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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扩音器播出5室阿姨声音,阿宝,现在快回去,屋里来客人了,快回去,马上回去。
等阿宝赶回去,开了门,房间里有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一个穿花衬衫的女人,一股香气。
眼睛习惯蓝黑灰,看到花花绿绿的衣裳,顾不及对方的相貌。
阿宝眼冒金星说,这是。
花衬衫男人一把抱紧阿宝说,阿宝,我是阿哥呀,刚刚从香港来,昨天寻到皋兰路,今朝总算寻到弟弟了。
阿宝心里一热。
哥哥松开手,转身介绍说,这是我太太。
小阿姨说,阿宝快叫嫂嫂。
阿宝点点头。
嫂嫂走过来,叫一声弟弟,与阿宝搀一搀手。
小阿姨一旁揩眼泪。
阿宝说,阿哥嫂嫂,先坐。
此刻,窗外已经出现不少邻居面孔,东看西看。
小阿姨说,已经打了电话,爸爸妈妈马上回来了,大家先坐。
唉,多少开心呀,多少年不见了,哪里认得出来,先坐,我去下两碗水潜蛋,还是吃糖开水。
阿宝一拖小阿姨。
小阿姨说,也好,我先去买小菜,夜饭好好谈谈,天下最亲是骨肉,真也是罪过呀。
小阿姨离开。
哥哥看看窗外的人头,不响。
阿宝说,随便讲,不要紧的。
哥哥说,我写了不少信,一直接不到回信,阿宝还集邮吧。
阿宝说,早就不弄了。
哥哥说,大陆邮票,外面人喜欢,外面的邮票,此地看不到。
嫂嫂拎过一只皮包。
阿宝走到窗口,外面2室阿姨,1室好婆,两个小朋友,楼上抱小囡的山东女人,朝后退几步。
阿宝说,有啥好看的。
阿宝一拉窗帘。
嫂嫂拿出三本邮册,一条有铜钉的劳动布裤子,两件圆领汗衫。
阿哥说,这是真正的美国牛仔裤,大陆可以穿吧,阿宝穿穿看。
嫂嫂讲一口旧式上海话夹广东话说,这两件衫,对了,弟弟是有太太了,大陆叫“爱人”对吧。
阿宝说,是女朋友。
嫂嫂说,不关女朋友胖还是瘦,是啥身架,这是弹力纤维,交关登样。
阿宝不响。
哥哥翻开邮册,阿宝一眼看到整套蝴蝶邮票,两张哥斯达黎加大翅蓝蝶小型张,油然想到蓓蒂。
哥哥说,大部分还是普通票,两本普通盖销票。
阿宝说,我不弄邮票了。
哥哥说,海外普通票,印刷赞。
阿宝翻开其中一页,全部是“中荤民国室湾鄄票”,心里一吓。
阿哥看看窗帘说,簿子,衣裳,先放好,如果爸爸看见,要吓的。
阿宝不响。
哥哥说,听说上岁数的大陆人,胆子特别小。
阿宝拉开抽屉,衫弹力垫底,放平,簿子放进旧书包。
哥哥慢慢拉开了窗帘,轻声说,阿宝想不想去香港。
阿宝说,啥。
嫂嫂说,大陆人到香港,已经潮潮翻,嫂嫂我来想办法,我妹妹已经办理了,情况好多了。
阿宝不响。
哥哥说,先办探亲,再想办法,人到了香港,工作机会也多,到我公司帮忙,夜里读点书,读粤语班,读点英文,做贸易,上海人最聪明。
阿宝不响。
不久,小阿姨买菜回来。
接下来,是阿宝爸爸赶到。
哥哥嫂嫂立起来。
哥哥说,爸爸。
嫂嫂说,爹地。
阿宝爸爸不响。
坐下来抽香烟。
哥哥说,爸爸身体好吧。
阿宝爸爸不响。
嫂嫂拿出一盒巧克力糖,两条三五香烟,几盒药的名字是,香港老牌三耳氏跌打幺工膳汁,蚬觳胃散,星嘉坡南洋金老虎猛虎十八蛇千里追凰油等等。
此外,哥哥拿出一件香港上海汇丰银行厚信封。
阿宝爸爸说,这是啥。
哥哥说,一点心意,孝敬父母大人,年纪高上去,多注意身体。
阿宝爸爸说,药是为啥。
阿哥说,外面讲,大陆人参加劳动,挑河泥,挖防空洞,做砖头,吃得也不好,因此。
阿宝爸爸说,全部拿回去。
哥哥说,啥。
小阿姨说,姐夫做啥。
阿宝爸爸说,大陆大陆,大陆有啥不好,西高东低,地大物博,吃得好穿得好,人人笑眯眯,我不得不怀疑。
哥哥说,我听不懂。
阿宝爸爸说,不要忘记,我做过地下工作,有警惕心。
哥哥说,这我晓得。
阿宝爸爸冷笑说,得不到详细情报,哪里会晓得,我有胃病,有风湿,肩胛有老伤。
阿宝说,爸爸。
阿宝爸爸说,现在啥形势,海外情况是啥,我全懂。
哥哥说,我自家做小公司,做贸易,做非洲生意。
