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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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3)

二十三 “我不是帮你。

”半晌,苗彻喃喃道,“我是帮我自己,让我退休时还能够坦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而不会有丝毫脸红。

” 吴显龙最近喜欢跟赵辉提过去的事。

逼仄的小弄堂,一户户人家紧挨着,像蹩脚的儿童玩具,不规则的图形,胡乱贴在做工粗糙的硬纸板上。

完整是完整,色彩也缤纷,却禁不起细看,那种热闹里流露出的落拓,逃无可逃的廉价和萧瑟,让人难以承受。

他说小时候是觉察不出的,即便没有父母,一直与孃孃(方言,意为姑姑)过活,也依稀只是些影子,像发酵前的面粉,散落得不成气候,及至懂事后,碎片式的东西在脑海里积聚起来,湿润、发酵、膨胀……才渐渐清晰了。

他说他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世上有些东西,往往要借别人的眼,才能看得更分明些。

孃孃也不是亲孃孃,只是母亲的陪房,他的保姆。

“大户人家的少爷——”那时他常听人这么说,口气里带着些许暧昧。

他生父生母解放后没几年便去了香港,兄弟姐妹四五个,唯独留了他一人。

当时情形并不是那么笃定的,不像现在自由行,虽然早有人在那边铺路打点,到底是有些仓皇的,丢三落四顾此失彼。

好像是船票出了差池,再三权衡,便留他坐下一班船。

谁知再也没有成行。

他与孃孃依然住在老宅,没几年老宅充了公,楼上楼下划成十几户人家,原先那种一丝不苟得有些森然的氛围,陡然间变得杂乱得可笑。

再后来,孃孃生了病,临死前告诉他,原来她竟是他的生母,生下他时,便被交代不能声张。

也是好屏功,这些年一直瞒着他。

弥留之际,她伸出瘦削的手,去抚他的头发。

“毛头——”她唤他的小名。

他怔怔的,不知该怎么反应。

那年他二十一岁,练得一笔好字,墓碑是他亲手写的:“母亲大人刘绿芽之坟”。

早习惯了无父无母的境况,这当口儿才是真正坐实了。

北方人叫二茬罪。

好在成年了,再怎样悲伤,终究有限。

吴显龙教东东练字。

王羲之的《乐毅论》,小楷拿来练钢笔字,劲道、架势都再合适不过。

东东学东西其实挺快,唯独练字静不下心。

吴显龙说自己也是从小被逼着练字:“肘子下面放块海绵,插满缝衣针,一掉下来就被针扎。

毛笔字比钢笔字难得多,光握笔的姿势就要练大半年,看着轻巧不着力,旁边人偷偷过来拽笔,却无论如何拽不掉。

这才是稍具火候。

不像你现在练字,忒功利,就为了把字练漂亮,高考作文能加点儿印象分。

”吴显龙与东东亲近,说话便也随便,与当下的教育理论也是背道而驰,劝他不必把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把脑子读僵了,成不了大器”。

