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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覆在陆知鸢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小东西有没有踢你?”他最近经常问这么一句。
陆知鸢肚子里的这个活泼得很,经常在她肚子里闹腾,早上和傍晚尤其明显。
“没有,”陆知鸢圈着他胳膊,身体微微侧着,下巴抵在他肩膀:“他看爸爸在那忙活,都看睡着了。
” 江枭轻笑一声:“昨晚你不是想喝牛骨番茄汤的吗,已经在锅里炖了。
”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宝宝的原因,陆知鸢觉得他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又或者是因为到了冬天,他心里的阴影一点点显现,话比以前少了。
见她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江枭眉心簇拢:“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知鸢扁了扁嘴:“我们还没有度蜜月。
” 本来打算茶园步入正轨,他们就出国玩的,结果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怪我,”他说:“措施没做好。
” 他现在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他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可他越是这样,陆知鸢越是心疼他,特别是他到现在都不把自己在雪天不出门的这事跟她说,不说就算了,还故作轻松。
陆知鸢把哽在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搂住他腰,“昨晚你睡的好吗?” 肩膀被他轻轻揉在掌心里,陆知鸢听见他说:“挺好的。
” 他骗人,昨晚她半夜醒,枕边是空的。
他最近的睡眠很不好,经常半夜去阳台抽烟,抽完怕身上沾了烟味,上床前还会去刷牙洗澡。
“我没睡好,”她忍着鼻腔里的酸涩,晃了晃他腰:“你陪我去睡一会儿。
” 那一觉,陆知鸢没睡着,倒是江枭,睡得有些沉。
卧室的窗帘是蓝色,很遮光。
风声停了,房间里静谧,陆知鸢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天气预报。
这才发现,雪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
她掀开被子轻脚下床,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才出门。
等江枭再睁眼,旁边已经没人了。
他心里一惊,赤脚就跑出了卧室。
“鸢鸢,鸢鸢.....”一连几声都得不到回应。
房间里找不着人,他就给陆知鸢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老公。
”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清甜的笑意。
江枭却心脏发紧,“你跑哪去了?” “我在楼下。
” 陆知鸢站在正对单元楼门口的雪地里,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话筒里传来门开关的声音。
握着手机的手指,被刺骨的凉风吹红,大片的雪花飘落在她头顶和肩膀,她眼睛不眨地盯着单元楼下的那扇黑色大门。
只听“啪嗒”一声响,门开。
她眼里瞬间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视线,眼泪滑下来的时候,她看清了他的脸,也看清了他半个身子都隐在门后。
天已经黑了,片片雪花被灯影氤出朦胧,在他眼前飘飘落落。
大概是没想到外面在下雪,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四年前的那夜雪,还有躺在雪地里的人,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随着一声“老公”,记忆被轰然打断。
视线慢慢偏转,他看见她站在零落飘坠的雪花里,浅褐色的瞳孔里坠满了夜幕里的星星,亮晶晶的。
一如那晚他从海番回来,在店里,她朝他笑的模样。
唇绯齿白,几分婉约,几分温柔。
定在原地的双脚,下意识朝她走近,地上浅浅一层雪痕,被他一步一步留下了印子。
他听见她说:“老公,下雪了。
” 还听见她说:“老公,好冷。
” 他没有说话,敞开外套,将她搂进怀里,不敢搂的太紧,怕压到宝宝。
被冷风吹的冰凉的脸,贪婪地窝在他怀里汲取了一会儿的暖流,然后她仰着脸,下巴抵在他肩膀,冰凉的雪花坠在了她眼睫,一眨,清凉润入眼睑,她声音微微哽咽,却笑了。
她看着灯圈下飘落的雪花,笑着喊他一声老公:“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出来堆雪人了!” 江枭半张脸都埋在她肩窝,低垂的视线里,是地上薄薄一层白,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喜欢雪吗?” 陆知鸢沉默了。
不知该说喜欢好还是说不喜欢好。
小时候,她是喜欢雪的,和所有小女孩一样,喜欢堆雪人,喜欢攥一把冰凉握在手心,可是在目睹那场雪地里的事故后,她就对雪有了心理阴影。
但是和他相比,那点阴影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见她不说话,江枭没有再追问,他说:“我不喜欢。
” 这四年,每一场雪都像是一把刀,片着他的心脏。
可是刚刚,她喊他的时候,脑海里的那些噩梦般的画面突然就消失了。
“老公,” 让他心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他轻轻应着:“嗯?” “你不是一个人了,”她说:“以后的每场雪,我和宝宝都在。
” 江枭缓缓松开她,搂在她腰上的手刚覆到她肚子上,掌心就被小家伙顶了一下。
江枭手指一顿,整个人愣住,“他踢我了...” 小家伙虽然爱闹腾,但不给江枭碰,每次江枭去摸他,他就能感应到似的,瞬间安静。
他抬头,清亮的瞳孔映在陆知鸢眼底,他不可置信的又说了一遍:“他刚刚...真的踢我了。
” 陆知鸢把手覆在他手背上:“他在跟你说话。
” “跟我说话?” “他说,爸爸,等明年再下雪,你一定要给我堆一个雪人哦!” 脑海里浮现出画面,从模糊到清晰。
他眉眼和嘴角一点点弯出弧度。
“不用等明年,”他说:“明天上午,我就把雪人堆起来。
” 那天晚上,卧室的窗帘没有拉,透过玻璃,能看见绛色夜幕里的雪花越来越大。
翌日一早,陆知鸢醒来,虽然枕边没有人,但她闻到了浓浓的鸡汤香。
卫生间的洗簌台上,牙膏依旧挤好了,陆知鸢低头看着,唇角漫出笑。
想着他应该在厨房忙,陆知鸢刷完牙洗完脸才拧开了厨房的门。
可是里面没有人。
陆知鸢站在门口失了几秒的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慌忙转身。
阳台移门一打开,满目的白映在她眼底。
走到窗边往下看,正对阳台窗户的楼下,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
旁边已经堆好了两个雪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矮的那个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玻璃缓缓拉开,刺骨的凉风袭到脸上,陆知鸢双手撑在唇边,朝那人喊:“老公。
” 背对着的那人转身抬头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随着他站起身,毛衣下摆那里能看见一朵用金线织出的花朵图案。
是他喜欢的茉莉花。
也随着他起身,陆知鸢还看见在那一高一矮的雪人中间,还有一个围了蓝色围巾的小雪人。
他以前想着能和她有两个孩子,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女人十月怀胎太辛苦,会面临各种未知。
一个就挺好的,她只用辛苦一次,只用疼一次。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希望陆知鸢这一胎是男孩。
那样的话,万一老了他比她先走,还会有另一个男人保护她。
那天,江枭开车带她回了清挽镇,车子在没有结冰的路面,开得很慢很慢。
有山的地方,很冷,也很美,大自然像是特别眷顾这个地方,连雪都比别处诗情画意。
陆知鸢看着窗外如画的雪景,声音裹含笑意:“老公,你小时候喜欢雪吗?”她不再小心翼翼怕触及他心里的伤,因为她知道,他已经跨过去了。
“喜欢,”他说:“你呢?” 她扭头看他,他瞳孔依旧是漆黑如墨,可她却看见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她说:“我也喜欢。
” 尽管对雪的喜欢都是以前,但没关系。
陆知鸢掌心覆在隆起的肚子上:“宝宝肯定也会喜欢。
” 而他们,都会爱屋及乌地将过去的喜欢重新拾回来。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结啦! 弄了抽奖,感谢一路追着看的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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