嫂嫂说,爹地的话,我好惊,香港老百姓,扭食难,发达也难,不会想这种情报怪事的。
阿宝爸爸说,是吧。
嫂嫂说,香港这代人,苦呀,工作难寻,只想现实,比如人家有雪柜,为啥我有呢,努力做事。
哥哥说,是的。
嫂嫂说,有的人,饮得起几万一瓶红酒,有的只住板间房,中了派彩,也是湿湿碎碎,一二百蚊的安慰奖,香港开销大,平时观音三万,皇母三万,如来也三万,有饭食就行,以前样样要做,跟车送可乐,油公仔,钉珠仔,穿胶花,剪线头。
哥哥说,我香港过房爷,我叫老窦,读初中就过身了,寻份工作,要铺头担保,样样求人,大陆讲起来,我就是无产阶级。
阿宝爸爸说,因为艰难,就做情报。
哥哥说,啥。
阿宝爸爸说,多讲无意思。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说,当时工作需要,我确实拜托了过房爷,人住到香港,也就两条心,两条道路了,有啥好讲,这是历史,现在,大家路归路,桥归桥,好吧。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拍拍信封说,里面多少。
嫂嫂说,五千港纸。
阿宝爸爸拉开嫂嫂皮包,将信封,香烟,药品等等,全部装进去。
小阿姨当时,手托一只碗盏,气得朝台子上一摆,结果滑了下来,橐然落地,跌个粉碎。
大家一吓。
小阿姨说,姐夫,神经病发作了,阿姐还未回来,亲骨肉还未看到,真是铁石心肠了,脑子让汽车轮盘轧过了。
阿宝爸爸不响。
小阿姨说,小哥哥走走看。
阿宝爸爸慢慢拉紧了皮包拉链。
小阿姨说,不许走。
我横竖横了,我去寻死。
阿宝爸爸拎起提包,交到嫂嫂手里说,对不住,还是回去吧,钞票的心意,我领了,拿,我一样不会拿的,讲是孝敬,可以的,讲是活动经费,也可以,广东人讲起来,这叫“派糖”,让我“坐唔耐”,原谅我。
哥哥不响。
阿宝爸爸说,阿宝,陪客人到汽车站去。
小阿姨哭起来,瘫到地上说,人心活到狗身上了,绝情绝到了这种地步了,救苦救难地藏王佛菩萨呀。
哥哥说,小阿姨,地上有碎碗,起来吧,不要紧的。
阿宝不响,眼泪落到心里。
阿宝爸爸说,阿宝,听见吧。
阿宝不响。
阿宝爸爸走上来,敲了阿宝一记栗子说,造反了是吧,快一点送客,听到吧。
镜子里,两件香港弹力衫,移来移去,自由花图案,一件白底夹粉红,一件灰底夹淡蓝,雪芝一件一件拖到身上,对镜子横看竖看。
雪芝说,穿白的,还是蓝的。
阿宝不响。
雪芝说,阿宝想啥。
阿宝说,还是穿朝阳格衬衫,比较大方。
雪芝说,夜里吃饭,兰兰沪生,全部熟人呀,5室阿姨跟小珍,我也见过一面,只有小珍的男朋友,我不认得。
阿宝说,太时髦不好,朴素一点。
雪芝说,我要穿。
阿宝不响。
雪芝说,我看到乘客穿过了,根本不招摇。
阿宝说,七花八花,比较显眼。
雪芝说,阿宝是色盲了,我要穿。
阿宝迟疑说,这就穿蓝的吧。
阿宝立起来,准备避开。
雪芝拖手说,又不是外人。
阿宝不响。
雪芝背过身体,解胸口纽子。
阿宝看看镜子,雪芝低了头,动作慢,解一粒衬衫纽子,像半分钟。
阿宝让开几步,雪芝的白衬衫,慢慢滑到椅背上,身体醒目,产生热量,弹力衫慢慢套上去,镜子里露出腋毛,肋骨,逐渐裹紧,两手朝下一拉,衣裳有了精神,平滑,皱褶,隆起,收缩,服帖自然。
雪芝说,好看吧。
阿宝不响。
雪芝看镜子说,假使阿宝也穿牛仔裤,就好了,乘客有人穿这种裤子,我瞄几站路。
阿宝说,我准备当工作裤穿,上班穿。
雪芝说,可惜了。
阿宝不响。
雪芝说,要么,裤子放到此地,出去荡马路,阿宝先过来换。
阿宝霎霎眼睛说,换来换去,会出事体的。
雪芝笑起来,粘上来想打,两个人缠绵一刻,雪芝到台子前面,恭笔写一张条子,我到外面吃夜饭。
两个人慢慢走出弄堂,阿宝发觉,已经有人看定了雪芝,走了一段路,乘四站电车,到了曹家渡终点站,路对面,就是沪西饭店,以前叫沪西状元楼,走上二层,5室阿姨,小珍及男朋友已经到了。
服务员上来,阿宝说,有啥特色菜,服务员说,白切,干切,白斩,清抢。
阿宝点了几样,接下来,老式木托盘,端了数样状元楼冷盆,糟货,四只本帮菜,肚档,时件,划水,秃卷,以及狮子头等等。
此刻沪生也到了。
