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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散落下来,整个庭院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有清脆的啪嗒声绕着前院后院乱跑,间或还有一两声低低的犬吠。
惊蛰躺在一把躺椅上,闭着眼睛在晒太阳。
胳膊垂下来,有毛绒绒的触感蹭过来,像是一个讨好的挨挨蹭蹭,然后是湿哒哒的舌头。
惊蛰眼都不睁,顺手揉了把小狗脑袋。
“汪呜,汪呜——” 小白狗高兴了,蹲在惊蛰手边不住蹭。
惊蛰其实没养过它,也没给它起名字。
离开容府前,他只说了,如果这狗还继续留在容府,就给它吃食和住处,若走,也不必拦着。
这次出宫,这小狗竟还记得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府上这么多人,这只小狗唯独最爱缠着他。
明明给它喂水喂吃的,都是于管事。
于管事倒是有自己的见解,说狗这种生物,最是聪明,知道谁才是当初真正救了自己的人。
所以这小狗,是在惦记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惊蛰那天,刚进容府,它就一个恶犬飞扑,差点没把惊蛰撞趴下。
要是别的时候,惊蛰下盘还算稳,不至于出这样的糗。
偏生这一次,惊蛰的身体看着不怎么好,走起路来也是慢吞吞,还真差点翻倒。
亏得石黎紧跟其后,两步上前扶住了惊蛰的后背,这才免去这倒霉事。
“郎君,这狗……” 石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小白狗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正夹着尾巴偷偷看他。
惊蛰站稳,缓了会,慢慢蹲下来揉着它的后背,“没事,它不是有意的。
”小白狗得了惊蛰的抚摸,当即高兴起来,绕着他跑了好几圈,非常兴奋的样子。
惊蛰这一回出宫,除他之外,还有石黎与明雨。
明雨属于意外。
不然他职责属于乾明宫小厨房,本不该这样肆意出宫。
——惊蛰和赫连容吵了一架。
说严重,也不严重,不过是关于床上那三瓜两枣的事,说不严重,对惊蛰来说已是严重至极。
他真的受不住赫连容的索求无度。
这人对敦伦之事的偏爱,已经到了一种惊蛰觉得自己会被做死的地步。
在无需克制后,他的花样百出,将惊蛰屡屡逼到崩溃的地步,每次在床事上不哭到眼肿不算完。
惊蛰当真觉得自己的命要没了。
这人的喜好过于变态,不过第二次,就已经让惊蛰崩溃得大哭。
但那个残忍的男人,却觉得这样的惊蛰异常好看,喜欢得很。
他会一边亲吻着惊蛰的泪痕,一边哑声说道:“再哭多些。
”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惊蛰挨了几次,还是决定跑路。
他再待在乾明宫,这命都得搭上。
得亏赫连容没丧心病狂到一直压着他,将他关在乾明宫,在某一日——也就是三天前,他刚恢复了些,就趁着赫连容去早朝的时候跑了。
明雨刚好那个时候来找他,撞见了惊蛰出逃之行,一想到要是把人打发回去,说不定赫连容那小肚鸡肠又要迁怒,他索性把明雨一起拐跑了。
明雨听得前因后果,直道吾命休矣。
“你还不如别拉我出来。
”明雨得知惊蛰的想法,当即就无语凝噎,“你把我带跑了,却没带上陛下,他知道岂非更不高兴?” 惊蛰:“……” 明雨一看惊蛰这傻样,就一拍膝盖,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这辈子怎么认识惊蛰这么个蠢的朋友。
惊蛰和明雨混战一团,算上小白狗,腰酸背痛的惊蛰险险和明雨斗了个平手。
明雨看惊蛰那直不起腰的样子,隐隐知道原因,这脸一红,转身说去厨房给他做点滋补的。
惊蛰颤巍巍爬起来,又在躺椅躺下。
他这次出来虽看着是落跑,可人还没到宫门,赫连容必定就收到消息。
没人来拦,只能说皇帝默许了此事。
他清楚再折腾下去,惊蛰肯定受不了。
可只要惊蛰在身旁,这种事情必定还会发生。
稍稍松手,不过是给惊蛰喘口气的机会。
就连这两日,赫连容也没有出现打扰,惊蛰总算安生躺了几天。
小白狗在下面转悠了几圈,轻轻一个跳跃,扑到惊蛰的怀里。
惊蛰的腰受到了轻轻撞击,唔了声,揉着小狗的脑袋,没将它赶走:“要是早两天,这骨头得断了。
” 小狗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趴着不动了。
于管事一路寻过来,看着这一人一狗躺着晒太阳的模样,颇为无奈:“郎君,这白团浑身脏兮兮的,这几日还没给它洗呢。
