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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周梨也终是将宋家的田产都买到了手里来。
正巧已经是入了冬,于这水田算是农闲时节了,这日便趁着得空,喊了香附一起,一起到了这城外的三丫口。
这便是水田所在地了,旁边不远处就是河,所以这水田从来都不缺水,加上本就有那河中淤泥肥田,因此稻谷每年都长得极好。
也是这般,这价格上是有些贵,但周梨还是咬牙给买了下来。
她和香附赶着驴车,一路颠簸着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这三丫口,铅灰色的天空下,只见那一片灰蒙蒙的山峦叠影下,便是一片片水田,依稀可见几只野鸭子在这里头啄着什么。
这附近有个小村庄,听说大部份人都是宋家的旁亲族里,这里的田也几乎都是雇他们来种植。
他们离得近,就守着这田,周梨是想继续找他们种的。
因此今天来这三丫口,也是为了和他们提前商议好此事,以免过年后不耽误春耕。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见着了一张熟面孔。
那原本该被卖到那种地方的宋莲衣,竟然也在此处,虽是换下了那一身华丽的锦缎衣裳,但周梨还是一下给认了出来。
只不过她没想着周梨已经认出她,还用一种莫名其妙仇恨的目光看了周梨一回,方和那几个村里的姑娘走了。
周梨一直都没明白,这个宋莲衣到底是个什么人?自己是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拿鼻孔看自己。
但回头一想,如今人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懒得同她计较了。
只喊了香附去问村里人。
村中的人晓得周梨是这几十亩田产的新主人,也不知是见她是个小姑娘还是怎的,居然拿乔,只同她说道:“往年我们给宋家种地,虽每个月只给那些钱,但寻常往日,没少给我们旁的好处,你这里我们也不要你多给,就在添这个数罢了。
” 周梨一看对方这漫天要价,眉头微微一蹙起,也不再多谈,只叫了香附上驴车,转身走了。
村里人见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她不雇本村人种,难不成还能亲自来种么? 周梨这会儿坐在驴车上,越想越气,甚至觉得有可能是那宋莲衣从中作梗,真是气得有心将给举报了。
但最后也就作罢,只同香附说,“他们不愿意便罢了,咱们直接去城北,那边多的是十方州的人想要种,直接租给人便是。
” 香附却是有些担心,“可那些人就守着田,若是不叫他们种,若是到时候使了坏,可如何是好?” 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周梨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那边是丢荒了,也不可能给他们了,一帮不知好歹的,我瞧那村里左右不过就这些个田地,他们若是不种,回头怕是饭都难吃饱,我有心照顾,愿意继续雇他们来种,却还敢坐地起价,也好意思漫天开口。
” 她这满肚子的气。
一路到了这城北,要往瓦市里去,便将驴车找了地方停下。
香附却找人看驴,她在一旁等着,一双眼睛到处闲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中午才遇着宋莲衣,这会儿就看到了宋晚亭。
只不过才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没见,那宋晚亭跟换了个人一样。
如今没有了那华服加身,他自是少了那股子风流倜傥,一身粗布短衣,肩膀上的线已经松开,露出些黑乌乌的棉絮出来,头发油油的,贴在头皮上,粗糙地用一跟布条绑着,正卖力地跟着几个大汉搬运着货包。
也不知那里头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很重,将他整个人压成了九十度的样子。
周梨凝着眉头,却是没对他生出半点同情之心,反而想起那宋莲衣,心里莫名一肚子的火气来。
也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宋晚亭早便察觉有人打量自己。
但他早已经习惯了,自从宋家一夕之间发生了巨变,每日这样落在他身上的探究或是嘲讽的目光多了去。
他也逐渐开始习以为常,自动去忽略。
以至于周梨走过来拦住了他,他才抬起头看过去。
见着是周梨,心里是有些诧异的,听说她用押白亦初中榜首的银钱买了自家的田产,只是她跑到这里来拦住自己,所为何事? “小,小周掌柜?”他试探地开着口,一面却因实在无法长久承受着压在身上的货包,终究还是绕过周梨,去将这货包给卸下了。
回头见周梨还等着自己,只得腾出些时间走过来,“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周梨黑着脸,“我今儿去了三丫口,看着宋姑娘了。
” 只不过周梨一说这话,那宋晚亭就吓得面色苍白,似乎生怕周梨去告密一般,急得忙要开口。
不过周梨却先他一步继续说道:“你家的田产如今在我手里,我本意是继续雇你本家人帮忙种的,只不过他们漫天要价,我方来了这头找十方州的人去种,如今既然在这里遇着你,那我先同你说了,我那田里往后若出什么事情,我便只找你们宋家人。
