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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叫他们快速将地方政务掌握上手,方才将各官员返回原籍任职,不想却是方便了他们在本地拉帮结派,结党徇私。
” 你与他方便,他还真得到了方便! 本来是担心将他们打发到别地,人生地不熟,又不了解地方的风土人情,不能在短时间里快速接受地方政务。
可谁能想得到的呢?究竟有多少官员是将朝廷给他们的方便用在这政务之上,而非是去光耀自家的明楣呢? 沈窕在一头听罢,气得不行,“又是这林家,果真这业州他们家是要一手遮天了!” 一面问起周梨,“可是要将那林浩远提过来问一问?” 周梨听罢,心想也好,这一路上顾着别的案子,又顾着赶路,都还没得空从他口中问半句话。
沈窕当下便去将人给提过来。
林家到底是显赫过,虽早些年也是在本地官员手下仰人鼻息,但与寻常商贾比起来,也是殷实人家。
所以这林浩远可以说是没有受过什么苦日子,加上他又是嫡子,所以即便林家如果真有那么一段艰难日子,也不会到他身上来。
因此可想而知,这些天的折磨,对于他来说,应该宛若地狱一般吧。
如果只是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罢了,偏偏还有那左云薇给予的精神上的折磨。
他拼了命的努力,科举考上了前一百名,当上了这业州的知州,不但将让林家名声更上一层楼,且还让林家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业州第一世家。
可这一切在左云薇看来都一文不值,她始终都认为林家有如今的一切,都全是二哥的功劳。
当然,林浩远不否认,自己的二哥的确是个阴谋阳谋都十分擅长的厉害人物,林家也因为有他,才会在短短的几年里发展得如此之快。
尤其是今年自己在当上业州的知州后,更是让林家一跃千里,有了如今的一切显赫。
只是如果没有自己的努力,没有自己这个知州,就算二哥再怎么擅长钻营又如何? 还有自己对左云薇的感情,自己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却再三践踏自己的真心。
加上又在孙大娘家的猪圈里遭了这一劫,如今仍旧觉得满腹都是猪粪,这般双重折磨之下,整个人竟然是在短短的几天里,形销骨立,头发干枯结团,散乱在头顶上,下午的时候还引来了一只乌鸦意图在他头上搭窝。
他从外面那寒冷的空气里被拖进,已经被冻僵来的四肢忽然感受到了房间里的这份暖流,一时间竟然是有些缓不过神来,整个人跄踉一倒,摔在了火盆旁边。
这时候更近距离地挨近了火盆,让他彻底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久违的温暖,只恨不得立即将整个身体都扑在火盆上面。
所以当他慌忙蹬着脚,不顾那因为感染而如今生了冻疮的双手,就要往火盆里去。
吓得沈窕以为他要行刺周梨,一脚就给踹飞了。
人是飞出去了,但是他也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房门给撞坏了。
同样腐朽的门从中折断,‘喀嚓’的一声好清脆。
与这清脆一并传进来的,还有一股刺骨的寒风。
“嘶~”刚才修好窗户后,沈窕立即就脱了氅子,这会儿她站在风口,寒风吹来,冷得下意识地发出声音,一面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周梨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一时竟然是无力吐槽了。
章玄龄也愣了一愣,随后才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做一件好事情么?这这下好了,窗柩和门你都拆了。
要不接下来你直接把墙壁也踹了吧,如此也好叫大家一次性修好。
” 沈窕是半点不敢反驳的,垂着头摸着鼻子。
“小老儿马上修。
”老驿长见此,立马起身来。
周梨却将他拦住,“叫他们年轻人修吧,老人家且歇着。
” 沈窕得了这话,倒是轻车熟路地去喊人,只是这会儿却是凑不出木板来了,那能用的老驿长早就带着小驿卒修修补补的,刚才找来修窗户的,还是从他们自己的马车里那里拆下来的呢! 所以不多时,就听得砍树的声音。
新木头是直接用上了。
而这林浩远也被章玄龄给揪进来了。
刚才沈窕这一脚,叫他摔了一回,脑子倒是摔得清醒了不少,如今被提进来,只赶紧识相地跪下来,也不敢去肖想那火盆了。
“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周梨问他。
林浩远想着,既然是提审,怎么着这刑具也要摆上一二吧?可是他在这房间里巡视了一圈,除了那简单的木板床铺和几张破旧的凳子和那一张旧桌子以外。
就是大家都围住的这个火盆了。
