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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确定他睡着了,赶紧起身,抓紧时间去办一件大事。
她得快一点,得赶在陆既明睡醒前回来。
宁檬是赶着去赴苏维然的约。
这是她一早就和苏维然约好的。
为了在会面过程中达成某件事,她还特意约苏维然在他家里见面。
她告诉苏维然,她有很重要的一些事要和他谈,在家里比在外面更合适。
苏维然欣然应下她的约见请求。
因为陆既明的手术耽搁了一些其他事情,宁檬赶到苏维然家里时,已经比事先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宁檬一进门就连声说抱歉,苏维然笑着说:“你肯来我就受宠若惊得很,怎么还会怪你来得晚不晚。
” 宁檬看着苏维然。
他很从容很怡然自得,仿佛丝毫没受何岳峦等人被带走调查的影响。
是太笃定自己没什么把柄可被抓的吗? 苏维然问宁檬:“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一些事要跟我说?为了听你说这些事,我今天特意没去上班。
” 宁檬报以感谢一笑,但并没有立即步入正题去揭晓那些重要的事情。
她对苏维然笑着说:“学长,我有点困,想提提精神,你帮我做杯咖啡好吗?你不是说你新买了咖啡机和进口豆子。
” 苏维然很乐意为宁檬提供这样的亲身服务。
他让宁檬在客厅里坐着等一下,他带着暖洋洋的笑容起身去了厨房。
宁檬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看着苏维然,就像看着一个人身上正在腐烂坏死的肉一样,不下刀子割会疼,下刀子去割也会疼。
只不过区别是,割完腐肉还会生出新肉。
而不割腐肉的话,全身都要变得腐烂坏死了。
宁檬狠了狠心。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了苏维然一个笑容、一杯亲手去做的咖啡而心软。
他再不及时悬崖勒马,恐怕他整个人都要腐烂坏死了。
宁檬起身,悄然无声地走向苏维然的书房。
他书房的办公桌面上摆着半圈的电脑屏幕,那是为了方便他看大盘的。
此时此刻,那些屏幕都亮着,上面显示着不同的股票K线图。
宁檬走过去。
滑动鼠标点击了几下,她发现她此行还是很幸运的,她想要的东西,她拿到了。
宁檬回到客厅时,苏维然已经把咖啡做好了。
他正拿着手机准备拨号找她:“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怎么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 宁檬笑着说自己坐着太无聊,就到处溜达了一下,房子太大,走着走着时间就过去了。
苏维然对这番说辞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怀疑或者相信的情绪。
他拍拍沙发,对宁檬说:“过来坐,我们边喝咖啡边聊天。
” 还是一副从容微笑的样子。
宁檬默默走过去坐下。
苏维然坐在他常坐的位子上,宁檬坐在他斜对面。
苏维然笑着问宁檬:“说说看,来找我是要说些什么重要事?” 宁檬看着他的笑容。
他看上去还是从前的儒雅清隽,平易可亲。
可她知道儒雅清隽平易可亲只是他诸多面具中的一副,是他专门呈现给她看的一副。
而他在除她以外的人那里,并不是这一副样子的。
她心里发出了淡淡的苦味儿,趁着自己没被失望和伤怀感染得张不开口,她鼓足一口气说:“学长,你知道何岳峦、闫双勋、靳海洋都被带走调查了吧?” 苏维然脸上的微笑没有变,他从容得滴水不漏:“嗯,知道,这可是件震动资本圈的大事。
” 宁檬看着他滴水不漏的面容,很失望。
哪怕出现一点点地不自然,也是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了忏悔和不安的念头。
可是他没有,一点点的不自然都没有。
宁檬看着苏维然,说:“学长,你怕不怕?” 她就这样直接地问出了口。
苏维然听了宁檬的问题,没有慌没有不安,甚至应景地出现了一丝错愕。
“怕什么?”他带着那丝错愕问宁檬。
宁檬心里的失望又扩大了一圈。
