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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谁嫁谁?谁娶谁?(2/3)

长房夫妇被她问得张口结舌。

“我,我……” 云大夫人紧紧揪住了精致柔软的裙摆,身体又晃了晃,显然心乱如麻。

但是,她终究没有说出云乘月期望听到的回答。

所以云乘月终究只能摇摇头。

她对心中那个茫然的孩子说,你看,你的期待从头到尾都是空。

那个孩子仿佛低下头,沉默地消逝在她心里;云乘月忽而也感到了一丝说不清的酸楚,却更挺直脊背。

她的背本来已经挺得笔直,现在则更加坚定,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份。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是身份和遗物。

她丢开手里的幂篱,朝徐户正抱拳一礼。

“徐大人,我听说,在官府书文的威压之下,没有人能说谎。

” 徐户正沉着点头:“正是如此。

任何胆敢欺骗律法的贼人,都会被书文当场诛杀!” “哦?” 云乘月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可我都说了这么多遍,我是云二小姐,这朱雀本《云舟帖》是我的东西……” 她看向云府众人,对他们微微一笑。

“那我怎么还没被诛杀呢?” 她语气很平和。

但她说出的话,也会化为一根根讽刺的针,深深扎进了云府众人的身体里、心里。

扎得云三张口结舌,扎得云大夫人一呆,扎得云大爷茫然不知所措。

是……是啊! “法”字之下,无人能说谎! 他们怎么忘了呢? 其实不是他们忘了。

而是云家作为浣花城的顶尖家族,已经太久没有和律法打过实际交道,以至于他们下意识地将律法当成了形式、摆设。

云家人讷讷不能应对。

围观的人群也激动起来,就像好戏快到高潮时的期待。

——就是,我早就想说了!人家好端端站那儿,不就说明说的是实话吗! 云大夫人仰着头。

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现在无法遏制地觉得脖子酸软。

而更酸软的,是她心里百般复杂的滋味。

“这么说,你真是……二娘?” …… 人群外,聂七爷看着云家被徐户正逼问得张口结舌,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神色。

他拿出一块通讯玉简,联络上了某个人——某个可以压下今天这场面的人。

接着,他就用一种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目光,欣赏地凝视着那道身影。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美丽。

无关性别,无关身份。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美得惊心动魄。

聂七爷自诩不是那些肤浅的登徒子。

他不会为她失态,不会可笑地跟着她团团转。

他只不过是要正式地、彻底地占有这份美丽。

他心中的火仍在烧,却已经不再是纯然的怒火。

另一种火焰蔓延、攀升,将他心脏烧得怦怦直跳,也像将他每一寸血液都变成了兴奋的喧嚣。

他想起一生中每一次的征战。

当他面临极度渴求而又难以得到的事物时,征服欲就会像这样静默爆发。

难免是要对不起流风一些…… 聂七爷皱起眉头,眼中起了阴霾。

不过,流风原本也不乐意娶她。

即便乐意,又如何? 他这辈子都为家族考虑,从没为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样真正想要的,他就是要,谁又能说什么? 聂七爷想着,松开眉头,微微地笑起来。

他再往人群另一边看一眼:应该快来了吧? …… 人群焦点处,云大夫人咬着牙。

最后,她到底吐出一口气,颓然道:“是,既然有官府书文在此,那你想必、想必就是我家二娘了。

” 云乘月很干脆地说:“我自然是。

那么朱雀本?” 云大夫人的身体又晃了晃,无比艰难地承认:“朱雀本……的确是你母亲的遗物……” “很好。

” 云乘月微笑起来,伸出手:“那就还给我吧。

” ——哇!! 在人群小小的欢呼里,云大夫人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怨怼和怒气。

其实她也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孩子回来,至于是不是,之后再辨认不就好?宁愿认错,也不能不认孩子呀。

可她能如何!她能怎么办! 这是什么样的场合,是云府宣读嫁妆、正式定下和聂家婚事的场合! 这孩子上来就愣头愣脑地说朱雀本《云舟帖》是她的东西,如果他们直接认了她的身份,岂不就是坐实了她的指控? 那云家的脸面怎么办?聂家的脸面怎么办?两家的情谊怎么办? 她敢这时候当众认她吗?她不敢呀! 现在二娘竟然还要当众拿走珍本……那和聂家的联姻呢?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她心里有怨,便僵立在原地,迟迟不肯开口。

