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十二(3/3)

闪了闪,吓了她一跳。

那人个子瘦小,头发全白。

打个照面,便晃了过去。

“3号里那人。

”顾昕对她道。

她点头。

其实都是认识的。

3号里一个老太,姓周,每天晚上背个麻袋出来翻垃圾桶,从一期到四期,看见矿泉水瓶,便捡出来,踩烂,扔进麻袋。

还有废报纸、旧衣物。

谁家要扔大件物什,往往通知她一声,要不要,倘若要,便自己拉走,大家方便。

她也从不推辞的。

六十多岁年纪,背有些佝偻,身体却好,也有力气。

她是贵州农村人,儿子在上海娶妻生子后,便接了她来。

白天带小孩做家务,晚上出来捡垃圾。

其实也是闲不住。

为这事她儿子不知与她吵了多少回,说家里不缺钱,犯不着出去丢人现眼。

她却死活不肯。

也成了小区里的一桩奇闻。

“阿哥,”冯茜茜已拿出钥匙了,忽又停下,问他,“——想不想去喝一杯?” 两人去小卖部买了酒,径直到新装修的房子。

走进去,依然存些油漆味。

地上铺张报纸,坐下来。

打开啤酒,还有花生和鸭脖。

她先参观了一遍,赞道:“装修得真不错。

” “你没看过阿姐的房子。

我这个还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她那里已经直达小康了。

” “够好了。

我要有你这样一套房子,就算少活十年都行。

”她认真道。

他看她一眼。

今天是有些野豁豁了。

葛玥几分钟前刚发来微信:“在哪里?”他回答“跟同事喝酒”。

与妻子撒谎是经常的事。

但今天这种情形,连他自己也讶异。

这女孩一邀酒,他便立时答应了。

看来是馋了,真想喝酒了。

刚才在阿姐那里,没讨着。

中医的理论,想什么,便是缺什么——今日缺的是一醉。

果然很快醉了。

他问她:“谈过几个朋友?”她道:“一个也没有。

”他斜睨她:“瞎讲。

”她道:“不骗你。

”他便一本正经地劝她:“那你应该谈起来了。

”她点头,“好,麻烦阿哥帮我留心。

找个上海人。

”他嘿的一声,“上海人里,瘪三也多的是。

”她笑了笑:“美女里面,坏女人也多的是。

可男人还是喜欢美女。

”他看向她,“你知道我的事?”她不解:“什么事?”他叹道:“少来,你和你姐姐,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的。

”停顿一下,“——我知道,你们心里会怎么看我。

” “当心吃耳光。

” 顾清俞说展翔。

后者坐在沙发上,被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又笑,“看样子是真的分开了?”他是指刚才那句“这房子没男人味道,一走进来就晓得了”。

又道,“不怕你表弟看出来?”她一怔,“你遇着他了?”他耸耸肩:“他眼睛长在头顶,装作没看见我。

我也只好顺着他,假装擦肩而过。

” 停了停,他又追问:“真的跟那人分了?”加上一句,“——所以才叫我过来?”后面这句是有些作死了。

从进门便看出她脸色不好。

还用这种声气说话,是一门心思要吃耳光了。

她果然冷冷地:“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替你说出来?”他笑得有点僵:“说什么?” “不是你,史胖子认识施源吗?搭界吗?我知道你朋友多,三教九流。

别说只是促狭一记罚点钱,就算把他关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 顾清俞瞥见他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便愈发做出恶狠狠的模样。

咬牙切齿。

这几日找不到发泄口。

办离婚手续那天,竟与结婚时是同一个工作人员,还记得他们,神情一直很暧昧,像是憋着笑。

她那瞬有种冲动,想狠狠抡一巴掌过去。

但碍着他。

有他在,她无论如何做不出那样的事。

她终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忍着,连签字的手也是稳稳的。

她想,就当没碰到他。

甚至还想,本就是假结婚,现在房子买好了,还留他做什么。

她强迫自己,像解方程式一样,把繁复的东西一点点删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只剩一个答数。

这么想问题,好处是爽气,饮鸩止渴般立竿见影。

坏处是刀子太锋利,当场出血少,过后却一点点渗出来。

牵丝攀藤地难受。

终究是逃不脱。

恨意悄声无息地,周身袭来。

却又无可言说。

“我喜欢你。

”展翔忽然想说这句,但说不出口。

尤其这时候。

没用,还伤自尊。

是他理亏。

他想让那个男人丢脸,越灰溜溜越好。

冯晓琴说他像个小学生,幼稚得一塌糊涂,“爷叔,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他道:“男人促狭起来,本来就跟小学生差不多。