这世上有种人,一种做了坏事不肯承认的人,哪怕只要还有一秒钟没被揭穿,他都会演戏到底。
这种人其实已经是做人做到不要脸面的老赖了。
真可悲,看起来那么儒雅那么清隽的苏维然,已经在资本市场中被熏染成了一个老赖。
苏维然问:怕什么? 宁檬回答他:怕你是其中关键性人物Jason王的事实被他们揭发出来,怕你顶着Jason王的名字做过的那些事情被查出实质性的证据来。
苏维然脸上的滴水不露终于不见了。
他敛了微笑,沉下表情,半晌无声。
他无声地注视着宁檬,他的眼神中酝酿着太多的内容。
宁檬没有闪躲他的注视,可也没有去解读那些酝酿着的内容。
她不想去承受其中还存余的感情成分。
她害怕从中看到一丝后悔从而软下揭发他的心肠。
她也担心会看到他兜不住情绪的丑态。
原来要把一个真实的苏维然从她认知的假想中剥离出来,会是她人生中艰难至极的一刻。
那些曾经的岁月曾经的心情,都在经受着现实的鞭挞。
苏维然就那么看着宁檬。
半晌后,他笑了。
一种宁檬从来没有见过的笑,一种他再也不用在她面前伪装自己是曾经的阳光少年的笑。
“你知道了啊。
”他笑出一副现在的苏维然该有的真实模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檬仔仔细细地给苏维然解惑。
她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忆着与自己记忆错位的那些事,调正它们的位置,从中恢复一个真实的苏维然。
宁檬说:“其实一开始,是陈晓依告诉我有Jason王这么号厉害人物的,说他怎么跟着何岳峦靳海洋一起,谋划着利用双勋吞掉钦和。
” 她告诉苏维然,但那时她不知道是这个Jason王到底是谁,她打听了很多人也打听了很久,却都摸不到这个神秘人物的影子。
她想他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厉害人物。
她说后来她真的见到了一个叫Jason王的人,就在仁通大厦,何岳峦和他在一起。
于是她错以为那个Jason王就是传说中的Jason王、那个参与布施了整盘棋局的关键人物Jason王。
直到元旦那天,她才发现自己的认知是错误的。
元旦那天学姐联系她,她们聊了一会后,她顺手去翻看了学姐的朋友圈。
学姐最近一条朋友圈满满地流露着她苦尽甘来的好心情。
学姐一共晒了三张照片,她的女儿、她的肚子、和她被移民二代带着一起出席活动的合照。
当她看到第三张学姐和移民二代的合照时,她心中一凛。
她把那张照片单独点开,搓大。
她的眼皮狂跳起来。
那个和学姐合照的男人,那个移民二代,俨然就是她在仁通大厦偷拍到的那个Jason王。
他座位前的名牌上,赫然印着“Jason王宇”的字样。
她眼皮狂跳,心中凌乱。
所以搅进局中的那个关键人物,是学姐当下的男朋友吗? 她来不及细想更多,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柳敏荟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安中醒了。
她分析Jason王的思路一下断掉,她飞奔赶去医院。
在医院里,安中告诉她如何查看尤琪单独留给她的那封遗书。
而她从遗书中看到,原来那天隐藏在包间暗处的Jason王,就是他苏维然。
宁檬看着苏维然,说:“我当时就懵掉了。
如果你才是Jason王,那我看到的那个Jason王又是怎么回事呢?” 宁檬告诉苏维然,恰好就在那时,陈晓依给她发了信息,带着一颗黄鼠狼的心祝她新年快乐。
她于是想到这个疑惑可以通过最早告诉她有Jason王这么号人的陈晓依来验证。
“结果我发王宇的照片给她,问她这人是Jason王吗,她回了我三个问号。
我再发你的照片,问那是这个人吗。
这次她只回了我两个字:是他。
” 苏维然笑着,依旧是他那种恢复了真实的他的笑。
“所以你元旦就知道我是Jason王了。
这么说元旦之后你和陆既明闹掰转而给我机会接近你,都是有心计划好的吧?” 宁檬没有否认苏维然的猜测。
她看到苏维然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冷。
她的心也越来越冷。
所有真相总是令每个人都发冷。
