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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粉爆炸时,两军中离得最近的士兵都成片倒下。
而这样的粉尘爆炸最恐怖的是第二次的威力。
巨大的气流震动四周山壁,陈澜说整整一片山崩地裂。
与温夏最先预想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只会炸毁出入口,堵死燕军的退路。
温夏虽然用此计胜了,可却不明白二次爆炸的威力从何而来。
大概还是风? 也是回流而来的空气? 她喜极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抑制住情绪才急迫问:“我军伤亡多少?” “山峰下的两千士兵英勇战死,占据高地的弓箭手不知这般强的余威,死伤约过五百。
温将军也受了伤,但他应该不算重伤,被燕军请去谈判了。
” 霍止舟今日并未亲征,在营地得闻此讯,震撼之余自然会惧怕大盛的武器。
温斯行在半个时辰后回到营地。
议政大营中也候着五名将领,他们各个挂彩,还在大笑谈论不知道爆炸的威力那么大,在高地上险些都没有撤走。
可笑着笑着,他们在温夏沉稳而悲悯的注视里也敛下了笑,为那明知有去无回、还争先抢着要去的二千士兵。
不过所有人看向温夏的眼神全都变了。
那种对尊位者,甚至是神明的敬畏与钦佩,让他们深深折服于眼前看似娇滴滴的年轻皇后。
温斯行道:“燕帝请皇后娘娘明日前去谈判,他不攻了。
” 温夏如释重负,整颗心脏都从悬空里放下。
…… 翌日清晨,天际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可天光总会让人心生希望。
大盛军营中仅剩的两千余名士兵脸上个个挂着哭与笑,五百人护送温夏前去两地间的百里亭。
竹亭简陋,伫立在这青色的烟雨中。
温夏从戚延的銮车上下来,穿进细雨步入亭中。
霍止舟身着一袭明黄的龙袍,明艳的颜色却没有照亮他眼底哀沉的寂色。
他的眼眸波澜不惊,从温夏平静的脸颊停留,又似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说:“只有你来,昨日是计对不对?” 温夏很是平静地端坐:“妾身的夫君在军营养伤。
” “左堡峰下,盛军用的是什么武器?” “这是我军的机密,恕妾身不能奉告。
” 霍止舟没有逼问她。
擎丘摆放好的长案上放着精致的匣盒,霍止舟安静地打开。
浓郁的醇厚奶香掺着亭外雨水的气息浸入鼻端,温夏看见那是一块乳酪栗子糕。
霍止舟骨节匀称的手指取出,能看见瓷碟中那一层层夹着乳酪与果肉的栗子糕。
他推到温夏身前。
温夏望着他,目光很是清冷,哪怕会有往昔北地青春稚嫩的岁月在眼前闪过,可将她拉回现实的是那些成堆的尸体。
今日清晨,大盛军营中的两千余名士兵有五百人来护送她,剩下的都出去寻找昔日战友,挖万人尸坑,将他们一一埋葬。
他们之间,不该再存在这软糯香甜的栗子糕。
霍止舟的眼底央着最后一丝祈求,可都一点点湮没在温夏清冷的目光里。
他终于如一个智勇双全,极善谋略的帝王,正色地提他的要求。
“朕可以命燕军退还鄞庆,但盛国需答应助燕国攻下瓦底的南枝城。
” 在温夏的预料之中,可她并没有即刻点头:“除此之外呢?” “我燕国本可以走鄞庆拓展版图,但如今却需跨越瓦底去占乌卢。
盛国需赔付我军黄金一千万两,粮草三百万石。
” 温夏沉着心间的怒意。
给出这些便是让大盛倒退至少两年。
“燕帝这是议和,还是想挑起两军战火?” “你不同意。
”霍止舟说:“那你将它吃了,我就不要了。
