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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盏幽暗的灯。
林誉之的房子装潢以黑白灰为主,在小红书上搜“意式极简”“现代”等关键词,一水儿的类似装潢。
唯一的区别大约在于那些图片大多是模型渲染的参考图,而林誉之的房子则是实打实的实物布置。
好听些讲就是一丝不苟的简洁通透,直接说就是家里面没点人气。
就像一个知名设计师精心装点出、给客户展示的完美样板。
林誉之就坐在这看起来似乎无人使用的黑色胡桃木桌前,桌面上空无一物——直到他手中玻璃水杯轻轻落下。
灯下水杯的光影如缓缓聚拢的钻石光芒,他抬起脸,黑色的家居服内敛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只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小块皎白的皮肤:“你第一次提起时,我应该拒绝。
” 林格想要冷静。
她需要氧气来吞下因他一句话而点燃的愤怒。
愤怒之余应当还有其他的东西,恼羞成怒,追悔莫及。
她不清楚。
“我向当初的不理智向你道歉,”林誉之说,“对不起,林格。
” 林格说:“真难得,你第一次叫我’林格’,却不是和我吵架。
” “吵架是小孩做的事,”林誉之宽和地笑,“我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 林格说:“你对’这么大’的定义是什么?成家立业的年纪?” “也可能是思想上的理智,你比我想象中更理智,”林誉之说,“一开始我想,在我道歉后,你会拿一杯水泼我。
” 林格冷静地喝一口杯中的水,手腕一转——玻璃杯中剩下的水兜头迎面扑了林誉之一脸,他不躲不避,像早有预料的一块顽石。
“你是不是也想听我说,说当初不该向你表白?”林格说,“还是想听我现在忏悔年轻时不懂事骗你?” 林誉之抽了纸巾,仔细擦拭着脸,一滴水挂在他的唇边,灯光下淡淡的亮光。
他说:“我从没有说过这是你的错。
” 林格说:“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誉之说,“我们可以回到最初的关系。
” 他看起来的确和年少时很不一样了。
以前的傲慢,表面礼貌实则暗藏的戾气。
都在方才轻飘飘的几句话中缓慢溶解。
此时此刻的林誉之,看起来的确更成熟,情绪也更稳定。
林格没有给出具体的回应,只把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灯光在她手指上拖拽出淡淡的痕迹,像一道依依不舍的暗线。
林誉之笑:“晚安。
” 夜半的谈话以俗套的问候而告终。
林格穿过空寂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卧室里是她惯用的香水气味,温柔的椰子味道。
她躺在床上,伸出手掌,澄明的灯光从她手指缝细细疏疏落下,洒在她睁开的眼睛中。
林格已经很久没有对人说过爱。
喔,除却直播间中对粉丝说爱你们。
她连自己以前爱不爱林誉之都看不清。
在爱之前,年少时,林格更明确的感觉是厌恶和恨。
她厌恶林誉之横行霸道地参与她的家庭生活,像杂草一样寄生,住在她家里,令她父母争吵;她恨林誉之分走了她父亲的注意力,夺走她近乎一半的关照。
他明明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却格外看护他。
林格恨林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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