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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的夜晚甚是深沉悠长,皎洁的月色自未阖严的窗棂中映出,为檀椅上坐着的女子披了一层威寒冷光。
常酝微微躬身,将手中的玉册递给了她。
压低了声音道:“神君,陛下果真没有生疑,并且已经下达了派遣三十万天兵奔至云京山抵御魔族的调令。
” 姜轻霄闻言微微勾唇,接过玉册后信手翻开。
淡声开口,“她生疑了又能如何,魔族来势汹汹,她又在云京山里藏了那么大一个秘密,为了事情不败露出去,不同意也得同意。
” 常酝对着她一拱手,语气颇有些激动,“神君好计策,这样一来咱们的人就都被调遣到了九重天附近,届时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觉得不出半时辰她们便能赶来相助!” 姜轻霄点了点头,随后将合上的玉册重又还给了她。
最后不忘叮嘱说:“替我传信谢过绮绫仙君,并嘱咐她在魔界万事小心。
” 毕竟,若不是秦子凝在其中斡旋运作,她怕是难以攒出这围魏救赵的局面,继而使得后面的事情多出不少风险...... 常酝走后不久,榻上的青年便悠悠醒了过来。
见他坐起了身,对面静坐看书的女人温声开口,“醒了?” 说罢,姜轻霄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妻主这是哪啊,我们怎会在这儿?” 柳惊绝环顾着眼前阔大金亮的大殿,疑惑地握紧了她的手。
给青年喂了杯温茶后,姜轻霄笑着同他解释,“这是我在九重天的神殿。
” 她屈指蹭掉了青年唇边溢出的水渍,“我们现在在天界,阿绝会怕吗?” 柳惊绝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钻入了女人的怀中,“不怕,只要是和妻主一起,阿绝去哪都不怕。
” 姜轻霄顺势揽住了他,倾头在青年的眉心吻了吻,“抱歉,前几日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 子桑惟清病得突然,矛头又直指柳惊绝,一副不除掉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甚至不惜以‘推迟婚事’来威胁她。
对方不知道的是,早在此事发生之前她便一直在计划柳惊绝的去处。
毕竟不久的将来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她,无论成功与否姜轻霄都不想柳惊绝牵涉其中。
所以子桑惟清这样做无疑是给她提供了个机会。
可以就此令柳惊绝‘消失’,免得被他们的人所威胁。
于是姜轻霄便顺水推舟,为青年安排了一场假死的戏码,将他带上了九重天。
果然,柳惊绝一‘死’,子桑惟清的病便立刻好了起来...... 闻听此言,柳惊绝亲了亲她精巧的下颌,继而扬唇笑道:“才不委屈,妻主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 女人莞尔,抬手抚了抚他柔顺的长发语气温柔,“睡那么长时间定然饿了罢。
” “走,我带你去吃饭。
” 随着原定的婚期逐渐逼近,原本被誉为最是九重天清净地的沧罄殿也不可避免地变得热闹起来。
往来的仙侍密密如织,无一不面带喜色,脚步匆匆。
“快些快些,快将那些红绸挂上......” “......手脚麻利些,小心别把殿下的妆台给磕坏喽。
” “哎呀,那不能动!” 听着殿外掌事仙侍热火朝天的指挥声,独坐在偏殿中的柳惊绝,心里忽地涌出一股说不出孤独与落寞。
思绪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三百年前,自己同轻轻成婚前夕的景象。
那时,周围的乡亲们都过来帮他们的忙,贴喜字的贴喜字,挂红绸的挂红绸,场面也是这般的喧哗热闹。
而如今,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主要同旁的男子成婚了。
虽说是假的,可柳惊绝的心里仍是说不出的难受...... 待到姜轻霄处理完政事回殿时,便见青年正倚在窗台处,神情空茫地望向窗外无意识地流着眼泪。
就连她进殿了都未曾发觉,直到出声唤他才回过了神儿。
摸了摸怀中柳惊绝被泪水浸得冰凉的面颊,姜轻霄微微拧起了眉。