” 惊蛰抬起眼皮:“它的名字叫白团?” “小的胡乱起的,要是郎君不喜欢……” “无事,都是你在养着,你起名也是应该的。
”惊蛰笑了笑,“它脏兮兮的,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待会一起洗便是。
” 刚才和明雨玩闹,现在也是一身脏。
看他坚持,于管事也无法。
容府没有主人在时,一直都是于管事在看顾的,惊蛰很是感激,揉着白团与他说了会话。
于管事没说来容府打扰的人,而是说着这些时日的翻新,破落的屋檐,茂盛的草丛,滴答溅落的破瓦,以及永远填不完的坑。
惊蛰听到最后,都没忍住笑出来。
“填不完的坑?” 于管事气恼地看着惊蛰怀里的白团,“还不是这臭小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染的脾气,每次出去玩,回来都要扒前院的地,挖得那叫一个坑坑洼洼。
” 他正寻思着,等主家来了,问过意见想将前面的院子泥地给平了。
这样的事,他不敢自专。
就连修缮这栋小院,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要动手,也必须是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改变原有的格局。
惊蛰:“改了便是。
” 他看向院中,淡声说。
“从前家中就一直想改,只是一直没有动手。
”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于管事低头站在边上,一句话也没敢说。
过了一会,惊蛰回过神来。
“于管事,你这身手,要是一直守在这,岂非浪费?” 于管事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惊蛰身边的石黎,笑着说道:“郎君,小的这三脚猫的功夫,岂敢在您面前造次?” 惊蛰摇头,慢慢揉着白团的尾巴,小狗也任由他揉搓,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我在你身上,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惊蛰轻声说,“在石黎身上,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
” 于管事和石黎,肯定不是一样的路子。
石黎是暗卫,更趋于收敛自己的气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而于管事相貌普通,却是人高马大,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
身材高大,不代表就是真材实料。
但惊蛰每每和于管事接触,的确能感觉到少许凛冽的气势,这在石黎的身上,偶尔也有之。
不过石黎更为收敛,极其偶尔才会让惊蛰发觉。
就像第一天进门,他差点被白团扑倒的时候。
石黎根本没因为这是狗而轻忽,那时候,惊蛰是感觉到杀气的。
不然白团不会害怕得直呜咽。
于管事尴尬地笑了笑:“小的身手,都比不得您身边这侍卫。
小的守在这里,没有心不甘……” 惊蛰知道他误会,摇头说道:“只是觉得,你在这,有些大材小用。
” 于管事感觉到惊蛰话里的安慰,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这差事并不难,之前过习惯刀口舔血的生活,守着容府,修修房子,替您养养狗,总觉得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轻松。
” 惊蛰听着他的话,也跟着他笑。
待于管事离开后,惊蛰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他轻声问道:“石黎,于管事之前是谁的人?” 惊蛰觉得,他应该不是景元帝的人。
就算是,肯定也不像是石黎这样直属于皇帝的人马。
在于管事的身上,有一种悍匪的气息。
石黎:“他原来是茅子世的人。
” 惊蛰恍然,原来是茅子世。
要说起这茅子世,惊蛰就想到他或许会是赫连容最亲近的、近乎朋友的存在,不免心中有几分叹息。
人这一生,要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当真是有些没趣。
赫连容之前的生活,该是多么无聊。
石黎:“郎君,您似乎一直都觉得,我等守在您身边,都有些浪费?” 惊蛰并不讶异石黎的开口。