也就在这时,云府里忽然又冲出几人。

“大嫂,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谁又来了? 人们不禁注目,见是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女被簇拥着奔出来。

那妇人上来便哭,一把搂过了呆呆的云三小姐。

“——我可怜的阿容啊!” 云三小姐猛一下颤抖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爹,娘!” 云三爷则昂着头,走到最前面,威严地盯着云乘月:“吵吵吵,有什么好吵!根本是毫无争议的事!” “你这孩子!即便你说的是真话,又如何?”他痛心疾首一般,“真话,就一定是对的吗?” 云乘月眉头一抬:“哦?” 她没察觉,自己这神态、语气,有几分神似某位亡灵帝王。

而亡灵帝王本人也没察觉。

他光顾着看戏嗤笑了。

云三爷大义凛然,一副全无畏惧的模样:“就算你是二娘,就能证明朱雀本《云舟帖》是你的吗?” “不能!” “对,朱雀本的确是二嫂带来的东西。

” 他点点头,话锋一转,一副不屑与她计较的模样:“可二娘啊,你要知道,你二嫂早就将朱雀本给了二哥,二哥又给了家里库房。

” “所以,这朱雀本早就是云家的财物,给谁陪嫁,都是云家的自由!” “这是云家的公产,哪里是你的东西!” 云三爷顾自说完,又顾自对四周拱手,清俊的面容带上笑容。

“诸位,实在抱歉,这是府里孩子们的一个误会。

”他笑道,“今日一切如常进行……” ——噗嗤。

一声轻笑。

是谁? 云三爷茫然着,却忽然发现大部分人都立即抬头,眼睛晶亮地去看那楼上的姑娘,没几个人听他说话了。

——又笑了! ——真好看啊! 云三爷才明白过来,那一声笑是云二。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起头。

然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还真是挺好看的。

云乘月笑过了,又沉下神色。

“云三爷认了我的身份,很好。

”她冰冷道,“可我们何必废话?难不成嘴上说说别人的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云三爷有些恼,想也不想:“你还不是只凭一张嘴就……” 云乘月道:“官府文件。

” “……什么?” “朱雀本的《云舟帖》在谁名下,有登记的呀,云三爷。

” 云乘月又笑了。

这是无奈的笑,也是感慨于对方的愚蠢的笑。

她对徐户正微微颔首示意,又不紧不慢道:“今日云家想将财产过户给聂家。

既然要过户,云家手里、官府手里,必定都有一式两份的财产登记文书。

” “除了财产文书,还有一式两份的婚书。

” “一式两份,都写得明明白白。

今天出嫁的本该是谁,而朱雀本又究竟是谁的财产,我们现在看一看,就一清二楚了。

” 云三爷的脸,一瞬间变得比他妻女更白。

……他怎么把官府文书给忘了! 现在和徐户正商量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徐户正瞥了他一眼,晃了晃头,又给自己塞了两粒元灵丹。

哎,今天托着这书文之影,可费了他老大力气。

可他看得真痛快,值! “嗯,那就看看文书是如何写的。

”徐户正装模作样地挥挥手,对下属说,“翻一下,将朱雀本的财产登记文书、两家的婚书,都给找出来。

” 他又看向云家人。

“云大夫人,”他拖长了声音提醒,“云家的文件,也拿出来看看吧?” 云大夫人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地点头。

那副苦笑的模样,俨然是已经被愧疚压垮,不得不颓然认命。

“罢了,罢了。

”她低声说,疲惫而沧桑,“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辩了。

” 云家难道还能去否定官府存的文书了?那才真是将自家名声踩在地里去。

一时间,场上只剩窸窸窣窣翻找文书的声音。

人们伸长了脖子,等着最终的结果宣布。

尘埃落定。

——云乘月暗中舒了口气。

看来今天的计划还算顺利,到底没有用上备用的一招。

虽然白做工让人失望……还是比继续浪费唇舌好。

一直说话也很累的。

她等着徐户正宣布文书结果,暗忖,这事也该暂时告一段落,等身份、财产都要回来,再将婚约作罢……或者以此为筹码,让云家去查真凶? 这样似乎可行,那她就能轻松许多。

云乘月有点高兴,眼巴巴看着徐户正的动作,只希望他再快一点,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去躺着,忙活了大半天,真是累。