”反问她,“换了你,你会怎样?”她道:“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做。

”他嘿的一声,“那你说两桩损人利己的听听,让爷叔我学习学习。

” 史胖子找上施源,是展翔授意,拜托冯晓琴搭的桥。

“姐夫,帮个忙。

朋友的朋友。

江湖救急。

”其实她与施源并不熟,见过几次面而已。

“他缺钱。

”她对展翔说。

展翔补充:“跟你阿姐结婚,他缺的可不只是钱。

”冯晓琴懂他的意思。

男人要面子。

展翔就是想扒这男人的面子。

工商局有熟人,特意把这事闹大,也不难。

无证上岗,往死里打,便是吊销执照也是有的。

史胖子还蒙在鼓里,否则被他晓得,早冲过来喊打喊杀了。

展翔其实也有些后悔,不是他平常做事的风格。

鬼上身似的。

“你打我两下吧,”展翔朝顾清俞看,真心地,“这事是我做得不上路。

我跟你道歉。

” 他以为她多半是讽刺几句,夹枪带棒,把话往难听里说。

他知道她的口才,杀人不见血,今晚是送上门找死了。

谁知她一声不吭,抡起茶几上一只水果盆,径直砸了过来。

他大吃一惊,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地避过。

“咔嚓!”玻璃碎了一地。

她站着,又拿起旁边的茶杯。

他以为她又要砸,“哎——”慌忙抱住头。

她却是喝茶,大口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他惊魂未定,正要说话,瞥见她脸颊上一行泪,立时打住,伸手将她的茶杯接过,放下。

又拿来扫帚和畚箕,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她先是不动,半晌,在沙发坐下。

“就算没有你,该分还是要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闷得像蹩脚的鼓。

他怔了半晌,也坐下。

“——哦。

” 她向他说起莉莉。

那日她问“想要什么,直说”,这女人竟也真的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有个上海户口。

