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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任遥清扫后方的追兵。
任遥仅带五百人就能将谯王活着押送到长安,背后那个人居功至伟。
穆云平派出去的杀手慢慢都失去了联络,他就知道,这回碰到了对手。
如果现在穆云平还猜不到是谁主导了这一切,那他就白当这么多年节度使了。
不费一兵一卒调走了楚州大军,以雷霆之势攻占均州、活捉谯王,还能不走漏一点消息,这样的厉害人物,除了亲手策划神龙政变的首席功臣——雍王殿下,不做其他人想。
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千里之外,如此手段,确实有则天女皇年轻时的风采,他们这一家,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在那之后,穆云平和李华章就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穆云平知道谯王中计肯定是李华章搞得鬼,要不是李华章亲自去均州,谯王不会相信任遥要从汉阴发兵,后面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李华章多半也知道是穆云平背后支持谯王,但穆云平十分谨慎,重要的事情都是派亲信去面谈,其他信件没留下任何话柄,雍王抓不到明确的证据,只能装不知道,保持表面的和平。
双方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都按兵不动,实则密切寻找对方的破绽。
但穆云平是臣,李华章是皇族,皇家内部无论怎么斗,对外时肯定不会向着臣子,继续拖下去对穆云平十分不利。
穆云平必须找机会先发制人。
属下还在等待穆云平吩咐,穆云平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狠心道:“长安皇位更替,那些公主王爷忙着内斗,根本没时间管外州,这是难得的机会。
我们正好借勤王的名义起兵,发檄文说相王为了皇位陷害谯王,现在又要害死温王,召天下英雄讨伐之。
” 属下担忧:“可是谯王和温王都在长安手中,万一他们杀了这两人,我们还以什么名义起兵?” 穆云平不以为然:“等打到长安,谯王和温王谁死谁活根本无关紧要,他们俩都死了更好,我们随便找个姓李的小孩子,立为皇帝就行了。
到那时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的是享不完的富贵。
” 属下一听恍然大悟:“节度使英明。
” 穆云平也十分自得,长安多年陷入内斗,政策朝令夕改,羽林军动辄兵变,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哪能和经验丰富的剑南军对抗?那些公主王爷在长安过惯了太平日子,已经忘记,在真正的兵力面前,在厉害的权谋都是纸,一戳就破。
但这个计划还有一个阻碍,那就是雍王。
穆云平叹气,相王、太平公主等养尊处优的皇族不足为患,但雍王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均州事变后,刺史府的高层被一网打尽,现在由雍王兼管。
商、均二州都落入雍王之手,这两州的兵力倒不足为虑,穆云平担心的是雍王这个人。
这种感觉难以言说,那对夫妻看着游山玩水不争不抢,但关键时候运气出奇得好,无论做什么仿佛都有天助,邪门的很。
穆云平深刻记着上次的教训,嘱咐道:“传令下去,命楚州戒备,时刻盯着商州的动向。
无论他们有任何举动,都立刻来禀报我。
” 属下叉手,高声道:“诺。
” 穆云平交待下去没多久,商州还真有动作了。
又有一具尸体顺着江水飘到楚州,上面携带着信件。
楚州士兵不敢大意,赶紧将东西八百里加急传给穆云平。
穆云平打开所谓家信,上面写着雍王欲和陇右节度使联合,陈兵汉阴云云,穆云平还没看完就将信件扔到废纸篓里,嗤之以鼻:“上次他们就用这一套骗过了谯王,现在,还想来骗我?同样的计谋使两遍,雍王是黔驴技穷了吗?” 穆云平将信件扔掉,根本没放在心上。
虽说穆云平想要博一把富贵,但这毕竟不是小事,一个不好要株连九族。
他的心腹们意见不一,连穆云平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起兵一事拖拖拉拉,一直没有定数,突然有一天,前线传来急报,说陇右军趁夜渡过汉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通州。
通州乃是西南和关中的走廊,通州失守,意味着剑南诸府和楚州被从中间截成两半,楚州两万大军孤立无援,成了孤岛! 通州失守的消息传来,军中大哗,连穆云平心都狠狠一惊。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被他扔掉的书信,原来,在他嘲笑雍王黔驴技穷时,已不知不觉踏入了雍王的陷阱。
李华章故意故技重施,借尸体传情报,剑南这边毫不意外一眼识破。
穆云平嗤之以鼻,嘲讽李华章怎么用同样的计谋,然而这正是李华章的高明之处,他利用了穆云平的自负,玩了一手暗度陈仓,这次尸体上的情报是真的,李华章真的联系了陇右节度使,要从汉阴发兵。
如果穆云平不相信情报,那这是最好的情况,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渡过汉水,而楚州还一无所知,两万大军留守原地,警惕着早已成了空城的均州、商州,等联兵攻下通州,楚州的补给路线被切断,他们才幡然大悟,然而已为时晚矣。
如果穆云平相信了情报,恐怕李华章也准备了后手。