阿宝说,兰兰呢。
沪生说,感冒了,不肯出来。
沪生的情绪,明显不高。
大家介绍一番。
小珍因为身边坐了男朋友,稍见拘谨,与5室阿姨一样,经常只盯了雪芝看,看头看脚。
雪芝笑说,我有啥不对吧。
5室阿姨说,我是眼痒,年轻多好呀,多少开心。
雪芝说,阿姨也年轻呀。
小珍说,雪芝这件衣裳,一定是进口的。
雪芝说,我香港娘舅寄来的。
台子下面,阿宝捏了一把雪芝大腿。
雪芝讨饶说,痛了呀痛了呀。
小珍说,阿宝做啥。
阿宝说,非要穿出来卖样,刚刚终点站的调度员,已经问了,以为雪芝要去香港了,去香港结婚。
小珍说,像的。
雪芝说,我同事嚼舌头。
5室阿姨说,全民单位,人时髦,又有大劳保,有加班费,免费月票,吃饭到食堂,到资产阶级香港去,等于是捉“落帽风”,有啥意思呢,太可惜了。
雪芝笑。
5室阿姨说,阿宝搭讪小妹妹,七花八花的功夫,确实有一套。
小珍嘱咐说,要对雪芝好一点,听到吧。
阿宝笑笑。
这顿夜饭,大家认认真真,吃菜吃饭,家常的气氛。
旁边的几桌,也是认真吃,当时情景如此,人数少的客人,习惯与其他顾客合坐圆台。
此刻,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上楼,与旁边一对小夫妻合拼台子。
堂倌迎上去问,吃啥。
男人说,四两绿豆烧。
堂倌问,小菜呢。
男人不响,从中山装左右下贴袋里,摸出一对玻璃瓶,郑重摆上台面,一瓶是酱黄豆,一瓶萝卜干。
堂倌看了看,朝楼下喊一声,绿烧四两呀。
男人捻开瓶盖,筷筒里抽一双筷子。
酒来了。
对面小夫妻有三盆菜,炒腰花,红烧甩水,咕吃肉,男人看一眼面前的菜式,瓶子里夹一粒酱黄豆,咪一口酒,然后,眼光扫一扫,转向阿宝台面的小菜,慢慢看过来。
阿宝低头不看。
男人吃一口酒,再看其他台子的菜,夹一粒萝卜干。
雪芝轻声说,阿宝,我。
阿宝说,做啥。
雪芝说,我想吃黄豆。
阿宝说,啥。
雪芝说,我馋了。
阿宝看了看男人说,喂,同志。
雪芝急声说,做啥。
男人转过面孔。
雪芝慌忙低头说,阿宝做啥。
阿宝对男人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男人咪一口酒,看了阿宝附近一盘肉丝炒年糕,再瞄一瞄眼前炒腰花。
雪芝低声说,吓我一跳,讨厌,我是讲讲呀。
阿宝不响。
这顿饭,每人只要了一瓶橘子水,饭菜吃得干净,沪生一直是沉默,等大家放下筷子,刚刚讲了几句,沪生忽然说,差不多了吧,我先走一步。
5室阿姨说,大家也走吧。
于是大家起身,5室阿姨说,不好意思,让阿宝会钞了。
阿宝说,这算啥呢,应该的。
大家下楼梯,沪生也就匆匆告辞。
5室阿姨说,雪芝再会,要多来走走呀。
雪芝答应。
小珍转过身来说,雪芝,经常来曹杨新村,再会。
雪芝笑笑。
阿宝与雪芝,目送大家离开,并肩走了一段。
曹家渡车水马龙,拥挤热闹,对面饮食店,通宵卖生煎,鸡鸭血汤,灯光耀眼,终点站电铃响,一部44路出站。
雪芝说,沪生跟兰兰,大约是不开心了。
阿宝说,是的,样子有一点闷。
两个人顺马路,转到沪西电影院附近,刚讲了几句,听见背后有人说,喂喂,停下来。
停下来。
阿宝回头看,当场一吓。
眼前这个男人,推一部脚踏车,关键阶段,只十分之一秒,阿宝明白,来人见过面,是熟的。
雪芝吃惊说,爸爸。
阿宝不响。
雪芝爸爸说,巧的,我一路看,一路寻,南京路,淮海路,踏了一个多钟头,东看西看,总算碰到了。
阿宝不响。
雪芝爸爸说,这位是阿宝对吧。
阿宝点点头。
雪芝爸爸说,阿宝,我算是长辈吧。
阿宝点点头。
雪芝爸爸说,小辈谈恋爱,还是要讲规则。
阿宝不响。
雪芝爸爸说,长辈表一个态,可以吧。
阿宝不响。
雪芝爸爸说,老实讲,我绝对不同意目前这种恋爱关系,因为啥,因为,我是雪芝的爸爸。
阿宝不响。
雪芝爸爸说,雪芝出娘胎,第一趟到外面吃夜饭,我不可能放心,其他,我不多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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