“那你现在想明白叫王宇那个Jason王和我这个Jason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苏维然挑着眉梢问着,他把不介意在下一秒主动帮她解惑的心情从那条挑高的眉毛上,表露无遗。
宁檬也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学长,不如我说说看,你听听看,看我说得对吗。
” 宁檬告诉苏维然,一天内知道有个叫王宇的Jason王、又知道苏维然才是那天在包间里的Jason王,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她有点吃不透苏维然和王宇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苏维然和何岳峦是有很深度的合作的,深到踩过法律边界的那种。
而何岳峦和叫王宇的Jason王也有同样性质的合作,他们的合作涉及到了海外洗钱的事项。
而叫苏维然的Jason王,和叫王宇的Jason王,两个人之间是怎么也不会有可以一起做犯法买卖赚钱的交情——毕竟对于苏维然来说,王宇之于他有着深刻地夺爱之恨。
所以按说苏维然该是憎恶王宇的,他是不会允许与他深度合作的伙伴和王宇结成同盟的。
可王宇偏偏又和何岳峦有着深度合作,且看得出他们彼此间的合作还很愉快,因为王宇是特意从国外跑来和何岳峦见面的,而何岳峦对王宇也非常的周到客气。
到此,宁檬想不通了。
但除了想不通三人关系这一点之外,她能确定的是,有很多事都参与其中的这个关键性人物“Jason王”,他不姓王,他姓苏。
于是她和陆既明在元旦之后做了场闹掰的戏,用来麻痹那个姓苏的Jason王。
她想只有这样,才能突破瓦解那个灰暗团伙。
在假装和陆既明闹掰之后,她特意出国了一趟,以散心的名义。
但她其实不是去散心,她是带着特定目的去了趟美帝。
她专程去见了学姐,去找她了解一下,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叫Jason王的事情。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学姐家里后,在还没来得及开诚布公地交谈前,有一天她看到学姐收到一个快递,收件人不是她也不是王宇,是“文力”。
但学姐说,那确实是她的邮件没错。
至于为什么收件人写“文力”么,这其实是一种恶作剧衍生出来的习惯。
学姐对她说:宁檬你还记得吗,文力是大学时我们那一级的辅导员。
那会他老管东管西的,我们那级的同学都讨厌他,于是但凡做点不好的坏事杂事都用他的名字。
比如我们在大街上被拦住做问卷调查时,最后留的名字全都是文力。
再比如有男同学在网上买情趣用品寄到学校宿舍,不好意思写真名就写文力收。
又比如我们那级有个男同学搞大了女友的肚子,带着女友去医院做手术时填女友病例就填的“文力”。
我也是这个恶作剧的实行者之一,我从大学开始但凡收发快递都在用文力这个名字,这样倒是免于泄露我自己的真实信息了。
可怜的文力,替人默默扛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雷,哈。
宁檬听完学姐这段话后,一下子就明白苏维然为什么要用“Jason王”这个代号了。
王宇就是真正的Jason王没错。
而苏维然叫自己是Jason王,其实是沿用了上学时大家恶作剧文力的心理——他被Jason王横刀夺爱,他厌恶憎恨Jason王,于是他在做坏事的时候,就叫自己是Jason王。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报复,也是一种潜意识中的逃避——仿佛做了这件坏事的人,真的是Jason王,而不是他苏维然。
宁檬淡淡笑着,笑得满心都是淡淡的忧伤。
她问苏维然:“学长,我说完了,你也听完了。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苏维然的笑容在脸上抖动了一下。
他想坚持把那副笑容维持住高深,维持住位高者淡定冷漠的高深。
但他失败了。
他收起了笑容,诚实地回答宁檬:是的,我冒用Jason王这个名字的动机,你说得没错。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宁檬慢慢摇一摇头。
她只觉得他可怜。
苏维然沉默了半晌,整理自己的情绪。