” 短暂的错愕停在温夏脸上。
霍止舟只凝望她。
温夏红唇微张,不再问是不是当真,拿起案上的乳酪栗子糕送进口中。
她的吃相一向优雅而细致,可在这一刻却快得几口便咽完。
霍止舟笑了。
这笑很轻很浅,恍惚还像那个叫十九,或者是温斯和的人。
可龙袍加身,江山子民系于肩上,他很快便恢复那个运筹帷幄的年轻帝王:“落印吧。
” 擎丘呈上他事先拟好的盟书。
温夏看完那些条约,竟一时不知方才他提的要求到底是真想要财帛,还是只为了逼她吃下栗子糕。
她放下盟书:“燕帝有要求,我也有。
” “燕帝伤我鄞庆,违背之前休战盟约,为表燕国诚意,请燕帝在盟书中加上‘百年不犯我大盛疆土’一条。
” 霍止舟望着她许久,接过擎丘递来的笔加上此条。
他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温夏道:“两国征战已久,会拖国力,又都有乌卢这个部落。
希望你我两国能开启边关国门,互市交易,为两国商贸运转让步,也让百姓多一门生计。
” 霍止舟把这条加了进去。
温夏逐字看完,落下了戚延的帝王玉玺,与霍止舟互换了盟书。
她起身施了一礼,正要抬首转身,霍止舟唤住她。
“我这里很痛。
”他按着旧疾处:“夏夏可不可以再抱一抱我?” 温夏淡淡的目光从他祈求的脸上掠过,转身踏出竹亭,坐上戚延的銮车。
天色烟雨朦胧,飘飞的细雨如千万缕情丝,丝丝坠在满地泥泞中。
霍止舟久久立在风雨中,高高在上的龙袍翻飞着,却似一个孤家寡人。
…… 盟约一定,燕军便已拔营退出鄞庆,在燕国南关城等候盛军。
五日后,赶来的援军穿过鄞庆,前去与燕军汇合,助燕军攻打瓦底南枝城。
温斯行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唯有腿还需杵着拐杖。
温夏依旧等在鄞庆的营地里,温斯行劝她回北地,她没有答应。
派出去寻找戚延的队伍都没有带回有效的消息。
温夏不知戚延身在何处,云匿轻功那么好,出去寻了他好几日都没一丁点线索。
十日过后,梁鹤鸣与阮思栋也赶来了。
之前便是梁鹤鸣为戚延接江湖那些挑战帖,他也挨着江湖中打探,跑了三座城都没有戚延的消息。
入夜,营地的天空缀满星月,点点星辰闪烁,没有战火的夜格外静谧。
温夏坐在那棵榆树下。
长案上置着酒盏,杯中只有极淡的清酒。
她饮了一杯,想再倒时被白蔻与香砂劝住。
她们二人是前日才赶来的,奉太后之命来请她回去,可温夏还是想再等一等。
温斯行杵着拐杖坐到她案前,陪她喝着这不会醉人的淡酒,和她像在北地那样赏着山野星月。
从前这样的时光是他们温家兄妹五人的,而今一切都不复了,她也只想等到戚延。
温斯行聊着聊着,说到担心她的温斯来,说到戚延。
“老三信中说,皇上在乌卢时就像现在这样,一点没拿捏架子,会顾着小兵小将。
他保护当地的村民就算了,还不许盛军去馋人家的牛羊。
他的确是变了。
” 从那个恣意暴戾的帝王,变作守卫山河的大丈夫。
“夏夏,若是我们等不到皇上呢?” 虽然这样问很残酷,可温斯行还是不愿温夏一味地沉溺。
温夏托着腮眺望远方的星空:“应该可以等到吧。
” “他一直都命大,在郯城关的军营时,他将我从乌卢救出来就差点残废了,连坐也坐不起来。
太医与卫先生都说要看他的造化,他就真的挺过来了。
” “他如今应该受伤严重,是爬不起来或者动弹不了那种,所以才会不来见我。
” 温斯行不再提最糟糕的情况,只道:“二哥陪你一起等。
” 温夏很是愧疚。
温斯行应该回北地将军府去好好养腿,伤筋动骨最是大意不得。
温斯行问:“你还恨皇上么?” “嗯,还有一点恨。
” 恨他用假酒骗她。
还有她都没来得及把那些小折磨施还给他,他若就这样不回来了,她就真的会恨了。
