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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讨公道的人们经历武警控场,都安分下来,愿意听他们废话的值班警察在他们眼里一瞬温柔。
夜幕来临,下了一场秋雨,打湿门前的黄花槐,花带雨落在车棚前,水珠反射局里、路边的灯光,美得别具一格,像油画。
晚上九点半,却望又进入审讯室,给李暮近一份盒饭,有两个鸡腿。
他把放歪的椅子摆正,坐下来,看着李暮近,又提起不久前的话题:“你是担心她在你出事后跑了?所以费这么大周折拉她下水。
” 李暮近没看一眼那份盒饭,说:“我想吃海鲜。
” “没有。
” “我女朋友熬的粥呢?” “她带走了。
” 李暮近不问了。
却望问:“毁掉监控那几分钟,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 李暮近劈开一次性筷子,扒拉着香菇油菜、粒粒分明的米饭,一口接一口,却慢条斯理,“你该问她。
” 他好像还是想让警方把她抓住,却望认真地说:“不用担心,如果她有罪,无论她去哪里,都会回到这里。
” 李暮近没反应,前不久武警冲破调解室,他还有一丝哀伤,神情举止像刚淋过雨一样狼狈,此时完全散尽。
男人这项技能好像与生俱来的。
为女人发疯时好像情根深种,稳定下来好像只是上了一节表演课。
他把却望的话还回去:“你应该也懂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 却望整理起桌面东西,情绪稳定:“还是先想想自己。
拘传到点放你走了,两个小时不到你自己回来,我看你比我喜欢我的单位。
” “却望哥不喜欢这份工作?” 李暮近的松弛在不面对丁珂时总能释放更多,反应显得更快,下套也更没犹豫。
“不喜欢也不影响我严格执法,揭掉罪犯每一层面具。
”却望反应能力也不容轻视。
“包括束青骅的?”李暮近头也不抬地说。
却望也没停,语气也不见一丝波动:“当然。
不过定他的罪不在我的工作范畴。
违纪案和杀人案不是同一个部门审理。
” 李暮近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你们部门的效率有点低啊,一份车辆鉴定报告这么久了还没出。
限定四十八小时出具的规定是摆设吗?” “别急,慢一点,稳妥一点,省了冤枉你。
” 李暮近微微一笑:“还挺贴心。
” 丁珂休学了,章苗苗终于知道她之前找导员说了什么。
她是办休学。
她走得并不匆忙,还跟两人吃了饭,三人喝了个大醉,什么都聊了,但就只字未提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李门父子恩怨。
李暮近在公安局挟持丁珂的事当天就传开了,阿嘉和章苗苗自作聪明地认为丁珂受了情伤,所以要休学一年调整心情,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那么八卦的个性竟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们喜欢她,希望她天天开心,更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热闹散去,丁珂一个人走在老城区,旧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就连穿过这条街的人都是跟它一般垂垂老矣,难见几个年轻身影,倒是有审美比较好的店铺。
她一路走过,想象着当年被父母接来,一家三口不断走过这条路,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可是想象总不能连贯,脑海中那个虚构的故事,总因为她忘记爸爸妈妈某一部位的样子中道崩阻。
时间太久了,她快要忘记,他们喊她名字的温柔笑眼。
在国际学校上学时,身边都是少爷、小姐,只有她是被破格录取的贫困户,他们说着同情话,做着侮辱事。
她总是不痛不痒,是她逼自己不想,她得保持不悲不喜的情绪,才总能做出正确判断。
不然过度回忆爸爸妈妈为了让她什么都能体验,一点一点积累财富,最终成为她坚实的底气,对比现在凄凉惨淡、无依无靠,活都不想活了,还怎么复仇。
复仇路是孤独寒冷的,感性是行走这条路最大的负累。
所幸到头了。
她赢了。
不用大小姐的身份,她一样拿下了决赛局。
路边有一个老头穿得暖和,坐在小马扎上,面对街道,闭眼晒太阳,本就焦黄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金灿灿的。
丁珂在当不当正不正的位置站半天,老头一直与她相安无事,兴许是这条街老没有车过,老头也有些无聊,突然睁眼,扭头看她,抖了抖手里的烟盒,说:“来一根吗?” 丁珂看过去:“不会。
” “抽就会了。
” 丁珂不再搭话了。
她最讨厌烟,也许是她越来越模糊的记忆中,父亲从不抽烟这一点一直很清晰,所以不抽烟的人在她这里的基础分都比抽烟的高。
想到父亲,她觉得眼睛有点酸。
老头这时问:“你怎么了?” “风太大了。
”她潇洒地抹了一把眼下,重新提起步子,沿路向前。
走完这条路,鸠州再无牵动她情绪的事物。
李暮近因为扰乱公共秩序被处以行政拘留十天的处罚,或将在车辆鉴定报告出来后下达一张文书,行政拘留执行结束后再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等待案件进一步侦查。
李芈有律师团,确定刑拘就会申请保候审,但在李暮近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时,爷爷先一步在ICU去世,李家的天塌得突然又彻底。
奶奶醒来是在一个下午,李芈嘱咐过特护,老爷子去世的事不能提,特护记得牢,架不住奶奶预感太强,一定要问,得知爷爷已经不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窗外雨,坐了一天。
宋雅至担心奶奶,推掉工作,专门来陪她,奶奶却兴致不高,喜欢的事都失去欲望。
宋雅至担心,要叫李芈过来看看,奶奶又突然活过来,住院楼乱窜,到处讲她年轻时。
楼里有嘴碎的人,连着三天,全世界都在说奶奶疯了。
有记者在医院门口蹲守,李芈怕他们打扰到奶奶,提前办理了出院。
回到家,奶奶的精神头熄得毫无征兆,饭都没吃就沉沉睡去。
自李崇出事到爷爷离开,前后也就两周时间,原本一家人约定九九重阳登高祈福,现在九月中旬门户凋零,凑不齐一桌吃饭的人。
宋雅至肉眼可见的苍老,这跟想象中李崇死后她应有的快乐一点也不一样。
她在沙发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李芈来到她身后,温热的手轻扶住她的头,揉动太阳穴,缓解她的紧张。
宋雅至握住李芈的手,“忙了一天,要不要去休息下?” “你才应该休息,这两周打仗一样,一天都没消停过。
”宋雅至拉着她的手,领到沙发坐下,双手握住,说:“我最近老是做梦。
” “梦到什么?” “梦到我被抛弃了。
” 李崇和爷爷相继去世,这家里的男主人只剩下李暮近,宋雅至原本就有点怕他,他让人摸不透是一部分,最重要还是,她不是他亲妈,她怕他有朝一日发现这一点。
李芈的律师团无人能挡,李崇又是自己开车出的意外,李暮近完好无损迟早的事,当他顺着老路接手爷爷和李崇的权利,再赢下李芈的信任,完全继承李家后,第一笔要算的账,会不会是她夺走他妈妈的身份? 她是在意这儿子的,这儿子对她呢?也是同等心情吗? 李崇在时,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李崇,李崇一死,敌对关系就要重新划分了。
她必须承认,她对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不是很自信。
“乱讲。
”李芈说。
宋雅至摇头:“我说认真的。
”她靠近一些,悄悄说:“李崇的死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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