被人直面戳破行事动机,无异于心防堡垒被人攻破。
好半晌,他才再开口。
他再开口时,竟似乎有点要破罐子破摔了一样,主动问宁檬:“想知道为什么王宇和何岳峦会有合作吗?我可以告诉你。
” 宁檬摇摇头。
她已经知道了。
宁檬临回国的前两天,和学姐很深入地交谈了一番。
她套出了学姐很多话。
从那番交谈里,她拼齐了她想要的信息碎片——王宇、何岳峦、苏维然三个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王宇虽然移民了,但王宇的父亲仍然在国内,是家大企业的老板,企业有国资成分。
王宇父亲手里有几个亿的资金,来路不正,需要洗白。
这就需要国内有人能够做他们王氏父子的白手套,帮他们把黑钱洗白。
王宇是个纨绔公子哥,玩乐拿手,正事不堪,他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人脉资源。
反而是学姐当年的同窗们都已经在金融圈有所成就。
王宇于是让学姐问问她那些同学们,有没有门路。
学姐问到了苏维然那里,以“她的朋友让她帮忙问”的名义。
苏维然何其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学姐所说的“她的朋友”不过就是王宇。
时过境迁,即便苏维然已经放下了对学姐的感情,但他放不下曾经被王宇伤害过的男性尊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夺妻之恨更耻辱?——那时学姐之于他来说,和妻子没什么分别。
听到学姐的询问,苏维然抓住了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解气开心的机会。
他把何岳峦介绍给了学姐。
他事先知会了何岳峦,自己之前为什么用王宇的名号做了那么多事——因为他恶心这个人,且顶着他的名字做事,以后就算有什么事要调查,人家第一时间也会去查王宇,而不是他苏维然。
此外他还会告诉何岳峦,王宇人傻钱多,何岳峦大可以通过这次洗钱行动黑他和他父亲一大笔钱,反正他们那些钱的来路细纠察起来,一定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这罪名可就大了。
所以王家父子只能吃个哑巴亏。
而苏维然自己,不会从中分太多羹,他按照以往那样收个中间人的费用就好。
这样何岳峦赚钱开心,他解气开心,两个人皆大欢喜。
于是这桩买卖,就这么达成了。
宁檬后来想苏维然没有从中和何岳峦一起分一杯羹,或许心里是有着更深层的谋划的——万一哪天他想弄死王宇,就把洗钱这件事捅出去,到时落水的是王宇和何岳峦,而他这个以现金方式收取中间费的,倒是没落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宁檬有时觉得,其实苏维然比何岳峦更可怕。
他的心机,强于何岳峦十倍都不止。
他一直在借刀杀人,又坐收渔人之利。
弄清来龙去脉后,宁檬就回国了。
她本来是想问问学姐能不能帮她拿到何岳峦在境外洗钱的证据。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学姐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正室的地位,她怎么可能会把何岳峦洗钱的证据提供出来,那样做就相当于她一并把王宇也给供出来了。
学姐能从一群女人中杀出重围,实属不易,她不屑却也可怜着这样为男人而活的学姐。
她没有用残酷的事实去惊醒学姐。
她决定还是回国从其他方面入手吧。
苏维然验证了宁檬的所有推测都是对的。
然后他又笑了,他这次的笑容有点忧伤:“于是你回国之后,就开始接近我,想从我身上打开突破口,对吗?而我因为全心全意地喜欢你,并没有怀疑这些。
”他顿了顿,忧伤从笑容中跑进声音里,“宁檬,你带着目的接近我,有没有对我觉得抱歉过?” 宁檬被他的忧伤感染,带着些许伤怀,说:“当然,我一度非常抱歉和犹豫。
但学长,你还记得我回国后咱们一起吃饭那一次吗?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那时苏维然反问她,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她说:有的。