” 她说完,也不理会这担心她把宋莲衣之事说出去的宋晚亭,直径就走了。
那厢香附已经将驴车安排好,见着她跟一个瘦弱的苦力说话,甚是不解,“姑娘认得?”一面往宋晚亭甚是探了两眼,还是瞧着陌生得很。
周梨回着:“宋晚亭,我同他说那三丫口送家人坐地起价的事情。
” 这下换香附吃惊了,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打量那宋晚亭,“呀,怎么短短时间变成这一副样子了?”这哪里还有什么清风书院双杰的样子了?又啧啧几声,只说人果然都是要富贵才能温养出来。
但见着如今宋晚亭也这番模样,“那三丫口的宋家人愿意听他的?” “能不能叫那些人听他的,看他的本事了,反正我是提前打了招呼他,他们若是敢使坏一分,我就敢报官,总不能因为他们穷他们就有理,我便要原谅了他们吧?”更何况周梨想,那宋莲衣在村子里呢!宋家人只怕比谁都怕报官呢! 然而在村子里的,又何止是宋莲衣呢? 担惊受怕的宋晚亭做了一天的苦力,在这偌大的城中却是没有一处可歇脚的地方,到底还要趁着没关城门,急忙出城去三丫口落脚。
踩着烂泥走两个多时辰,总算到了村上。
他妹妹和母亲都在这里。
不管是生活环境和物质的巨大落差,都叫她们一时适应不过来,但更要命的是他们现在连吃口饭都成问题了。
如今母女俩还要指望着宋晚亭这个弱书生去赚钱。
眼下宋晚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却见她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分的母亲和妹妹还在等着他煮饭。
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其实也不会,可想着自己如今是家中现在唯一的男子汉,总不能叫女人吃苦受累了。
便多担待着几分。
可今日的他太累了,又一路踩着烂泥稀雨回来,此刻只剩下满身的疲惫,见着冰锅冷灶,一时觉得这家里好像比外面更冷了好几分。
“哥,你怎么今日回来得这样晚?我和娘都快要饿死了。
”宋莲衣正拨着灯芯打发时间,见他总算来了,嘴上忍不住埋怨。
宋晚亭想起自己担忧了她们一天,如今见她们俩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可见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小周掌柜压根就没有去告密。
这原本的担忧危机一旦解除,这使得他浑身一时间都被疲惫所占满了整个身体,有气无力地靠在泥土墙上,“让我先歇会儿。
” 宋莲衣‘哦’地应了一声,随后便主动与宋晚亭说道:“我今日看到那个村姑了,她竟然还妄想叫用从前的银钱雇佣大家给她种地,想得美。
” 她若不提这事儿,浑身疲倦的宋晚亭一时是想不起要说这个事情的。
当下听得这话,不禁抬眼才她看过去,“所以你便同大家出主意,要高价钱?” 宋莲衣一脸的得意,“是啊,她果然被气得马上就转身走,不过想来要不了两日,她还是要哭着回来求大伙的。
”她年纪比周梨要大,说这话的时候,那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兴奋和雀跃。
只瞧表情的话,她美貌天真纯洁。
只是如今这一切在宋晚亭看来,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愚蠢感觉。
宋莲衣以为兄长会夸自己,毕竟以往兄长最疼爱自己了。
也是这般,她才几次几番抛头露面,出去替兄长出气的。
有一次还特意到了周家的铺子门口,将周家狠狠羞辱了一回。
他们家那卤菜,就只配叫花子吃! 可是现在她没等来宋晚亭的夸赞,反而叫他用一种陌生又奇怪的眼神看着,这让宋莲衣忽然有些头皮发麻,“哥,怎么了?” 宋晚亭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你自作聪明。
”然后环视着这漏风的土墙屋,“咱们在这里,只怕住不得多久了。
” 一直觉得是兄妹俩斗嘴的宋夫人听得这话,终于抬起头来,“我们要搬回城里了么?这里也实在太难熬了,房屋破败成了这样,如何住人?” 宋晚亭发现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以前眼里高贵天真的妹妹,其实很蠢,而优雅温柔的母亲,除了穿衣打扮听戏,什么都不会。
她们俩甚至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宋家到底是什么光景,竟然还妄想着能回城里去继续过从前那样的奢靡日子。
他忽然有些想想笑,“娘,莲 衣,你们不会觉得,我们只是来此处避难一段时间吧?” “难道不是么?”宋莲衣挑眉,她不信祖父和爹一点办法都没有,在朝中那么多年,那么多人脉难道是白搭的么? 却不晓得,有句话叫做树倒猢狲散。
不过宋晚亭却没有打算再多解释了,只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抬眼看了看宋莲衣,“你今日撺使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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