
眼神极其阴郁,像极了……当年他亲生父亲出车祸死后,他再也站不起来的那时候。
牧元蔓心疼得不行。
上前伸手,想要去撩一下遮盖了牧引风半张脸的头发,可是他却偏开头,躲避了牧元蔓的触碰。
牧元蔓浑身僵硬了片刻。
看着她的儿子,心中却默默叹气。
其实在把霍玉兰弄走之前,牧元蔓就已经想到了或许她儿子的心意这一次没那么容易更改。
牧引风确实从小被拿了喜欢的东西就闷不吭声地放弃。
可是上一次她不过见了那个霍玉兰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儿子就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
这种对一个人在乎到疯魔的程度,是从来没有出现在牧引风身上的。
只是牧元蔓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完完全全继承了那个男人的窝囊废本事。
出了事,除了自伤就是自毁。
还好一切都还有机会调整。
此刻她考虑再三,打消了把那个女人彻底送走的念头,对牧引风放软了语气说:“小风,别怪妈妈总是看着你,总是要查你。
” “妈妈一眼没看到,你就差点……小风,听妈妈的,妈妈对白骑士综合症非常了解。
” “你先把她关起来,我前些年接触过一个国外的心理咨询师,或许能用催眠的方式,覆盖对方曾经的心理创伤。
” “只要创伤不存在,白骑士综合症自然也会慢慢消失的。
” “当年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没了,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你们还有机会。
” 这当然是假的。
当年牧元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覆盖心理创伤这一招催眠,是建立在摧毁对方人格的基础上的。
她稍微尝试了一下,那个懦弱的男人就差点跳楼自杀。
现在她对牧引风说这样的话,也是逼不得已,毕竟那个无父无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霍玉兰,招惹了她的儿子。
她不能伤害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自我伤害,那就只能牺牲别人了。
牧引风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牧元蔓,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牧元蔓见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精神状态也实在太差了。
生怕他今天晚上还会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心中一着急,说道:“我会帮你一起找她,我们把她抓回来,妈妈帮你把她变‘正常’,让她好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 牧引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他的嘴角快速地瘪了一下,而后强行压抑住,眼泪却顺着眼睛涌出来。
像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委屈无比地看着自己能依赖的大人。
牧元蔓浑身一抖,这是她连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场景。
她的儿子……这是在依赖她吗? 而实际上牧引风是在怀疑她。
牧引风已经脱离了昨晚那种冲动的状态,在医院里用上了强制安定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正常。
霍玉兰之前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还默默允许自己把她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就算是没有承诺什么,也不至于突然之间就不告而别。
她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就算是要分手,也都是清清楚楚分开的。
这次她不清不楚地离开,牧引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牧元蔓。
所以他在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就抽调了所有的人手去围堵牧元蔓,不让她从疗养院里面出来看自己。
说来可悲,牧引风从来没有感受过牧元蔓的爱。
可是他确实知道牧元蔓是爱他的。
这种畸形又扭曲的爱意是牧引风逼迫她露出马脚的唯一方式。
果然她口不择言,说了那句,“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霍玉兰已经离开了两天一夜,如果是坐飞机的话估计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
可是牧元蔓那么细致,那么运筹帷幄的一个人,说出了这句话,基本上就已经能够佐证,霍玉兰的离开与她有关系。
别墅旁边的路上有蒙着车牌的车子,那是牧引风追查不到霍玉兰去处的原因。
想必罪魁祸首就是牧元蔓。
牧引风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有过怎样的交谈,牧元蔓对霍玉兰说了什么才让她选择离开。
可是他此刻的眼泪,切切实实。
却不是因为软弱,也不是因为依赖牧元蔓,而是在痛苦难过。
因为再一次被他的至亲伤害而难过。
为什么有人会对他的孩子这么狠心呢? 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东西连一丁点都不肯给他留下…… 操控他的一切,安排他的所有,一定要让他削骨剃肉,将自己强行塞进模具里面,长成对方期待的样子。
牧元蔓慢慢地靠近床边,伸过手把牧引风揽进了怀里。
牧引风有些不适地僵硬了身体,可是他并没有躲避。
他真的找不到霍玉兰。
试过好多种办法,可霍玉兰就像是飞鸟入林,鱼入大海,没有任何踪迹。
牧引风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霍玉兰没有离开江城。
他只能先和牧元蔓虚与委蛇,才能获知霍玉兰的下落。
而牧元蔓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终于对自己展露了亲情的狂喜之中。
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会帮助牧引风抓住对方,还向牧引风传授了怎么才能更好地将对方囚禁的办法。
“你只要捏住她在乎的人,再给她用一些会让身体没有力气的药物,她就像是被拔了尖牙的兽类,再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了。
” “对付白骑士只有这一种办法,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将他们留在身边。
” “小风,你和我果然很像。
” “连喜欢的人都是一副模样。
” …… 牧元蔓抱着牧引风说了很多话,甚至有些胡言乱语。
她也不是不渴求亲情,只是天性使然,指挥生杀掠夺的人永远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
牧引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忍着被毒蛇爬满全身的恶寒,只在最后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用以回应牧元蔓说的所有的话,包括她所谓的计划。
牧元蔓第二天又让人拿了一些白骑士的案例过来,佐证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牧引风认真地翻阅那些案例,垂着眼睛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对拿了一堆文件让他签字的莫宁说:“回家帮我把小白狗抱过来。
” 霍玉兰在路边也碰到了一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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