她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她的怀疑——何岳峦他确实劈腿了。
假如她那时够坚定,或者能再深入地去找到知情人佐证一下,尤琪现在就还会是条鲜活的生命。
而当她说完这些,苏维然给她的回应是:别难过了,生死有命,离开这个世界是尤琪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尤琪的自杀是生死有命,他一点都不觉得那其实是何岳峦造的孽。
而他早就知道何岳峦在造孽,他却没有告诉她知道。
宁檬告诉苏维然:“你当时的回答,让我心头最后那一点柔软和犹豫,也化为乌有了。
” 苏维然笑起来,笑容从忧伤变得惨淡。
“原来那个问题,你是在试探我。
” 宁檬慢慢点点头:“学长,你做了很多也许你自己并不认为是错的错事,而其中最让我无法接受和原谅的一件,就是你明知道何岳峦是什么样的人,明知道他养了炮友和小三,可你却一点提示都不给我。
记得尤琪生日那天吗?她邀请我们一起吃饭,但你说,你就不去了吧,你和尤琪那位男朋友不熟,就公事上见过那么一两次,坐下一起吃饭会不舒服。
“其实你和何岳峦并没有你说得那么不熟,相反你们太熟了,熟到可能会从某个细节泄露出你们正在一起谋划着什么事情,所以你欲盖弥彰地强调你和何岳峦不熟,你不想参加那顿生日晚宴。
“你其实早就知道何岳峦出轨了。
也正是因此在何岳峦和尤琪分手时,你才会冷静地连续两次说到好聚好散挺好的。
“你从头到尾知道何岳峦出轨、知道他到底出轨着谁,知道他出轨那人甚至已经怀了孩子。
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哪怕一丁点的提示都没给过我,就那么让何岳峦杀过来,杀得尤琪措手不及。
“学长,在这件事上,我对你真的很怨恨。
” 苏维然听着宁檬的控诉,没有反驳。
他全认下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
他的手有点发抖。
宁檬看着他的手,目光里起了一丝丝警惕。
苏维然看到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看着它发抖,笑得自嘲极了:“它让你害怕了,是不是?别怕,我说过再也不会伤害你,你可能不信我做得到,但我自己会努力。
” 宁檬心里一下难过起来。
他做了很多坏事,他伤害了很多人,他走错了人生的方向。
可他对她终究是真情意。
苏维然放下手,嘴角还是那股自嘲的笑。
“说说看,在你眼里,我还做了哪些我自己可能不觉得是错的错事。
” 宁檬沉默半晌,说:“钦和股价后期的拉升,真正的操盘者,应该是你吧,学长。
” 在双勋大举依靠资管计划在二级市场收购钦和的股票时,宁檬问过苏维然,万一股价跌了,双勋那些资管计划不就要爆仓了,双勋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险。
苏维然却告诉她:“双勋那位老板能制造出今天这种局面,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
比如当钦合的股价下跌了,他们会找事先联系好的机构做高股价。
把股价做高了,他们这些资管计划就能免于爆仓了。
” 而事后陈晓依告诉宁檬,在KTV那天,在包间里,何岳峦靳海洋以及“Jason王”正在谋划如果后续钦和股价跌了导致资管计划爆仓该怎么办。
——这就是苏维然告诉宁檬“双勋那边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的后招。
而这后招,是他串联起那帮人,一起筹谋策划的。
苏维然点点头,说,没错,是我。
宁檬的心往下落了一分。
“还有吗?”苏维然像一个主动接受道德审判的人,在等待宁檬接下来的审判。
他只接受她的审判。
宁檬说:“陆既明想找何岳峦帮忙那一次,你没有吃醋,甚至还很鼓励我帮他穿线。
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当时陆既明不来找我的话,你甚至会引导我去找他?然后用愿意合作的假象,想办法拖住钦和、麻痹钦和,以为双勋筹集资金赢得时间。