这要求刁难得很。

其实也是摊牌。

施源的骨肉。

顾清俞只当没听懂,“寻个上海男人,户口不就有了?”她公司保卫室有个鳏夫,五十来岁,无儿无女。

“房子有两套,一套虹口,一套浦东。

比施源有钱得多。

长相不显老,除了眼睛有点斜视,讲话大舌头,总体还不错。

”她把话说得促狭无比。

做好这女人发疯发狂的准备。

可谁知居然也成了。

这阵她一连促成两段姻缘。

喜宴时间也是相差不远。

一门心思做红娘了。

“一样做女人,其实我比她们窝囊。

她们思路要清爽得多。

” 她心里叹了口气——“先天性输卵管闭锁”,她猜张曼丽这病或许是治好了。

那天学弟欢天喜地,说张曼丽有了两个月身孕。

她先是诧异,斟酌着,便也不提这茬。

真真假假,也着实分不清了。

到这当口,也不晓得受骗的是学弟还是顾昕。

人生如戏。

这番话闷在肚子里许久,只当要发霉烂掉,不想竟在展翔面前悉数倒了出来。

扳手指算来算去,似乎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听众,还有受气包。

刚才电话里凶巴巴一声“过来一趟”,那瞬她便晓得,从顾磊去世到现在,各种事情,各种情绪,终是要找个倾诉的人。

“你跟她们不一样。

”展翔柔声道,“你是独一无二的顾清俞。

” 这话说得真诚无比。

他还想说“在我心里,你跟仙女没什么区别”,放在过去,说便说了。

眼下却不行。

捧场也要时机合适,否则就是嘲人了。

他忽然发现,把真心话说得像嘲人,似是他的一贯风格。

十年如此。

像一篇形神俱散的文章,散了骨架,七拐八绕怎么也点不了题。

但他却是最了解她的。

她两句话一说,便是再惶顾左右,他也能摸到几分。

她说她与施源的事,挑几桩拎一拎,旁人还未评说,自己倒已先留下三分情面,各人打五十大板。

面上还是冷冷的。

他忽又生出几分妒忌,只有真正在乎的人,才会这样,舍不得把他说坏。

一张嘴是金钟罩铁布衫,兜头蒙上,再化作刀子去戳,自家的力道自家泄。

无用功。

其实也是胆怯。

他展翔又何尝不是如此。

真心话含在嘴里,口香糖似的嚼来嚼去,出来清一色是俏皮话。

一句接一句,刹不了车。

实在讨嫌。

愈是岁数上去,愈容易犯这错误。

换了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反倒不管不顾了,一开口便是天荒地老。

她没说离婚的事。

有时铺天盖地的情绪,真到了宣泄的关头,那道闸陡地又合上,只留条细缝,不详不尽地漏些出来。

她终是不太习惯向人倾诉,这性子有好有坏。

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三十岁不到便升做主管,这是好处。

心里再难受,却只字不提,把日子过得顺水推舟,又倔强无比。

这便是坏处。

她说到施源教外语那段:“我知道,他是想赚钱——”展翔跟上:“老婆太强,老公就难免憋屈些。

只好外面赚些零花钱。

都懂的。

”也是避重就轻。

她朝他看,有些讥讽地:“你不缺钱。

”他停顿一下,叹口气,把双手合拢,在胸口做个“爱心”,正色道:“——我缺这个。

爱。

”她被逗得忍不住笑,随即又低下头。

他再强调一遍:“是真的。

” “阿哥。

” 冯茜茜叫顾昕。

地上一堆空啤酒罐。

花生碎屑和鸭骨。

都有了三五分醉意。

油漆味闻久了,也像酒。

上头。

“阿哥,”她又叫了声。

他抬起头,看她。

“张曼丽好看,还是我好看?”她咧开嘴。

他一怔,望出去,她的脸有叠影,看不甚清。

大脑跟不上,嘴角一撇,竟是笑了笑。

听她说下去:“——你知道吗,我姐姐曾经想要撮合我们。

” “哦。

” “阿哥,”她停顿一下,想说,“其实我蛮喜欢你的”,这话似乎不妥,忒露骨了。

酒喝得没他多,但也已两三罐下肚。

头有些昏。

何况还有前面那个饭局。

她约的财务主管。

虽然没谈成,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那人说现在形势不好,生意难做,中小企业一家家排队关门,劝她:“还是要找国企,或者政府机关,稳妥,也长久——” “阿哥。

”她将刘海朝后捋去,笑得愈发灿烂了。

刚才去厕所补了个妆,口红还有粉底。

动作略有些不协调,笑容也不够自然。

讲到底,任何事情都是熟练工。

就像她银行的业务一样,还在学徒期呢。

生意难做。

各行都是如此。

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对自己说“只这一回,也没什么”。

瞥见他有些迷糊的神情。

她一连叫了他几声“阿哥”,一声比一声嗲,却没下文。

他倒先沉不住气了,问:“你想说什么?” “阿哥,政府机关办事,也要找银行贷款的呀,是不是?”她说完,心怦怦跳个不停。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神诡大明

我是姬象,谢邀。 人在大明,刚死在紫禁城。 信号不好,神鬼怪事太多。 匿了。 /

末日之无上王座

一帝二后三皇四尊,七绝城末日争辉! 当一切重启,苍穹下,江峰执掌雷霆,仰望星空! /

重生1999:开局被清冷校花揍

又名:被学姐赖上的日子 校花:王易,脚酸,捏 校花:王易,怕黑,牵 校花:王易,你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的! 王易一觉醒来,重生回到20年前高考现场。 面对天书一般的试卷,直接懵逼。 考试不顺利就算了,回头还被校花骑在身上一顿胖揍。 我不要脸的吗? 算了,脸给你了,身子也给你了! 校花:王易,我帮你背了黑锅,锅太沉了,你背着我走吧! 高端的猎人,经常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王易发现,自己七岁/

穿成炮灰后我被首富宠上天

戏剧学院表演系老师纪夕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穿成了狗血耽美文里的同名小炮灰。 小炮灰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演技不行性格懦弱糊穿地心,本以为抱了个金大腿,却被书中主角攻和正牌受合伙虐死。 浴室里水声渐弱,纪夕穿着女仆装跑路了,仓促间撞进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大帅比怀里,纪夕眼带祈求:能带我出去吗? 大帅比看着他水雾氤氲的眼睛,半晌点点头。 纪夕逃离渣攻后金手指大开,在国民综艺节目上以厨艺圈粉无数;大制作电/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老实头儿的春天小说目录,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全文免费阅读。笔下文学提供老实头儿的春天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小说章节完整质量高,包含结局、番外。/

在大唐当外科医生的日子

徐清麦在一场车祸后,发现自己莫名穿越到了大唐。 可气的是,和她一起穿越的还有她那看上去人模人样实际狗得很的前男友周自衡。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穿成了夫妻! 而最可气的是,周自衡穿成了农官小吏,而她作为一名外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则穿成了他那柔弱不能自理只能困在后院的家庭主妇。 徐清麦暴躁了,这世界毁灭吧! 等等为什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两人对着原身那尚在襁褓之中,哭得震天响的小婴儿,只能面面相觑/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