想归想,她面上保持不动,落在旁人眼里,她的姿态便一如既往的优雅。

这时,夕色愈浓。

秋天是色彩缤纷的季节,连夕阳的颜色也更醉人。

醉人的橙红镀在青瓦白墙上,也笼在少女身上。

人们望着她白衣蓝裙,额头一点金色紫薇华胜,长发翩然,只觉她看向谁时,便恍如飞仙一瞥。

聂二公子就生出了这份联想,不禁微笑起来。

温润清俊的谦谦君子,现在竟笑得有几分傻气。

他想,她要回朱雀本,必定是为了拿回婚事。

所以,她就要嫁给他了。

如果云乘月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吓一跳——哪个想嫁你的人会当场闹这么难看?虽然她还没明说,但大家心里不该有点数? 但,其他人还真没有。

虽然云乘月计划得清清楚楚,但她到底忽略了两件事:第一,云聂两家是浣花城名门,聂二公子是无数人心中的神仙归宿,人们总觉得没人不想嫁他。

第二么……她的表现太有条理了点。

虽然她自己将云二小姐的过去分开看,更多同情唏嘘而非感同身受,可落在别人眼里,就理解为她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这才克制着百般伤心,鼓起勇气站出来。

于是,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她云二小姐是为了讨回婚事才站出来的,现在她大大方方拿回身份和遗物,也就成功地讨回了神仙夫婿,真是可喜可贺。

甚至徐户正都这么以为。

他还一心想帮云乘月呢。

这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还需要过一会儿才能暴露出来。

这时,云府门前正爆发一阵欢呼。

——找到了找到了! ——是谁的名字?赶紧看看,也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徐户正接过下属递来的文书,先抖开一张,白胖的脸上露出笑容。

“浣花城云家、聂家的婚书!” 他朗声说道。

“立于十七年前,约定云家二小姐云乘月与聂家嫡系公子定亲,待云二小姐成年后完婚。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心满意足的欢呼。

也有人发牢骚:“怎么好看的人都有对象了?” 云家人的脸色,则当场一个比一个白。

云三小姐捂着脸,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别在这里生生受人羞辱。

徐户正又拿来第二张文书,同样抖开。

“这一张,朱雀本《云舟帖》的财产登记人,是……” “——慢着。

” 忽然。

威严的声音,盖过了徐户正略微亢奋的朗读。

谁? 人群外的聂七爷微微笑起来:终于来了。

——哗啦! 是什么东西被一道刚劲的力量击碎? 徐户正脸色猛地一变! 顷刻间,他手中托着的“法”字书文破碎,天地间笼罩的威压烟消云散。

徐户正本人也受到冲击,“噔噔噔”连退三步,胸中气血翻腾,几欲呕血。

怎么回事? 云乘月原本都懒散了几分心思,此时眼神倏然一凝,立即关切地看着徐户正。

看他摆手示意无事,她才略松了一口气。

又有什么变故?其实她已经有了几分预感,但她不是很情愿相信。

明明都快结束了啊……是不是有谁说过,最坏的可能一定会发生?这预言也太准了。

也就是说,她还得再站一会儿,等“后手”出场,说不得还要再唇枪舌剑几句…… 云乘月有点失落,顾自转身,默默去喝了杯茶,且当安慰自己。

她眼睛一抬,发现二楼的客人们一个个睁大眼把她瞧着,等目光一碰,又都赶紧扭头,装作看天看地。

云乘月莫名想起了动物园,恨不得在旁边插个告示牌,写上:看一刻钟收费一两银。

她喝了茶,就继续去栏杆边站着,等下方开始新一场演出。

人群里很捧场地起了一阵喧嚣。

“怎么了?” “好像有谁过来了。

” “谁?” “呀……!” 薛无晦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淡淡哼了一声。

——[又是这些伎俩。

] 他语带了然,又藏了一点鄙夷,和一丝倦怠。

——[帮手来了。

] 帝王懒懒地点破。

伴随一阵喧哗,一众靛蓝短袍、手拿黑刀的军士,粗暴地驱开人群。

在他们开出的道路中心,一顶华丽的官轿被人悠悠抬来。

片刻后,轿子落地。

一只手伸出,将帘帐一掀。

一名绛色长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膀大腰圆,肚腹将玉腰带撑到了极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饱满的圆形。

在那微黑的、脖子和脸浑然一体的脑袋上,偏偏又镶嵌了一双妩媚的杏眼,看人时忽闪忽闪。

这副形貌很有点怪。

但在场的人却都面色微凛。

零零星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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