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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银,落在青砖地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疏长喻端坐在角落,正对着他这间牢房里唯一的窗子。
他神情平静,仰头看着那一方小窗外的弦月。
月光照下来,照得他面上惨白一片。
这牢房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得紧,便是他身下的稻草也是潮漉漉的,水气往骨头缝里洇。
虽只在这待了三天有余,可他右腿自膝盖到脚踝,却已是刮骨剔肉般,整日地剧痛。
恍惚之间,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同样是天牢中的稻草上,那时候,他右腿刚被打断。
若拿手抖抖索索地在腿上一摸,便是一掌鲜红。
想到这儿,疏长喻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趣事一般,展颜勾唇,笑了起来。
他心想,按理说,自己在那时便该死了的。
平白向阎王爷偷了十年光阴,苟活了这么些年,实在是占足了便宜。
就在这时,牢门上沉重的铁链响了起来。
接着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推开。
疏长喻恍若未闻,仍旧气定神闲地看着那弯月牙。
直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停下,他才语带笑意,慢条斯理地叹道:“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 他品酒般对着月,将这两句诗品玩了一番,才转眼看向来人,语气中带了两份埋怨。
“李公公,今夜有月却无酒,着实不美。
” 门口那人穿了身正红色的宦官制服,肘上架了柄拂尘。
他两侧排开了几个靛蓝色制服的小太监,含胸低头,颇有虎狼携鹰犬的架势。
这人便是当今圣上景牧御前的大太监李仁山。
他听到疏长喻这话,凉嗖嗖地哼笑一声:“疏丞相好兴致,天牢中对月吟诗,怕是再无第二人。
” 疏长喻欠了欠身:“公公谬赞,不过苦中作乐罢了。
” 李仁山瞧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哪里“苦”了。
就连他那据说折磨他了十年的断腿,都看不出他有丝毫疼痛。
这模样舒朗如天上星宿,叫这天牢都随着蓬荜生辉了起来。
李仁山不免有些恼怒,只觉得重拳落在了棉花上。
不过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哪儿偷来的清朗风骨! 再开口,李仁山已经带了几分恼羞成怒:“不比丞相这般清闲,咱家是有差事在身的。
如今便是带着皇上诛杀反贼的圣旨,来向丞相您取这条性命的。
” 他将反贼二字咬得极重,像是在享受胜利者应得的权利一般。
“圣旨?”疏长喻却毫不动容,慢吞吞地抬头,一双清明的桃花眼扫过李仁山空空如也的双手。
“在哪里?” 自是没有圣旨的。
那被软禁在金殿中的皇帝,想方设法救他还来不及,怎会下旨杀他。
李仁山闻言,更为羞恼。
他没答疏长喻的话,转头去斥责身侧的小太监。
“丞相不是要酒吗,还不去取来!丞相要死得这般风雅,我辈怎敢不成全?” 旁边的小鹰犬连忙告罪出门,端了早就备好的一小盏鸩酒,放在疏长喻面前的桌上。
疏长喻便端坐在那儿,看着小鹰犬忙来忙去,欣然受之。
他接过酒时,还不忘温声道了句多谢。
“多谢李公公了。
”他手里拿着那杯子,品酒般晃了晃,打量着里头清澈的鸩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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