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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年初一,终于轮到去许建锋家过年。
一大早热水壶最先响,然后洗手间是许建锋剃胡子、洗漱的声音,卧室是许添宝喊妈妈的声音,厨房是于敏问许建锋早上吃什么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多,让许添谊再睡不着。
他睡眼惺忪直起身,听见于敏喊他帮许添宝穿外套,便下了床,去找许添宝的嫩黄色羽绒服。
尽管许添谊已经改成了许姓,但因为身份尴尬,并没有得到许建锋家里几位长辈的承认。
为避免不愉快,他缺席了每一次的新年聚会。
年年如此,他也并不觉得凄凉或残酷,就像他从不认为自己弱小或可怜。
毕竟真的去了,一个人也都不认识,呆在家当然更加自由解脱。
因为还没睡醒,所以语气也好很多。
许添谊拎着比想象中轻的外套,只抱怨了句:“你怎么连外套都不会穿。
”是又在说宝笨的意思。
许添宝也没睡醒,所以呆呆地没反击,只裹好衣服喊:“妈妈,我穿好了——” 许添谊刚想嗤笑他只知道找妈妈的行为,却见许添宝宝颠颠地寻过去:“哇,妈妈!你好漂亮啊,和天使一样!” 于敏正在化妆,被这话逗得忍俊不禁,不好意思地斥道:“你眼里的天使就这样呀!” 许添谊很有危机感地站在后面,紧急思考自己说什么能略胜一筹,圣母玛利亚吗?最后很失败,什么也没说。
“冰箱里有剩饭,你直接微波炉转了就能吃。
”于敏在玄关给宝系围巾,一边给许添谊做最后的叮嘱,“等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把热水器烧上,知道吧?还有,你别就知道看电视,早点把寒假作业写完。
” 许添谊干脆答应:“好的妈妈,保证完成任务。
” 关了门,首先是收拾起床铺。
许添谊像做粢饭团,把枕头夹进被子,一齐工整卷好塞回橱柜,再将沙发用力推回原本的样子。
接着,准备开始自由的一天。
总是热闹拥挤的家此刻罕见地安静、空旷。
本不属于许添谊的物质与空间,这一刻却都归从他管辖,这感觉很陌生,令他心绪澎湃。
许添谊绕着茶几转了圈,当然不想写作业,就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大多数频道都在重播昨夜的春晚节目。
他切了半天,没找到要看的,开始想念好朋友贺之昭。
过年贸然去好朋友家,是一种缺乏礼节的行为。
毋庸说贺之昭大概也在走亲访友的过程中,许添谊想念了会没有结果,瘫在沙发上,感到饿了,起身挪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早饭吃。
没了监督者,目光能自由地游走,厨房的每件旧物品都能瞧出新意。
趁四下无人,他视线辗转,最后大胆地抬头看向了最上层的橱柜。
不为其他,只是那道橱门后,在两袋高筋面粉的中间,有一罐许添宝的高乐高。
许添谊打开橱门,对着熟悉的、绿色的塑料罐头瞻仰了几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可能是巧克力磨成粉做的?他不确定。
每次于敏用开水一冲,那东西就散发出异常香甜的气味。
说不想喝是假的。
思索了两秒,许添谊又将橱门轻轻掩上了。
虽然很想吃,但万一要是被发现偷吃后患无穷,未免得不偿失。
更何况可能也没多好吃,哄小孩的甜饮料罢了,也就许添宝那样澡都洗不利索的傻子才爱喝。
对,洗澡。
许添谊想起于敏晚上开电热水器的嘱咐,这给了他灵感——除却这桩事,他还能做些什么? 这并非昨日听见那席话要刻意讨好,只是作为家庭成员,做些家务活也是应该的。
许添谊在心中为自己辩解,打量地板,从卫生间角落找来扫帚和拖把。
说到做家务,最逃不开就是扫地拖地。
平常他和许添宝在学校念书,许建锋上班,家务活都是于敏一个人承担,只有晚上洗碗时,才有他站在旁边,将碗擦擦干放进橱柜。
许添谊喜欢这样的时刻。
这显得他很有用处,在这个家并不多余。
然而即便是个小家,要将几个房间都扫完,再仔细拖一遍,对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来说并不容易。
许添谊干得很细致卖力,用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打扫完毕。
他脱了外套,拄着拖把在玄关站着喘气,热极也累极。
这拖把的布条沾了水极为厚重,凭借他的力气不能完全绞干,因此地板拖得有些湿漉漉的,一时无法进屋。
他想借这次机会证明,他也可以为于敏分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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