” 苏维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谢谢陆既明,他主动迈出了第一步,让后续一切事情变得顺风顺水极了。
” 提到陆既明,苏维然嘴角的自嘲淡了几抹。
他是那么发自骨子里地嫉恨着陆既明,他毫不掩饰他的这种嫉恨。
宁檬来到这之前对他因为嫉恨而生出的种种恶意事端,是鄙视的,是生气的,也是觉得不能原谅的。
可是眼下这一刻,她却忽然理解了苏维然。
他这嫉恨的心情,这种种因嫉恨而生的恶意事端,不过是因为喜欢她。
喜欢这种事,没法控制,也不是错。
宁檬叹口气,说话的语气已不再是揭穿,而是化作一股叹息:“所以学长,陆既明指望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却没生起来的那两只定增股,其实也是你特意砸的吧?” 在陆既明变成穷光蛋以后,曾宇航给宁檬带回来的消息显示,谋划砸盘的人叫Jason王。
现在回想一下,那段时期正是苏维然最嫉妒最恨陆既明的一段时期。
他总觉得她和陆既明有着什么,这种怀疑让他嫉妒和恨的火苗熊熊燃烧,无法停止。
苏维然点点头:“是我做的。
不过你说对了,我不认为这件事是错事。
” 宁檬不跟他纠结这件事的对错,只跟他确认另外一件事:“后来陆既明的P2P平台遇到兑付危机的事情,也是你在第一时间透给媒体的,对吗?” 那天和苏维然一起吃饭的时候,宁檬接到律师的电话,律师告诉她,她起诉那家大媒体的事情遇到点困难,他们需要见面沟通一下。
苏维然听到了她的通话内容,于是对她说,他认识那家媒体的分管领导,不如他帮他们在中间说和一下,让两边化干戈为玉帛,让媒体那边把不实新闻撤掉,而宁檬这边也不要再纠结于非要对方公开道歉这件事了。
宁檬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回家后,她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
她依稀记得陆既明的P2P平台出现对付危机的新闻,她最早就是从这家大媒体的客户端上看到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记忆是否出错,她立刻整理网上关于陆既明P2P平台兑付危机的新闻,随后她发现这家媒体的新闻稿发布时间是最早的,甚至比陆既明都要早知道他的P2P平台一定要不行了。
而其他网站其实都是在转载这家媒体的新闻稿。
就是那条被转得铺天盖地的新闻,以及里面那些夸大其词的描写,堵死了陆既明一切可以借到钱的渠道,让他就此彻底失去明明还可以起死回生的机会。
苏维然很明确地点点头:“是我,没错。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潜意识里一直想着他。
尽管你的态度很坚决,你也在很清醒地控制你自己,和他保持距离,但你越是这样用力,我就越是嫉妒他。
我真恨不得他死的,可惜他挺过来了。
后来你们搬到仁通大厦,陆既明不是被人追债了吗?不妨说,那件事也是我做的。
” 宁檬到这来之前,想象过苏维然在说出这些话时,会是咬牙切齿的,会是面目狰狞的,会是两手发抖的。
可是没有。
他竟然像个儒雅的绅士一样,很低沉很柔缓地在说这些话。
没有通过愤怒去发泄,说明愤怒已经不足以达到发泄的目的。
所以他嫉恨陆既明真是嫉恨到了骨子里,连愤怒都不足以发泄了,索性就不再愤怒。
所以他对她的喜欢,也真的是深刻到了骨子里。
那一瞬宁檬眼睛微微潮湿起来。
何德何能,她要承载一份这样的深情。
她感伤地问了苏维然一个问题。
——学长,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和何岳峦他们搅在一起的吗? 苏维然看着她笑,笑容充满美好和怀念。
“还记得你那次小型投资会吗?”他说,“就是那天,那是我第一次约何岳峦见面。
他架子很大很难约,但因为你对我发出邀请,我义无反顾爽了他的约。
” 那一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审阅着文件。
宁檬突然给他打电话,问他下午是否有空,对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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