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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都没有,整个人只张着干裂的嘴唇,若不是那胸口处还有微微起伏,的确是像极了一具尸体。
莫元夕吓得不轻,心里只想就是大灾那年,被饿死的也没他这样变化大啊。
又怕人真就死在这里,只过去伸手也摇了摇他,“喂,柳公子?柳秀才?你听得见么?听得见就睁开眼睛,我家姑娘来瞧你了。
” 周梨听到莫元夕的话,也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柳公子,那事情,我真不愿你了。
”现在也信,他真是无心之举。
但几人的话都说完了,人仍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叫莫元夕越发担心,只朝周梨看去,“这可怎么办?我也自认为这些年形形色色什么人和鬼都见过了,他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着,究竟是长了个什么榆木脑袋啊!” 能活活把自个儿给气死了。
周梨也叹气,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毕竟人看着都要死在自家的院子里,便只靠近了些,凑到他耳朵边,“柳公子,我真的不怨你了,你可千万别死了,我这屋子倒是无妨,大不了不挣这个钱了,可你想想你家里头,你爹娘还盼着你回去呢!” 想是因为她靠近了对方,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了柳相惜的耳朵上,所以那原本像是个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相惜,竟然有了轻微的挣扎之意。
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大家也是察觉到了,小书童更是激动,只朝周梨求道:“小周掌柜,求您在多讲两句,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 说罢,要朝周梨磕头。
周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话真有效果,只继续在柳相惜耳边说道:“柳公子,醒一醒,那事儿就此过了,往后谁也不必再提。
” 说完,三双眼睛只齐齐盯着柳相惜。
然后果然在大家的期待中,他动了,不但如此,那瘦得皮包骨,完全像是一个骷髅头的脸上,深凹陷下去的眼睛,竟然微微抬起了眼皮。
周梨一见着光景,忙凑了过去,“你可快些好起来,那事儿我不计较了,你当没发生过一样。
” 柳相惜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将周梨的袖子抓住,然后一双黯淡的瞳仁直直看着她。
“真不怨你了。
”周梨觉得,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果然,那手松开了。
周梨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有没有用,想起小韩大夫的话,又担心这人是不是回光返照。
但这会儿找人将他抬出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只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还是没有那样狠心啊!又趁着这会儿人醒着,喊了小书童去拿药来喂给他吃。
这厢莫元夕跟着帮忙将人扶起来,正要灌药,却没想到柳相惜却开口了,只说一个字。
但因实在含糊不清,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晓得他到底要什么? 一回说是水,一回说莫不是窗户都开着风太大? 后来是周梨见他又看着碗,便道:“莫不是饿了?” 小书童半信半疑,只将药碗先给了莫元夕,然后自己去盛了粥来。
自打去年自己煮的面条险些将自家公子的命要了,他便开始苦练厨艺,如今这一手粥煮得是没得二话说。
他将粥端过来,刚到那柳相惜的跟前,等不及勺子,那柳相惜就把嘴凑到碗边上。
周梨见着光景,一时忍不住想,莫不是苦肉计,故意饿的吧? 但又觉得,便是饿,也不可能短时间给饿成了这样。
而且就算他真能把自己饿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吃完粥,他似乎得了许多精神力气,终于能断断续续开口说话了。
只不过这一开口,却是同周梨道歉。
翻来覆去,无非不过说,那日只想到周梨那里合适温姑娘住,却没想到会因此害到周梨。
周梨只觉得自己耳朵听这些话都听得有些麻木了,又见时辰不早,便和莫元夕告辞,叫他好生休息。
又叮嘱小书童仔细照顾,方回去。
香附没找到停车的地方,索性就没进来。
她觉得新马车,自己舍不得就像是那板车一样仍在路边,更何况车厢里还放着周梨的许多物品,若是叫人给拿了去,这可如何是还? 也就老实地守在车旁。
而车旁一边,就是安家的一面墙壁。
这个时候该是阖家一起晚饭的时候,却听得里面总是叹息声连连,然后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她听着一会儿像是安夫人的,一会儿又好像是安小姐的。