“怎的了?” 青年摇了摇头,顺势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知是否临近婚期的缘故,姜轻霄越来越忙,有时甚至一连十二个时辰,柳惊绝都见不到她的人。
好几次,他都想用刺青感应轻轻的位置去寻她,却又害怕给她惹出事端,生生忍下了。
“我想你了。
” 他声音闷闷的,极大地混沌了其中酿了一整日的委屈与落寞。
可还是教心思敏锐的女人发现了。
姜轻霄顺着他方才望着的方向瞧去,入目红绸囍字如火。
她沉吟片刻后,随后便将人自怀中挖了出来,忽地弯唇问道:“阿绝想去看场天上的‘打铁花’吗?” 趁着柳惊绝怔愣之际,姜轻霄径直将他变作了原形缠于腕间,推门出了大殿。
位于最高重天北侧的穹天碧,空旷苦寒,千万年都来极少有仙者踏足,却是整个九重天上欣赏星落的最佳之地。
匍一踩实云头,柳惊绝便被呼啸的冷风吹得险些睁不开眼。
不过下一瞬,他的周身便凭空出现了一个淡蓝泛着金光的透明屏障,将他与刺骨的寒风彻底隔绝了开来。
青年站定后,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浩瀚星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
惊喜地对着身后环着他腰身的女人感叹道:“妻主,这里好漂亮啊!” 说话时,青年一双柳眼被漫天璀璨的星光映得曜亮,看得姜轻霄也跟着弯起了眼睛。
她倾头亲了亲对方的侧脸,柔声问他,“嗯,喜欢吗?” “喜欢!” 柳惊绝毫不犹豫地应声,可随即他疑惑似地眨了眨眼,“不过妻主,哪里有你说的打铁花呢?” 女人并未对其多做解释,而是示意他往前看。
就在青年望着面前寂静深邃的星汉不明所以时,姜轻霄突然伏在他耳边,慢条斯理地倒数出声。
“三” “二” “一。
” 随着她话音落地,柳惊绝便见眼前的大小星子好似被一阵劲风袭击了一般,纷纷晃动起来。
随即,便如雨点般接连坠下了天幕。
银汉迢迢,天星尽摇。
霎时间,无数耀眼星子曳着白光在柳惊绝的头顶、周身、眼前坠落,灿烈至极。
映亮了整片寰宇。
星落无声,可带给人的视觉享受却远比炸开时如爆破般声响的打铁花,更加宏大震撼。
良久,柳惊绝方从眼前的壮丽奇景中醒过神儿来。
“快、快,妻主快些许愿呀!” 青年急急说完,便双手合十,对着漫天华光溢彩的流星许起愿来。
见他如此虔诚可爱的模样,姜轻霄不禁轻笑出声。
慨叹了一下后又将人抱紧了些。
见此情景,柳惊绝扭头望向她,诧异说道:“妻主怎么不许?” 姜轻霄闻言,轻咬了下青年透白的耳尖,笑着回他,“今日这场星落出自我座下氐宿星部,所以你尽情许你的,不用管我。
” 话音既落,柳惊绝随即便参透了她话中之意。
青年一下回身抱住了她,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开口道:“那神君可否实现信徒一个小小的心愿?” 说罢,柳惊绝便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屏气凝神。
姜轻霄与他对视片刻后忽地失笑,语气宠溺中又透着些许无奈。
“你这是在渎神。
” 见她并没有拒绝,青年快速地眨眨眼,眸中满是慧黠的笑意。
接着他微微扬起下颌,迫不及待地贴上了女人柔软的菱唇。
辗转间,含混出声。
“唔......才不是,阿绝是在以身奉神!” 道道流星划破天际,在天幕上留下行行间紫间蓝的幻光。
华光之间相融辉映,整片天空艳诡绮谲,美得摄人心魂。
流星之下,光罩之内,正有什么在抵死纠缠。
柳惊绝抱紧了面前的爱人,发狠般地与姜轻霄接着吻。
明明二人现下正深深地嵌在一起,可他仍觉不够。
他想要同姜轻霄毫无间隙、真正地融为一体。
单单身体相契满足不了他,嘴巴舌头、双腿双臂乃至灵魂也要紧贴缠绕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三界中最亲密、最相爱的人! 最后一次到达巅峰的刹那,柳惊绝承受不住力竭昏倒在了女人的怀中。
而这一回,姜轻霄并未再为他输送灵气帮助恢复。
私心想让柳惊绝就这样一觉睡到事情结束。
方才青年虽未置一言,可抱她时用力到鼓起青筋的手臂早已泄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情绪。
姜轻霄瞧得出,柳惊绝不想她娶子桑惟清,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阻止过她,哪怕出言相劝。
只是将所有的不甘与委屈尽数留给了自己...... 她欠阿绝的,着实良多。
想到这儿,姜轻霄幽幽地叹了口气。