如今的营地很是空旷,撤走不少营帐,也没有那么多士兵,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
温夏被温斯行送回帅营。
瓦底南枝的战报每日都会传来,今夜又送到她手上,温夏躺在床榻上看完。
盛燕两军联合,霍止舟攻下小小的南枝是早晚的事,每日的军报也都没有异常,燕军未再为难盛军,两军都相安无事。
温夏一直等着。
等到日升月落,等到花开花败。
等到燕军跟瓦底谈判了,盛军要班师回朝了。
她还是没有等到戚延的消息。
太后再次来了信件,这一次却是懿旨,要她回朝或是回北地,别守在这荒凉的地方。
夜晚,温夏望着头顶寂寥的夜空,明月将圆未圆,情意将满未满。
胡顺候在她身后,瞧夜风吹拂她乌发与单薄裙衫,不忍地唤道:“皇后娘娘,您就离开此地,换个舒服的地方等皇上吧。
” “皇上一日未归,朝中一日便是乱的,您回去了朝堂便不会乱了。
” 戚延消失的消息至今都被隐瞒着。
朝堂上只知他伤势严重,留在了北地养伤,还无法经受颠簸。
温夏转身回到帅营,架上横呈着戚延的佩剑,他那日丢下心爱的剑与铠甲后,士兵在战乱中不顾一切将它们捡回来了。
白皙的手指抚过戚延握过的剑柄,温夏闭上眼,让泪流尽。
“收拾行装,明日回京。
” …… 六月晴空万里,天光破开云层,万束金光渡着这阡陌江山。
回程的队伍由五千兵马护送,戚延的銮驾中躺着代替病中帝王的云匿。
温夏端坐在宽大的车厢里,频频回首去看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
香砂叹道:“娘娘,皇上会平安无事的。
” 躺在后面隔间,闻车中幽香的云匿翘着腿,嘴里懒懒叼一根冰糖葫芦,也想开口安慰,但碍于君臣之礼避着嫌。
要伪装好戚延仍在病中,而不是消失了,他这一路都穿着龙袍装着戚延。
本就是常日练拳脚的人,连续两日装个病人,已经躺得浑身不舒服了。
但也有好处啊。
身为皇后娘娘的颜粉,如今的云匿不仅可以每日都看到皇后娘娘,还能同皇后娘娘一个车厢。
皇后这两次小憩时,他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都开心。
他把皇后守得这么好,皇上回来该奖励他吧? 最好赶紧让他当回从前的暗卫,他都好久没有看过两人手牵手了。
从前在暗处瞧着两人牵手拥抱,还怪养眼的,像休沐去城中看皮影戏一样,但皮影戏哪有真人版好看。
香砂的脑袋探进隔间,睨了眼翘着腿的云匿:“把腿放下,若被人撞见怎么办?” 云匿冷嗤一声,懒得搭理。
队伍全是自己人,谁敢来闯帝王的銮驾? 香砂朝温夏告状:“娘娘,云匿装也装不像,还吃糖葫芦,啃得到处都是。
” “我自幼被亲娘丢到大街上,没吃过几回这玩意儿,我只是沾到嘴巴上了,哪里啃得到处都是,碍你什么事?” 香砂只是想找些话头让不开心的温夏别去胡思乱想,哪知云匿却和她吵嘴。
白蔻:“好了,让娘娘清净清净。
” 温夏一直没有开口,却在这时问云匿:“你自小被丢弃,又是如何做了皇上的暗卫?” “属下被丢到武馆门口,被师父收养,也是阴差阳错吧。
皇上当初选属下时盯着属下多看了几眼,说属下同他一样英俊,选过来看看属下长大后和他比谁更俊。
” 温夏失笑。
她几日都没什么开心的事,如今倒是露出久违的笑意。
隔间的云匿听着她的笑声,也露出笑来。
香砂又探头去看他,瞧着他惬意咬糖葫芦,哼一声:“瞧你这德行,也不怕噎到。
” 她话音刚落,銮驾倏然一阵急刹的抖动,云匿果然被一下子滚进喉间的糖葫芦噎住。
而马车外传来陈澜激动的声音,和山呼的万岁声。
“皇上万岁万万岁!” 温夏呆住,猛地起身冲出銮驾。
艳阳之下策马而来的身影挺拔威武,穿着一身熟悉的玄衫。