信件上的行军路线想来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要的就是真真假假,虚中有实,让他们无从判断,无声无息被诱入陷阱。
穆云平这个时候才发自真心叹服,雍王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
这种奇才,为什么没有去长安争皇位呢?何必留在外州,替他人做嫁衣裳? 自然,若李华章真去了长安,剑南绝对不是现在的局面,穆云平早就起兵了。
但局势没留给穆云平多少时间思考这件事,他疲于奔命,整日不断写信收信,召人开会,探讨如何收复通州,支援楚州。
他连续几天睡不好觉,再加上军情不利,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属下议事时免不了辱骂交加。
穆云平再一次对着亲信出了一通气,他晚上回城想到白日说的话,其实有些后悔,他正在想明日要不安抚安抚,旁边忽然冲出一伙人,一句话不说,举着刀就砍。
穆云平大惊,他身为节度使,相当注意自己的安全,可是这伙人对他身边的守卫非常熟悉,如入无人之境,在人群之中直奔他而来。
穆云平倒下时,眼睛中都浸满了不甘心。
如此了解他的,自然是他身边的亲信,可是,为什么呢? 杀了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只不过不是对穆云平麾下军官们,而是对李华章。
明华裳收到玄枭卫的密信,看完后立刻放到蜡烛上烧毁。
她端着烛台走到外间,看到李华章还在研究沙盘,说:“歇一会吧,你已经看了一下午了。
” 李华章捏捏眉心,接过她手中的烛台,说:“我没事。
剑南那边怎么样?” 明华裳眼眸莹润,面如珠玉,十分言简意赅:“行动成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 穆云平勾结谯王,朝廷肯定容不了他,他只有造反这一条路,但他手下的将领却并非无路可走。
明华裳抓住了这个分歧,她久违地联络韩颉,让他动用他的老部下们,散布到穆云平手下周围收集情报,什么信息都要。
等情报传回来后,明华裳利用自己的天赋画出画像,很快就挑选出任务目标。
穆云平的手下们对他已有怨言,挑拨离间变得容易许多。
明华裳让人在目标人物耳边煽动,跟着穆云平是造反,这是一条不归路,成了功劳未必是他的,但失败了却要祸及家人,不如趁现在杀掉穆云平,能向朝廷领功,到时候剑南道无人领导,节度使之位就是他的。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何况煽动的话术是明华裳根据目标人物的性格精心设计的。
策反行动很快有了成效,亲信在被穆云平辱骂后忍无可忍,派人杀死了穆云平。
明华裳最想看到的局面就此告成。
李华章听到明华裳的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动手了?” “人在冲动之下,很容易做出清醒后悔恨万分的事情,绝大部分杀人案不都是这样犯下的吗?”明华裳坐下伸了个懒腰,颓然垂下四肢,还是那副懒散无害的模样,“连着看了好几天情报,看得我腰酸背痛。
幸好穆云平死得快,要不然,我的肩膀要受不了了。
” 李华章听闻,走到身后替她揉捏肩膀,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明华裳闭上眼睛,看都不看就往后仰,果然安安稳稳落在李华章身上。
她懒得动弹,说:“能怎么办,肯定要告诉他们真相啊。
我已经写信给益州的玄枭卫,让他们将穆云平被自己人刺杀的消息传给其他军官,但要半真半假,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却又拿不到证据,彼此相互怀疑。
穆云平在世时他们是同僚,穆云平一死,那些人分赃不均,各自为战,很快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之后就是你的事情了,鲸吞蚕食,分而化之,应当不难吧?” 在明华裳嘴里,打仗就像过家家一样轻松,李华章没有计较,手指依然不轻不重替她捏穴位:“不难。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来我说得没错,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 明华裳欺负李华章惯了,但他不和她计较,还这么正经夸她,明华裳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她突然转过身,展臂抱住李华章劲瘦修长的腰身,脸靠在他腹部,轻轻蹭了蹭:“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 李华章挑眉,手指意味不明划过明华裳的脖颈:“老夫老妻?看来我最近懈怠了,竟然让裳裳觉得无聊?” 他手指在她后颈上流连却不放在实处,像羽毛一样,掻得人发痒。
明华裳咯咯笑着躲开他的手,杏眼睁得滚圆,用力瞪了他一眼:“别闹。
” 可惜这一眼没什么威慑力,明华裳躲不开,索性以牙还牙,也挠李华章的痒痒肉。
最亲近的人往往知道对方哪里最痒,最后两个人倒在一起,彼此都发髻散乱,衣襟松垮,毫无形象可言。
李华章的手很自然地放到明华裳后腰,暗示意味昭然。
明华裳气喘吁吁,瞥了眼不远处的沙盘,犹豫道:“这些你不管了?” 李华章靠在榻上,从容不迫看着身体上方的明华裳,说道:“夫人替我解决了心腹大患,那些战术都要重新制定了,再推演也无用,不如做些正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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