他待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半点主子架子都没有,毕竟惊蛰之前也是伺候过人,根本习惯不了这种转变,很多事情还是喜欢亲力亲为,不喜欢使唤人。
在他身边,不管是徐明清还是石黎,都比以往更擅长表达。
毕竟要是不说,被惊蛰自己猜出来,也没什么差别。
惊蛰笑道:“可惜啊,每次都觉得,是我想太多。
” 石黎:“因为主子很好。
” 在谈及某些事情的时候,石黎像是会区分出主子和郎君的差别。
惊蛰摸着狗,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没觉得我做了什么……应当说,许多事情,也并非是我做的。
” 不过,他的笑意越发浓起来。
能知道身边的人,并不讨厌这种生活,莫名让惊蛰的情绪也更高涨了些。
正在这个时候,在厨房和厨娘一起奋斗的明雨已经出来叫人:“饭菜都做好了,惊蛰你到底还来不来?别懒在廊下了!” 一直晒太阳的惊蛰这才慢吞吞爬起来,“这太阳可真是舒服,明雨,你下午也来。
” 明雨没好气地说道:“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你现在就是被养出来一身懒骨头,要是从前,让你这么呆坐着,你还不乐意呢。
” 小狗啪嗒啪嗒跟在后面,被府上的侍从抱走去喂食,惊蛰走到明雨的身旁,仔细一想,好像也对。
惊蛰最开始到乾明宫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无所事事的惶恐感。
他习惯了做活,习惯了手里有事,习惯了忙忙碌碌的日子,要是让他什么都不做,就在屋内呆坐着,惊蛰肯定是受不了。
那时候,惊蛰是不懂什么享受,也不习惯什么休憩。
他的神经紧绷了这么些年,要让其放松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在不知不觉里,惊蛰好似真的慢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有时候躺着都能闲散半日。
明雨拉着惊蛰坐下,听完他的话,指指点点地说道:“你堕落了。
” 被景元帝养的。
惊蛰叹了口气,给自己夹了菜。
这可真是完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要是想再回到从前谨慎微小的状态,好似也没那么容易了。
明雨的手艺,总是最知道惊蛰喜欢的口味,他们风卷残云,甚至吃出了几分争抢的感觉,吵吵闹闹的,甚是欢喜。
待到下午,惊蛰到底没继续懒下去,而是带着明雨去换衣服。
好不容易明雨出宫一趟,惊蛰总想带着他出去走走,再则,惊蛰这一次出来,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惊蛰要去给慧平取信。
那时在直殿监见到慧平,他提到每个月中,都可能会收到同州的来信。
那是他妹妹的回信。
自打慧平拜托胡立给同州府城送东西后,总算让慧平那个逃出来的妹妹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气。
他们约定每个月中,都会送信到一处客栈。
那个客栈和慧平妹妹落脚的镖局有来往,刚好能够拜托他们来回送信。
这个月中,有些尴尬的是,不管是胡立还是郑洪,这两人都刚好不在出宫的行列。
惊蛰就自告奋勇地接下来。
反正,他要出宫也是不难。
谁成想,最后惊蛰出也是出来了,但最根本的原因,居然是为了逃避赫连容那变态呢? 惊蛰一想到这个,就嘴巴苦涩。
明雨一听能出去走走,虽还算淡定,可脸上也是带着期待的。
到底在宫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向往外面的世界。
两人换过衣服,带上素和与石黎,再加上车夫十六与几个随从,就已经是五六人。
明雨原本是要在马车边上走,被惊蛰硬拉上车。
“你左不过也就出来这么几回,不多享受些是做什么?再说了,你有石黎他们那样的体力吗?” 石黎这人,据说可以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真乃神人也。
其实惊蛰也想自己走,不坐马车。
奈何不管是石黎,还是于管事,都是不肯的。
惊蛰撇了撇嘴,索性拉着明雨与自己一起。
他看着明雨趴在车窗往外看的模样,又多少想到自己。
最开始,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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