他的眉眼随着距离越来越清晰,翻身跳下马背,挺拔身躯冲向她。
温夏笑了起来,眼眶一片湿热,也不顾一切朝他跑去。
越来越近的戚延眉眼生着笑意,那薄唇却有几分苍白,却并不影响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温夏张开双臂,以为要抱到戚延时,却见他轰然栽在了她脚下。
他整个人都跪在她身前,但顾不得双膝磕在碎石上的痛,紧紧抱住她双腿。
这是什么抱法啊? 温夏蹲下身,紧紧埋在他胸膛。
热泪汹涌而下,她却不想哭,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去看他心口的伤。
衣襟拨开,心口那里有清晰的疤,带着新生嫩肉的粉色。
她又哭又笑,紧紧望着戚延。
“我回来了。
” “夏夏,我回来得太晚了。
” 温夏流着眼泪:“是太晚了,我都不想等你了。
” 戚延紧紧抱住温夏,他醒来也不过只在六日前。
被惑影救走后他就昏迷不醒,惑影便是从前同他在青州比武的青衣剑客,也是杀了达胥那名剑客。
冥冥之中,不知该说注定还是巧合。
惑影从乌卢来到北地比武,在戚延需要道士制作火.药,抛出龙隐散仙的名号时,惑影便寻来了,同他的爱侣救下了他。
戚延高热时睡过寒冰床,低温得快死掉时又睡过火床。
惑影明明不该耗费内力救他,却欣赏他是个好皇帝,整日抱着他去寻江湖名医,费尽心思医治他。
若那钗子再深一点,戚延便不可能再回来了。
温夏问着戚延这些时日都在哪里,戚延看了眼跪满长道的士兵:“回车上说。
” 他起不了身,扫向陈澜。
陈澜眼含高兴的热泪来搀扶他,哪怕两个月没有再见,也不会丢下这默契的君臣眼神。
戚延伤势未愈,是不顾惑影阻拦,强行要回来的。
他回头望着远处马背上的惑影与他的爱侣,比出一个仗义的手势。
温夏顺着戚延视线,远眺见一袭青衫与耀眼的朱裙,朝他们深深地扶身行去礼。
二人策马消失在远方。
戚延被陈澜搀扶上銮驾。
宽大的銮驾中只有他们二人,温夏这才伏在戚延肩头哭泣,这一刻再也止不住眼泪与那些日以继夜的担忧。
戚延刚启唇,便见云匿的脑袋从后头探出来。
“皇上回来了!” “您让让,属下这就出去。
” 温夏一愣,红了脸偏过头。
戚延冷睨着云匿一身龙袍,无比清楚云匿喜欢看温夏的脸那点小心思。
“滚进去,龙袍脱下来。
” 云匿飞快把龙袍换下,小心翼翼请戚延侧身让他出去,飞快消失在銮驾中。
戚延重新拥住温夏。
温夏不再哭了,泪眼中水光盈澈,只紧紧望他。
戚延扣着她腰肢,俯身狠狠亲吻她娇红的唇。
他只想把欠下的一切都还给温夏,哪怕用性命,用他能给的一切。
车壁不便靠着,温夏担忧戚延的伤势,从这亲吻中透出脸微微喘息,揪着他衣襟道:“你还有伤,先去里头躺着吧。
” 戚延抱着温夏进了里头的隔间。
素来布置得干净雅致的案几上,全是被吃过半块的各种点心,只剩半个的糖葫芦。
瞧着这是云匿的杰作,戚延眼睛都快冒绿火。
他当然知道云匿是为了伴作他才不得已而为,可心中的酸意和怒火就是不舒服。
温夏却没有在意,让他靠坐在软塌上。
“你这些时日都是怎么过来的?” 戚延一五一十说着,昏睡不醒的他根本体会不了旁人照顾他时的生死一线,惊心动魄。
可温夏会心疼地红起眼眶,他体会不了别人的心情,却知道温夏的心意。
他将她带到怀里,温夏却不敢碰到他的伤口,撑在他身上不敢挨近。
戚延擦拭她湿漉漉的眼尾:“夏夏好厉害。
” 她的事他都听到了,二千兵马战胜燕国两万兵马,她比他还要厉害。
“我是个失败的皇帝,也不是一个护你衣鬓无尘的丈夫。
可我想从今以后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 “当让你满意的丈夫。
” 温夏抿起红唇,躺在他身侧。
