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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声掉在地上。
车厢内的两虫都无暇顾及。
宁宴缓缓将额头抵在军雌肩上。
卡洛斯垂下眼,就能看见对方汗湿的发尾软软地贴着皮肤,衣领遮不住纹身贴,一部分已经被蹭花了。
低头的动作让雄虫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变得明显。
卡洛斯略一出神,心想来帝都星这么多天,研究所的虫难道没有按照膳食表给雄虫送饭吗,为什么还是这么清瘦? 宁宴在不知不觉间蜷缩起来。
他的意识都有些涣散,却在觉察到异样时恢复了些许清醒。
“……那是什么?”宁宴哑着声音问。
卡洛斯耐心道:“这是您的尾勾。
” 尾勾……? 宁宴一个激灵,猛地往对方怀里钻。
卡洛斯被扑了个满怀,有些不知所措,顺着雄虫微微颤抖着的脊背轻抚几下:“不舒服?” 宁宴一个劲摇头,把军雌的领口蹭得乱糟糟的,动作间露出发红的眼框。
S级军雌将潜力激发到极致,甚至能够捕捉到光能弹的运行轨迹,但此刻卡洛斯居然不能肯定,雄虫眼尾晕开的水色,究竟是不是他心神震荡之下花了眼。
怀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怎么把它……收回去……?” “结束之后,它自然会消失的。
”卡洛斯被雄虫的泣音打乱了心神,仓皇间分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扣住他的腰,口中温声哄着,“很快就好。
” 如果说被鳞片遮掩的软骨是军雌身上唯一的弱点,那么雄虫的尾勾则处处脆弱而敏感。
那条在宁宴的认知里本不该出现的尾勾,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无限放大了存在感。
他隐约听见几句安抚,原本已经平静些许,很快却再次呜咽出声。
他控制不住地咬紧了下唇,口中漫起血液的铁锈味。
卡洛斯时刻留意着宁宴的反应,见状,单手托住他的下颌,用拇指拨开。
“别咬自己。
” 宁宴照做了,松口后下唇印着鲜明的齿痕,渗出几滴血珠。
鬼使神差一般,卡洛斯用指腹轻轻一抹。
铺开的红是和卡洛斯的瞳孔如出一辙的颜色,在宁宴浅淡的唇上本该突兀,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契合。
卡洛斯的心跳错了一个节拍,顿时不敢再看,甚至十分冒昧地将雄虫按进自己的颈窝。
但他很快又后悔这个举动了。
宁宴几乎整个儿埋在他的怀里,潮热的吐息尽数落在他的颈侧。
这样过分亲密的姿势,让卡洛斯能够直接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节拍与呼吸的节奏,任何一点细微的反应,都被军雌精准捕捉。
卡洛斯的后背在发痒。
更准确的说,是两侧肩胛骨的位置。
他从未有过控制不住虫翼的情况,但眼下显然并不能用寻常经验来对照。
卡洛斯的余光瞥见地上的金属球,毫不犹豫地俯身捡起,在掌心用力攥紧。
电流的强度和金属球受力大小成正比。
这一下的力道远非宁宴之前软绵绵的握力可比。
颈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蔓延至全身,刹那间让卡洛斯产生一种头皮被穿刺的错觉。
但这短暂的剧痛让他立刻清醒过来,血脉中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被毫不留情地压制下去。
宁宴若有所察,脑袋动了动,似乎想要抬头,又被军雌不轻不重地按了回去。
“没事。
” 卡洛斯后怕地抚了抚宁宴的后背。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有没有出现精神力波动的状况。
若是虫纹扩散、或是显出虫化复眼,被雄虫看到的话,难免被吓到。
宁宴埋首在军雌的颈窝,很快又无暇顾及旁的什么了。
不知折腾了多久,等卡洛斯如释重负地抬头望向窗外,飞行器早已停在上将府的地下车库内。
上飞行器时,卡洛斯不放心让宁宴就这样回研究所的住处,于是将目的地设置到自己家中。
他本意只是想要多关照一二,却没料到会关照到这种地步,现在简直进退两难。
方才的事,若是宁宴有心告到帝都星雄虫保护协会,完全可以让他一个帝国上将被治以重罪,剥夺军职,锒铛入狱——哪怕始作俑者另有其虫、哪怕在开始前经过了雄虫的同意。
但卡洛斯相信宁宴不会那么做。
就像他相信宁宴不会接受那两名亚雌礼仪官的威逼利诱一样。
飞行器内满溢着甜甜的信息素味。
雄虫的侧脸贴在军雌胸口,面颊尚余斑驳泪痕,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就着先前的姿势睡着了。
这样柔软的姿态让卡洛斯产生了一种被依赖的错觉。
他心中忽而涌起无限的怜惜,起身的动作就此顿住,舍不得动弹了。
在尾勾冒出来的时候,宁宴慌得不行,卡洛斯也被他一个劲儿往怀里钻的情况弄懵了,分出大半心思去哄,又想着尽快让尾勾收回去。
于是后来,对方无声的眼泪越掉越多,他居然没顾得上。
直到现在,卡洛斯才发觉雄虫的眼皮微微泛红,鼻尖也是红的,脸颊蹭上了一点晕开的纹身贴,还有些别的东西。
但正是这样的狼狈可怜,让雄虫褪去了往日若有若无的疏离气质,变成了能够像这般被抱在怀中的模样。