反正听得断断续续,只叫她那心中好奇不已,但又不好攀墙去瞧,只能侧着耳朵仔细听墙里传出来的声音。
但什么声音都有,就唯独没有那说话的声音。
好叫她觉得没个意思。
这会儿见周梨和莫元夕从巷子里出来了,忙迎上去问:“人怎样?” “应该是没事了。
”周梨看着他吃了两碗粥呢! 莫元夕只在一头大惊小怪,“香附姐,我敢说你也是没见过这般人。
”然后只笑着和香附说那柳相惜如今的样子和今日的反应。
香附一听,果然是满脸的吃惊,又啧啧道:“我以前时常来这头送菜,和他也是打了多次交道的,是真没有看出来,居然是这样一根筋的人。
” 又有些不大莫元夕的话,只朝已经上车的周梨问,“果然是险些要死了的样子?” 起先听小韩大夫说,周梨还觉得有几分夸大了。
但当进屋子看到柳相惜那副样子的时候,周梨是真觉得,这人怕是好不了。
天晓得,自己说了那样几句话,他忽然就有了那求生的意识,粥食下肚后,就更是立竿见影,比吃了个什么灵丹妙药都惯用。
她是头一次相信,这世间真是有心病,而这心病就要心药来医治。
一路上回去,少不得是要将柳相惜这个呆子说一回的,以至于让香附忘记了说安家院子里头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哭声叹气声。
回了家里后,又忙着吃晚饭。
白日里大家都忙,晚饭后便只想休息,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闲话了。
又忙了两日,周梨叫香附去看过一回那柳相惜,只说人已经好起来,虽是仍旧瘦得可怕,但能下床行走了。
周梨这才放了心,不过还是叫香附得了空去帮自己看一看。
直至半个月后,晓得他果然好了,也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日去武庚书院看白亦初,少不得是要和白亦初吐槽,“真是活久见,我那日若不去,他是不是就真没气了?” 白亦初也颇为惊讶,自己也是见过那柳相惜的,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因为周梨不见他不原谅他,险些把性命都给交代了。
回头想起来又好笑,“实在难得他这般赤诚之心,虽说真险些害了咱家,但到底又是个重情义的人。
” “正是这样了,我后来才想着算了,不然就算他是无心之举,但若我反应慢些,真答应了留温姑娘在家里,岂不是要被他牵连受累了?所以我当时是真的生气,想着再也不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等他租期满了,便叫他搬走便是。
” 可没有想到,这柳相惜回去后,头一件事情是先将他那朋友两人安排好,然后才来找自己道歉。
他晓得那祝承轩的事情给紧急,先去安排好他。
却是没想到自己这里避而不见,林冲还将他拦在铺子外面,竟是叫他为了这事情,心中结郁,险些丢了命。
从一方面看,这人的确是个重情可结交之人,但周梨觉得又过于太看重于情份,容易害了自个儿。
不过不得不说,这柳相惜是个极好的人。
说完这柳相惜,周梨又问他如今书院的日常。
但书院里的生活,其实相对于是比较枯燥的,若不是白亦初如今想要功名,自己也愿意读书,是熬不下去的。
书院里后来报名入学的好些学生,便是隔三差五找着机会请假出去。
反正能用不能用的理由,他们都给用了。
有一个学生,只单用他祖父去世的事,就请假了五六次。
周梨听得此话,不禁‘扑哧’一声没忍住笑起来,“那先生批了么?” “先生都要给气死了,偏我们给他出主意,叫他改一改,好歹从新换一个祖父,偏他每次都还照例这样写上去。
”一时叫白亦初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请假回家,还是想被罚,或是有意把先生给气死? “这样说来,这奇奇怪怪的人可多了去,柳秀才算一个,你这个同窗也算一个了。
少凌那边如今可有信回来?”周梨笑了一回,又问起顾少凌。
顾少凌还没能找到机会离开军营,被迫留下来了。
但仍旧是没同齐州开战。
他写信来,也时常提到了那李司夜,如今他在霍将军面前得了青睐,还将他那朋友郑三好带在身边。
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样子。
但可惜这一次李司夜并不像是周梨梦里那般,冒充了白亦初的功勋得来的升迁,所以下面的将士们,对他可没有那样客气,心中更是不服气。
听说因为那李司夜长得有几分女人家的阴柔,以至于那军营中都在传,莫不是霍将军有什么不得人知的喜好,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唯独这李司夜能留在他帐前伺候? 这让白亦初隐隐发现,虽然李司夜仍旧像是阿梨梦里那般再升迁,即便是没有开战,他仍旧能往上走。
但却没了梦里所获得的军心。
所以白亦初想,自己没有去战场上,而是选择了走这一条科举之路,是不是其实已经将阿梨梦里所发生的事情改变了? 那么他们现在的努力,其实是有用的,哪怕现在的改变不是很大,但白亦初现在看到了些许的希望,觉得只要自己一直努力,那么将来阿梨的命运也会发生变化的。
这样,许多年后,自己也不是万人唾骂的奸佞之贼,阿梨也不会早早离世。
想到这些,这个可能性就成了他现在要努力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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