戚延揽过她肩膀,不停亲吻她额头,温夏说:“你最后还是骗了我。
” 戚延目中有愧。
“如果有下次,你不可以再骗我。
” “不会有下次了。
” “我在梦里看见你给我跳那一支舞,梦里干干净净的,很美很美。
” 温夏只靠在他肩头,任他摩挲着她五指。
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安静,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默契与静谧过。
直到温夏问起:“我同燕帝拟的盟书你都知道吗,可会怪我出兵助他去打南枝城?” “不会,那已是大盛最好的局面。
” 为今之计,戚延需得重振大盛,补足兵力,提高军备武器。
经过如今种种,他不可能再做从前那个不务朝政的暴君。
山河无恙,他才能保护温夏。
怀中温香馥郁,戚延宽阔的身躯罩住温夏,灼热的吻不愿停,直到看见那朵绽放的玉兰花。
温夏圈着他脖颈,轻喘的呼吸湿热而娇媚,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终红着娇靥道:“我同他……没有做过。
” 戚延眸光一凛,剧烈的欢喜倾覆双眸。
可他的高兴并非来自于介意,他只是高兴她的全部都是他的了,高兴她的真心话。
他狠狠嘬了一口温夏的脸颊,忽然又很是黯然,因为他如今还太糟糕的身体。
“夏夏,今后没有人能让你再受委屈了,包括我。
” “哦。
” “你怎么这般淡然?” 温夏:“那你想要我如何回应你?” “我很后悔。
”戚延紧握着她五指,深望她的眼睛:“我想永远对你好下去。
” 温夏搂着他脖子,藏着那些愉悦的笑意,低柔的嗓音清清冷冷:“我没有忘记以前呢,我记着仇呢。
” “戚延,你得好起来,让我讨回公道。
” 颠簸的行路改为了水路。
夜晚江风宁静,偌大的隔扇门前,温夏与戚延依偎着坐在宁静的船舱。
案上玉瓶中插着清雅盛放的白兰花,花香弥漫的船舱内,陈设皆如雅致的房间。
他们透过窗户远眺碎金般闪烁的水光,望着头顶的明月。
不像鄞庆的残缺,那是澄澈美好的满月。
是温夏与戚延共同守到的圆月。
…… 建始九年,盛国皇后以六千余兵引燕军入左堡峰,大胜燕军,夺回鄞庆。
同年,盛皇病重,得皇后照顾痊愈。
同年八月,盛皇写下罪己诏,深陈既往之悔,愧于民与皇后。
京都的街头挤满人,都瞧着那罪己诏纷纷议论。
战事之中,百姓早已见证过御驾亲征、又不顾性命去救回皇后的皇帝,对这罪己诏都纷纷赞赏。
也有人说那完全不是对子民的忏愧,满篇都是书写皇帝如何愧对皇后,如何请百姓监督做证,是讨好又偏宠皇后罢了。
有知情人还悄悄透露,那皇宫里头有一座奢美到极端的翡翠宫殿,是皇帝专为讨好皇后打造的!铺张极了! 街头摆摊的商贩说:“铺张怎么了?皇后是吃你家小麦了?” “那皇后吃过你家小麦?” “对啊,皇后娘娘就是吃过。
我们从栗峰而来,从郯城关而来!皇后娘娘陪我们种下小麦,亲自吃过我家麦粮!” 有人追问摆摊的夫妻,皇后娘娘是不是如同传言中的美。
那妇女笑着,专注回想的样子还有些走神,在那么多期待的视线中又很是得意。
“当然漂亮,那是仙女下凡的好看,娘娘的心也同她的脸一样好。
” 京都的街头行人如织,来往车马商队有乌卢的、燕国的,甚至还有被燕国收入疆土的南枝城的。
这一派繁华,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倾心筑下的盛景。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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