赵辉听了笑道:“他的兴趣已经够广了,阿哥你这样讲,保不准他明天就旷课去西藏。

”吴显龙道:“好啊,他哪天走,我陪他。

”周琳也在,五人一起吃饭。

吴显龙自己带酒,通常是两瓶,一瓶喝完,另一瓶给赵辉留下。

红酒或是白酒。

赵辉本来没有喝酒的习惯,这阵子陪吴显龙喝得多些。

吃完饭,周琳带孩子们进房间。

两个男人继续说些闲话。

吴显龙问赵辉:“好不好?”赵辉懂他的意思:“反正孩子蛮喜欢她。

”吴显龙笑:“孩子是喜欢,你是爱。

”赵辉也笑:“一把年纪了,当不起这个词了。

”吴显龙道:“杨振宁八十多岁都找到真爱了。

”赵辉问他:“八十多岁还能找到真爱,阿哥你怎么不找一个?”吴显龙笑笑:“不是不找,是找不到,再说也没心思。

”赵辉道:“阿哥心思都放在赚钱上了。

”吴显龙停顿一下:“不赚钱,我就什么也不是。

你该懂的,我最怕‘什么也不是’。

”赵辉沉吟着:“那边又写信过来了?”吴显龙摇头:“那倒没有。

这一阵也不怎么联络。

兄弟间都跟陌生人差不多,何况又隔了一代?叫我叔叔,听着就汗毛倒竖。

马路上随便一个小孩叫我叔叔,都比这自在些。

” 吴显龙是说美国的那些亲戚。

偶尔信件来往。

父母早过世了,大哥也病逝了,两个姐姐没消息,剩下一个二哥、一个三哥。

也只是看过照片,大半倒是从网上查的资料。

一个是律师;另一个从政,当过议员。

都退休了。

下一辈的子侄,好几个在经商,祖上底子摆在那里,也是勤勉的。

最出挑的一个,排进世界五百强,有私人飞机。

现在过了黄金期,但声势还在。

吴显龙不太谈这些,偶尔跟赵辉聊起,也是一笔带过的口气。

唯独一次,“最艰难那阵,孃孃想问他们讨一些,我死活不肯,说宁可讨饭,也不找他们。

实在过不下去,大马路上抢钱包,就算给关进去,至少也饿不死”。

那样恶狠狠的,都不像他了。

赵辉懂他的心情。

被一大家子遗弃的感觉是要命的。

像漏下的一枚棋子,孤零零的,没名堂。

童年时,他是孩子王,后面跟着一堆小弟小妹,对他服服帖帖。

他坦言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围绕着,又踏实又窝心。

成年后却是只恋爱,不结婚。

“我怕看见儿孙绕膝,”他半开玩笑地道,“不敢看,像一种讽刺,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家伙。

子孙满堂,我没那种福气,也不想要。

”赵辉觉得这种想法似乎偏颇,但也没法劝,毕竟不是当事人,说什么都是虚的,站不住脚。

吴显龙夸赞周琳,“是个能干的女人”。

赵辉知道是指以周琳名义开的投资公司。

显龙集团旗下好几家子公司都与之关联,一方面提供担保,贷款方便些;另一方面互相运作,以现金支取方式掩盖信贷资金的走向,还能协助筹集搭桥还贷资金。

用途多,又灵活,是个百宝箱。

“也只有周琳这样八面玲珑的个性,才吃得住。

”后面这句其实不该提,但都是自己人,又正得意,便也漏了出来。

赵辉听了,只是笑。

“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干活儿?”他几次问周琳,周琳都这么回答,末了加上一句,“帮你做,感觉更好些。

”赵辉细辨这话,公司是吴显龙出资的,他一文钱未投,何来“帮你做”?她自是知道吴显龙的用意,套住她,便是套住赵辉。

面儿上,她是帮吴显龙,其实是不让赵辉为难。

赵辉连抱歉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公司的事,她说得不多,隔一阵挑几桩重要的拎一拎,分寸拿捏好,交代清楚,让他心中有底,却又不加评述,免得给他压力。

他看在眼里,便愈加愧疚。

周琳挑个日子,又搬回他隔壁。

赵辉道:“其实,租出去倒可以多笔收入。

”周琳懂他的意思,是邀她搬来家中同住,心里暖意融融,嘴上打趣:“距离产生美懂吗?女人贴上门,就不值钱了。

等着吧,我要吊足你胃口。

” 许久不曾碰的旧玩意儿,赵辉这阵又捡起来。

除了他家里没人会下围棋,便自己一个人,左右互搏。

二十年前有一阵迷上迈克尔·波顿,从箱底翻出老唱片,抹去浮灰,坐在沙发上听,音质性感得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花盆空了许久,以前种过不少植物,唯独兰花从来没有,金贵难养,又耗时间。

前几日吴显龙送了两株过来,一株十三太保,一株绿墨,都是名种。

他放一株在家,另一株放在办公室。

书也是许久不曾看了,自己买的,朋友送的,摆在书架上厚厚一摞,泡杯咖啡,随意抽一本。

时光是会打结的,这片刻闹中取静,几乎能听见流转的琴弦似的声音,清透澄明。

倒不完全是消遣的意思。

心境也是有节奏的,一张一弛。

愈是往里收的节奏,愈是要调得舒缓些,将每一步都看得清晰。

太快的话,容易错过。

那天,在电梯口遇见苗彻,聊了几句。

说到那桩案子,赵辉道:“有人促狭我。

”——这便是承认了。

苗彻不吭声。

赵辉又说了句“身不由己”。

猜想接下去的局面会令人难堪,都做好准备了,谁知竟没有。

电梯先到二十五楼,苗彻说声“再见”,在他肩上一拍,下去了。

电梯键上的“39”闪着幽森的光。

赵辉按下“关门”键。

两扇门缓缓合成一面镜子,映出他有些茫然的脸。

一颗心没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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