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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你还能来看我。
” 江湖嗫嚅了一声,“海老师。
” “也很高兴你还叫我老师。
”海澜轻轻喟叹,“我实在不怎么配这个称呼。
” 江湖的心一抽,她突然在想,高屹的一些事情,海澜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于是,她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海老师,你会不会怪我?” 海澜仍是温和地瞅着她,“为什么要怪你呢?你当年和我说的话都很对。
人做错了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做错事情,就不用有任何的愧疚。
”她伸手过来,握住了江湖的手,她的手很僵硬,但是却很有力,“我后来听高屹说,这些年你的心里也不好过。
其实我一直想找你,想跟你说,高屹妈妈的去世是和你没有关系的,那都是我的错。
高屹也没有怪过你,他怪的其实一直是我。
” 江湖心一沉,几乎脱口而出,“不,那不关你们的事!”可余下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海澜笑了笑,“所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 江湖望住海澜,她温婉的笑容还有昔日的影子,让人望之平静。
她想,她有点懂了为什么高屹会爱她。
高屹一直无法平静的内心,是需要这样的眼神安抚的。
海澜同她讲:“我没有资格来怪你,或者其他任何人。
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年少轻狂和不知轻重,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对高屹,对他的妈妈,还有对你。
得到任何惩罚,都是应该的。
而因为这个病,让高屹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已经是最大的救赎了。
” 江湖眼内起了蒙蒙的白雾。
原来每个人都在用他的方式为自己的错误偿还代价。
海澜说她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因为所有的错误都是她造就的。
可是,整个事情不是这样的。
江湖很想这么说出来,但,她知道自己无法说出真相。
她甚至要掩盖这个真相。
这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实在是太纠结太内疚了。
海澜被江湖吓到了,抽出面巾纸递给她说:“真的,江湖,你不要难过。
我听说你家里出了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挺过来很不容易。
但凡站了起来,就不要再跌下去。
人生是一道一道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 江湖只是不停点着头。
出了医院时,天已经擦黑了。
海澜本来想留江湖等到高屹,可江湖却是在想,还要见高屹吗?她哪里有立场去见呢。
她找了借口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
她又走到了社区里的小花园,坐在石凳子上,独自一人,双目无神地看着暮色落下,路灯一处一处亮起来。
有老人吃完了饭,在花园里下棋聊天,身边放着收录机,播着故事广播。
江湖的身边多了人气,毕竟人还在现实生活之中。
她用双手捧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海澜说没有资格怪任何人。
江湖在心内想,我有资格怪别人么? 故事广播内的播音员抑扬顿挫地播着老故事,这么巧,是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
柯镇恶在向杨过讲述他的父亲曾经的恶贯满盈,于是杨过面对有杀父之仇的郭靖,再也无法下手。
可是仍是要面对的。
似乎是片刻之间下了个什么决心,江湖坚定地走出了小花园。
大楼的门口停着辆老别克,有人斜靠在车身上抽着烟。
他这一次衣衫齐整,人也精神了很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得久了,整个人有种难言的落寞。
江湖叫了一声:“徐斯。
” 徐斯把头转过来,“怎么都不开机,把电话线也拔了?” 这几天,江湖只想让自己头脑安静,所以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手机也关掉。
看起来,徐斯对于他们的这一段感情,用的是一种较为认真的态度。
江湖心中不是没有起了一波翻涌。
然则,不过几天,他们之间除了本身的误会,还有了那些夹缠不清真假不明的怨怼。
她感到很累,再想,罢罢罢,也许一切该就此终结,若不终结,她早晚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怨怼,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江湖说:“我想休息几天。