少顷,她抱起青年,望了眼身后晨阳熹微的东方后,转身离去。
—————— 八月初十,姜轻霄与子桑惟清原定的婚期如约而至。
刚过卯时,三界各州受邀的仙首们或驾祥云或乘鸾车,自四面八方相继而来。
如云彩衣摩挲,佩环撞声不止。
金乌东升、圆月西沉,日月同天交辉,灼灼耀目。
周天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瑶台阆苑里,万朵琪花灿烂、千丛瑞草葳蕤 整个九重天,都氤氲在了清浅醉人的芬芳中。
裕灵殿内,一袭毓金鎏光婚衣的子桑惟清正端坐于无上琉璃镜前,乖巧地任由身后的男子为他梳着鬓发。
天后举着玉梳,口中念着祝词,一下一下地梳着。
“......最后梳到尾,妻夫举案又齐眉。
” 说到末尾,天后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
子桑惟清转过头,同样酸着腔喊了他一声‘父君’。
天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面颊,眼尾溢出点点清泪,感叹开口,“我的好清儿终于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 闻言,子桑惟清心情一时间也有些复杂。
他握紧了天后的手,红着眼圈颤声说道:“父君,清儿有些害怕。
” 不知怎的,今日之事明明是他梦寐以求许久的,可子桑惟清的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焦虑与不安。
天后猜他许是婚前紧张,于是拍了拍子桑惟清的手背,安抚道:“怕什么,若是嫁过去后那靖岚敢给你一丝气受,你大可以同你母皇与我说,届时我们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 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开口,“不过,出嫁从妻,你也得改改平日里的那些骄纵脾气了。
” 子桑惟清乖顺应了下来。
父子俩又说了半炷香的体己话后,忽听殿外传来一阵龙吟凤鸣。
随即玉腰便掀帘走了进来,语气激动又欢喜。
“殿下,靖岚神君接您的龙凤喜轿到了!” 漫天花雨纷纷落下,手持合欢扇掩面的子桑惟清匍一踏出殿外,便一眼瞧见了女人的身影。
只见姜轻霄身穿一袭与他同一批织女制就的毓金婚服,高坐在昂扬强壮的龙马之上。
鎏光滚边的吉衣衬得女人身姿愈发高彻,面容清丽昳然。
周身气质清冷尊贵得令人难以逼视。
只一眼,便瞧得子桑惟清心中怦然,不自觉便软了腿脚。
“殿下当心。
” 身旁的玉腰适时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安稳送上了喜轿。
随即,在一声声响震九天的龙吟与凤鸣中,喜轿缓缓升起,在裕灵殿当空盘旋三周后朝北飞去。
成礼之处设在了丹凤朝阳,那是众神升仙之地、天庭最为神圣的地方之一。
届时,天帝会在丹凤朝阳召出天书,而姜轻霄与子桑惟清则会在天书的祝福与万仙的见证下,合契结为妻夫。
并肩行过宝华路,又跨过万情桥后,姜轻霄携着子桑惟清,在沿途一众仙侍们的贺声中,一步步走上了丹凤朝阳。
只见阔大无边的朝阳台上,层层云团如垒金塔,万千仙人置于其中,白雾蒙蒙、鹤唳阵阵。
天帝的法天象地就稳坐于正中央高首,肃然威显。
而临近她右下侧端坐着的,则是地藏王菩萨。
与菩萨目光相抵的刹那,姜轻霄微微颔首,以作施礼。
见此情景,一仙者好奇地询问身侧的同伴,“靖岚神君同地藏王菩萨私交甚好吗,不然怎么请动千万年不出地府的菩萨前来观礼的。
” 同样瞧见这幕的同伴点了点,“许是吧,我听闻靖岚战神时常下酆都超度冤魂来着......” 一时间,两人都未朝深处去想。
不多时,姜轻霄他们二人便行至了丹凤朝阳的正中央,随后在身侧礼官的指引下,子桑惟清撤下了手中掩面的合欢扇,与女人并肩而立。
“吉时已到,有请新人净手歇心!” 礼官声音朗然响亮,遍及神台各处。
随着她话音落下,便有仙侍手捧瑶池泉心水,徐然行至二人身边。
姜轻霄与子桑惟清依言,将双手置于同一盆水中浸泡濯洗,片刻后拭净。
是为净手歇心。
寓意洗净前缘的同时此后携手同行、永结一心。
稍后,又听礼官又长声喊道:“共饮——” 一旁的两仙侍随即将手中盛满了弱水的瓷盏递向二人。
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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