周梨见他打量这房间环境,“你是不是从未踏足进来过?” “我……”林浩远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官道边上的驿站里,居然破成这副样子,比他家中奴仆们住的地方都不如。
他从来是不住这些驿馆的,觉得到这驿馆里,人来人往,什么人都住。
有时候衙差还带着囚犯来住呢!这种地方多脏啊! 做官以后,他就更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了,手下的官员也不会将他安排在此处落脚过夜的。
所以他竟是从来不知道,这驿站能破败成如此模样,说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涉足呢! 因此周梨的话,叫他哑口无言。
这时候只见周梨又开了口:“你在屛玉县参加科举时候的文章,我并未瞧过,但你既然能考入这一百名,显然策论也是写得不错的。
我实在是想不通,你既然都能有那些远大抱负,为何到了这业州之后,所行之事,却是与你文章里所写背道而驰呢?” 林浩远却仍旧是呆呆地看着周梨,不知该怎么回她的话才是。
他难道说,他从未想过做官,只不过是祖母说,他要是想要庇佑左云薇,那就只能是求个一官半职,越大越好。
不然就依照左云薇这性子,往后再惹了人命官司,若是新来的知州不好对付,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
所以他才发了狠力,考出了这个好成绩来。
他所做的一切,所求来的荣耀,都是因左云薇而起;可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也是一样因为这左云薇。
想到此,他忽然悲从心来,眼角里流下眼泪来。
此举不禁引得众人眉头皱起,他有何脸面哭?这该哭的不是受他林家苦头的人们才哭么? 哪里晓得,这还没人开口质问他,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是嚎嚎大哭起来。
将门外的沈窕都给引进来,探出半个身子瞧,只不解地又看着众人:“他哭起来了?不要脸,还好意思哭。
” 不想她这一说,那林浩远却是听见了,哭得就更是撕心裂肺了。
周梨整个人无语,还是老驿长起身来,伸手拍了他背心两巴掌:“你到底是有何脸面哭啊?你看看这业州在你治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我这里还好,尚且还能遮风避雨,可是那纵容那七岔岩的山贼,可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后生,天下可不止她九头鸟一个女人,你从前也是出息人,要找什么样的好人家姑娘没有?怎么就偏偏要对她上心?” 老驿长虽说年老,但是也心里门清,这林浩远是有大罪,但是他最大的两个罪,一个是任由林家打着他的旗子四处敛财横行 霸道,第二个便是这左云薇了。
林浩远听得这话,哭嚎声竟然就顿时哑然止住,扭头看着老驿长,颇有一种遇了知音的感觉。
奈何是那双手受了伤,不然如今他是恨不得一把握住老驿长干枯垂老的双手。
但眼里激动的目光却说明此刻他的心情,“你说的对,我定然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才一直绕着她转,她叫我出息,也叫我毁了,都是报应!报应啊!”于是又开始掉眼泪。
“别扯这没用的,分明是自己贪心太重,守不住本心还怪别人?那你纵容林家又当如何说?”章玄龄要记录,听得他这样鬼扯,分明就是有推卸自然的嫌疑,自然是不乐意。
林浩远却不赞同章玄龄的话,侧目打量了他一眼,顿时便出言道:“你并未爱过一个女人,你是完全不理解,那怎么会是贪心呢?那是爱!如今你可以这样说,可假以时日,你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你就不会这样讲了!只怕到时候你无论使出什么卑劣手段,都要想办法夺取她的欢心!” 章玄龄闻言,放下说里的笔和白本,朝周梨问:“他这算是对我人身攻击,我可以用刑吗?” 但是此举叫林浩远见了,只觉得章玄龄是被自己说中了,气急败坏之下,要朝自己用刑。
而他自己又十分害怕,吓得忙朝后退缩着,嘴里连忙求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读书人,不要随便动粗!” 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不免是再一次疑惑,当初尚书阁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千千万万人里,就挑了这么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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