” 徐斯掐灭了香烟,问:“你想好了吗?” 江湖平心静气地讲:“我已经全都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从交易开始的,这是一场博弈,我技不如人就应该愿赌服输,现在鸣金收兵,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 徐斯在静静地看着她。
江湖自嘲地笑了笑,“徐斯,我知道你也觉得委屈,明明很正确的商业计划,被我搅和成一团乱麻。
好好谈个恋爱,也会无端端多这许多烦恼。
好了,我不跟你争了,就这样吧。
” 徐斯狠狠盯着江湖,见她说完就要进楼房,他及时伸手过去拦住了她,“江湖,你是什么意思?” 江湖又笑了笑,“我只是想,我们这样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你算计我我防备你有什么意思呢?要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怨恨对方,何不现在做个了断,大家都免除了后患。
” 徐斯忽然也笑了笑,缩回了手,眼神犀利,“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 江湖平静地看着徐斯。
徐斯抬手扶了扶额头,再放开手,“我倒是真不该费这个心。
” 江湖说:“是的,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和情侣分手了。
” 她说完,徐斯已经摔门坐进了别克,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江湖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脸,原来是泪,不知何时落下的。
深夜,又是冬季,这个城市的夜变得凄清寒冷。
徐斯的别克犹如迷途的马,莽莽撞撞地在马路上盘旋了好几个路口,都没有离开江家的小区太远。
他在一个红灯口,刹停了马达。
不是不窝火的。
那位任性的大小姐,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理会也不了解他的立场、他的退让、他的隐忍,更无从付出她的体谅和她的退让。
何曾有一段感情会让自己颠倒让步至此? 就在同她冷战的这几天,他都惯性地去拨打她的电话,无果之后,按捺不住地自己寻了过来。
得到如此结果,只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决绝,果真是有架势敢担当的江旗胜千金。
只是,徐斯想,如果刚才自己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她吻下去,用抵死的缠绵是不是能化去她的决绝? 他摇了摇头。
江湖有刀锋一样的刚烈,一时的欢愉无法融解江湖的决绝。
他捏着方向盘,差不多要懊恼自己的优柔寡断和牵肠挂肚。
天底下不是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尤其他徐斯更不会。
来来往往的感情,不过是过眼的烟云,吹一口气就可以散了。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对方讲:“徐斯,今晚有没有空?我同你们的代理公司已经签署好下一季广告合同,是不是可以过来庆祝一下?”对万还温柔地补充,“大家都在等你。
” 瞧,只一下子工夫,就会有人主动来缓解他的寂寞,纾解他的郁闷。
徐斯重新握紧方向盘,把车子开动起来,终于远离这处闲气地。
在另一处世界里,他自为王,人人唯他是从。
齐思甜仍是温柔可人、小鸟依人的,在他的身边,为他排解烦恼。
仿佛又回到毫无烦恼、无心无肺的从前。
徐斯不知同多少个广告圈娱乐圈的伙伴碰了杯,最后他们都从齐思甜的香闺散去,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黄浦江景对酌。
齐思甜一直比江湖漂亮,徐斯是清楚的,尤其一头长发光可鉴人,非如今短发的江湖可比。
他伸手摸摸她的发。
齐思甜也一直比江湖善解人意,在这个时候,她是这么说的,“你看上去好像很累,要不要我给你按摩?” 齐思甜还有一手很好的按摩手艺,她告诉过他,她的父亲是个老中医,她这手是家传绝学。
她也是个有良好出身的良家子。
徐斯就势坐在落地窗前。
齐思甜使用的力度很巧、,每一下都能让徐斯舒缓紧绷的神经,跟着就有一股暖意涌进心里头去。
她连抚慰他的手法都比江湖的亲吻来得温柔。
徐斯伸手捉住了齐思甜的手腕,她很熟练地捕捉到他的唇。
他抱紧了对方,可是忽而睁开了眼。
入眼处,是浦江两岸的黯然夜景。
因为节电节能,如今的两岸霓虹夜景并非日日都能见着。
他猛然想起那夜在滨江大道,江湖倒卧在他的膝头,他看着江面对岸的万国建筑璀璨耀眼,她馨甜的气息在他身边萦绕。
就一刹间,徐斯仿佛被人兜头狠泼一盆凉水,全部热情速速退却。
他双手抓紧齐思甜的肩,把她缓缓推开。
齐思甜的眼睛也比江湖的漂亮,瞳仁极大,睫毛又长又卷,根本不需要美瞳和假睫毛来修饰。
这样一个妙人儿,却让他无法再从容地沉迷和放纵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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