卡洛斯垂眸望着宁宴疲惫的睡颜,过往碎片在脑中一一回闪—— 木南星荒郊的初次相遇,隔着单向玻璃的那个夜晚;以及在飞往帝都星的星舰上,雄虫望着舷窗外的浩瀚星河,眉目间是卡洛斯读不懂的寥落。
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亿万光年。
他如同一阵风,轻飘飘地吹过,途径的万物都因之发出声响,而风本身却了无形状、来去无踪。
纵使卡洛斯伸出手,也只能徒劳地让风从指缝间溜走。
卡洛斯曾以为那是自由,但现在却从中窥见了伶俜。
而此刻,雄虫窝在他的怀里睡沉了,仿若风中倦鸟终于找到临时的栖息之所,愿意拢起扇动不休的翅膀,短暂地歇一歇脚。
卡洛斯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抬手,将宁宴垂落的发丝往耳后轻轻一捋,像是在梳理小鸟乱糟糟的羽毛。
他在这一瞬间萌生出无限野心,不愿让这只小鸟再飞离他的怀抱。
他的双臂无意识地缓缓收紧,直到雄虫在睡梦中不舒服地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抱着雄虫起身离开飞行器。
府中佣虫不多,都是在此工作多年、信得过的虫。
卡洛斯带着宁宴上楼,打算先让他洗个澡,免得着凉。
浴室门口,卡洛斯把睡着的雄虫放下来,轻声唤着:“宁宁,先起来洗一洗,好不好?” 宁宴困得厉害,眼皮似有千钧重,却总听到有谁在叫自己。
他一点儿也不想睁眼,于是不乐意地把脸别到一边。
这个稚气的动作让宁宴的大半张脸埋进军雌的掌中,只留给对方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手心传来柔软的触感,卡洛斯心中同样发软,没再出声。
生理课还教过,雄虫的身体会因为释放大量信息素而陷入疲惫状态,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
卡洛斯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些知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用场。
宁宴在半梦半醒之间陷入了轻柔的水波。
不久,后颈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释放过信息素后,那片肌肤本就敏.感得不能碰。
被这么一激,宁宴立刻反应剧烈地向前一挣,同时睁开了眼。
卡洛斯手中拿着一条热毛巾,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他:“纹身贴不好洗,先热敷一下。
” 宁宴仍是迷瞪瞪的。
浴室里雾气弥漫,他的眼中同样含着蒙蒙的水汽,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的靠了回去。
毛巾于是又覆了上来,片刻后轻轻揉搓起来。
在热与痒之间,宁宴又感到隐约的痛意。
“……疼。
”他嘀咕一声,用湿漉漉的手推了一把卡洛斯,在银灰色衬衫上留下一个深色的湿手印。
卡洛斯捉住他的手腕放回水中,偏头观察片刻:“纹身贴在皮肤上停留太久,过敏了。
” 佣虫已经将加急快递送来的睡袍放在门口。
卡洛斯把昏昏欲睡的雄虫从浴缸里捞出来,换衣服吹头发,涂上过敏药,喂了点水,然后塞进被窝。
宁宴的脑袋一沾上枕头,困意立刻铺天盖地涌上来。
“宁宁,睡吧。
”卡洛斯替他掖好被角。
眼见着雄虫睡熟了,卡洛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
卡洛斯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打开静音的终端,屏幕顿时被无数消息提醒与未接通讯淹没。
在艾德蒙德酒店的军雌们已经撤离。
那份餐食的调查报告在不久前发进了卡洛斯的邮箱。
饭菜中的剂量对于亚雌来说并不算大。
可见休伯格既计划着惹恼温斯特,又生怕药量太多、让两虫真的发生了什么。
但这对雄虫来说又是不同的概念,再加上套房内残留的A级信息素诱导,宁宴怎么可能扛得住。
还在哈雷尔家族时,卡洛对休伯格这个血缘意义上的雌兄并无明显印象。
在进入第三军后,听闻哈雷尔元帅将休伯格选为继承虫,才对他有所关注。
温斯特的话虽然刻薄,但并没有说错。
休伯格继承了元帅的野心,却没能继承元帅的城府与心计。
只是没料到,这次不入流的算计,竟然险些让他得逞。
卡洛斯闭目思忖许久,才开始处理消息。
短短半天时间堆积了不少公务。
雄虫还在楼上睡着,卡洛斯也就没有回军部,虽然多有不便,但还是留在家中。
入夜,卡洛斯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卧室看了一眼,见宁宴睡得正香,又轻悄悄退了出来。
回到书房,光脑上正弹出一个视频通讯申请,是凯度副官发起的。
这个时间打来视频通讯,定然是有紧要的事情。
卡洛斯立刻接通。
“上将,十二分队在巡逻时发现一只雄虫,那位阁下称是来找您的。
” 凯度将摄像头一转,卡洛斯在屏幕上看到了波昂脏兮兮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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