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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昌月看着他,扭过头去。
醒来后的虞昌月,一句话都没有和虞知白说,早上天蒙蒙亮时,虞昌月的意识变得混沌不清,她大喘气了几口,眼睛瞪得老大,最后发出一道长长的气音,慢慢闭上了眼睛。
虞昌月死了。
虞知白垂下眼,过了良久,他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忽视从胃底涌上来的想要呕吐的不适感,这并不是一件多令它难过的事情。
它该去准备南南的早餐了。
赏南醒来时,虞知白已经整理好了虞昌月的遗容,虞小羽为虞昌月换上了红色的寿衣,虞昌月的身体已经僵硬,她的头被垫高,神态祥和。
之后的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很快,虞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葬礼在虞昌月老家举行,一个乡下,葬礼上只有赏南和虞知白两人,两个表情憨态可掬的纸人立在棺材两边,一个是虞小羽,一个是之前的半成品,虞知白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半成品变成了成品。
天是薄薄的烟灰色,细细的雨丝如雾一般温柔地笼住这个地方,水珠从老房子的屋檐上淅淅沥沥往下落,砸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砸出一个个小泥坑。
赏南在附近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帮忙抬棺材,好让虞昌月被顺利下葬,这些人都是本地的,也知道虞昌月这一家,一开始听见需要帮忙他们满脸的不乐意,但听赏南说愿意付钱,立马抢着要来抬棺材,连和赏南说话时的语气都谄媚了些。
其中一个叫大壮的男人,扛起那两个纸人,哟呵了声,“小虞还真是得到了虞婆子的真传啊。
” 虞知白拎着纸钱蜡烛,一言不发地牵着赏南的手。
乡下的人虽然对虞昌月心里有些小计算,但本质还是非常淳朴,他们收了钱,干活非常利索。
一群人麻利地将虞昌月下了葬,还用镰刀将周围的杂草杂树都砍了个干净,走时还拜了拜。
他们走后,周遭立马回归安静,鸟啼在头顶不断响起,各种的鸟,密林的树冠紧紧挨在一起,成了一顶巨型的雨棚,挡住了淅沥的雨,只是时不时还会漏下几滴雨珠下来。
赏南抹掉落在额头上的水珠,看着眼前这个飞快垒砌出来的简陋的坟墓。
昨天还躺在被子里的虞昌月,今天躺在了赏南眼前这个湿漉漉的小土包里。
旁边紧挨着的就是虞舍的坟墓,已经看不出是座坟了,上头全是杂草,黄绿交错,这还是冬天,到了春天,估计还能开出一整片花。
虞知白点燃了白蜡烛,点燃了香,一一插在土里,烧了一大堆纸钱,摇曳的火光印在他的脸上,他没有什么表情,机械地做着这一切。
赏南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蹲下来从袋子拿了几根香,打火机也是从虞知白口袋里掏出来的。
火苗在几支香的底下摇曳着,屡屡白烟从香的顶端冒了出来,赏南将合上打火机,风从旁边吹过来,烧过的香灰落在地上,剩余的部分还在继续燃烧着。
赏南愣了下,他露出喜色,对虞知白说道:“小白,香点燃了。
” 虞舍的香一直点不燃,她一直不肯走,她放心不下虞知白,此刻,在虞知白黑化值清零以后,她终于愿意走了,不再执着地守在红石隧道。
虞知白从赏南手里拿过打火机,揭开盖子,他将火苗放在了虞小羽的衣角底下。
虞小羽和旁边的纸男手牵着手,她开心地向赏南和虞知白道别:“小白再见,赏南再见。
”她和小伙伴本来就是为虞昌月的去世而准备的。
虞昌月下葬过后,赏南和虞知白往市里赶,坐的公司里的车,司机仍旧是李厚德,家里的车没办法让虞昌月平躺,再加上两只纸人。
来时觉得有点拥挤,回程的路上却觉得车里冷冷清清的。
回去之后,便要开学了。
赏南这几天都没休息好,靠在虞知白肩膀上打起瞌睡,看见赏南闭着眼睛,李厚德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盘山公路,一个大弯接着一个大弯,雨天路滑,车速很慢,李厚德驾驶得小心翼翼。
雾气从山顶笼下来,一直到半山腰,能见度很低,天色看着几乎像是晚上。
朦胧中,赏南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其中以唢呐的音律最为高亢刺耳,并且距离越来越近,他缓缓抬起眼皮,但却只能半睁着,恍若身处梦里。
一队人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他们面无表情,面孔惨白,脚步虚浮,前头的人敲着锣,吹着唢呐,后面跟着的人源源不断。
但赏南没有力气起身,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按住了,只能看着这一行明显不是人的队伍从车旁路过。
直到他看见蹦蹦跳跳的虞小羽,还有走在虞小羽身边的男孩,那个虞知白前不久刚完成的纸男。
以及,张苟。
虞小羽的身后是两架步辇,看清上面的人的面容之后,赏南心跳几乎都差点停下了——是刚死去的虞昌月和已经去世多年却一直滞留在红石隧道的虞舍。
路过时,两人扭头过来对他微微一笑。
步辇后面还跟着没有走完的队伍,在大同小异的青白脸色当中,赏南还看见了好几个认识的人,鲁扬,李荣平,后者在地上缓缓爬行者,脖子上套着一个圈儿,由前面的人牵着绳子。
只活在记忆里而从未见过面的赏轩;以及……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的代丽丽,代丽丽表情呆滞,脸色乌青,木然地走在队伍里。
这是送灵的队伍,所有加害虞昌月和虞舍的人,此刻都来为她们两人送行了,他们都死了。
赏南脸上滑下一道泪痕。
队伍绵延百米,在盘上公路上缓慢行进着,撒路钱从山顶飘下,唢呐的尖锐声逐渐远去。
. 回到市里,赏南便开始觉得有些不适。
家里的阿姨打来电话说夫人去世了,阿姨声音发抖,说今天夫人一直没下来吃早餐,也没有叫她,她便上楼敲门,门内一直没有动静,她大着胆子推开门,说起那天看见的那一幕,阿姨仍然心有余悸,她说她看见代丽丽仰面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嘴也长得老大,身体已经硬了。
哪怕赏南如今对代丽丽没有什么感情,可身体的反应不会欺骗他,在送灵队伍中看见代丽丽的面孔时,那个时候,赏南就产生了不适感。
赏南坚持着主持完了葬礼,葬礼结束后,赏南大病了一场,头晕咳嗽呕吐,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医生查不出原因来。
[14:那么长的送灵队伍,阴气那么重,你被冲撞到了,过段时间自己会好的。
] 但虞知白不知道原因,他向学校请了假,日夜守着赏南,不眠不休,赏南伏在床沿把吃进去的东西又吐出来的时候,他眼睛甚至出现了一片红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快个月,转眼,夏天都快到了。
赏南突然间就好了,虞知白将信将疑,在看见赏南吃了两大碗饭之后才放下心,他扣住赏南的手,声音沙哑,“我以为你会死。
” 他能接受虞昌月的去世,可赏南不行,光是想象赏南失去生命,虞知白就已经在想让赏南的送灵队伍有多盛大,哪怕整个世界的人都去为赏南送灵,再加上自己,都不够。
赏南瘦了一圈,眼睛更大了,像小鹿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没,我还想和你一起上大学。
” “好。
” . 说到考大学,这可让张雪丽发愁了,张雪丽不操心赏南,反正不管怎样,赏南多的是选择,令她担忧的是虞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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