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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线一抿,郜英彦可以动,连兴安都可以动,唯独他不行么? 天冷的厉害,尤其是风大,几乎刮得人寸步难行。
下到渡头上,贺家的马车等在不远处的道儿上。
兴安顶着风跑过去,麻利的摆好马凳。
孟元元身上一件半旧的斗篷,被风扯得胡乱翻飞,她一手抱阮,一手挡在额上,避免被风沙迷了眼。
“少夫人,刘则昨日来过,让我给你捎话儿,说刘四婶的腰疼好了,你给的药方很管用。
”兴安站在马车一侧,帮着拉开车帘。
“刘则来过?”孟元元闻言一顿,一只脚正踩上马凳。
转念一想,大概贺勘给自己的那封信,便猜到了一二。
难怪他与自己说了许多,还说回来之后再详细知道。
看来,应该是刘则与他将秦家事大体说了。
可是自己信上,并没详细提抵债契书的事,那么他那边知道具体吗? 兴安忙点头:“还让我代为问好。
少夫人,你这是还懂医术啊?” “自然不懂,”孟元元笑,这兴安说话总是让人觉得轻快,“以前我父亲的伙计,因为船上劳作免不了伤到腰,就寻到了这个方子。
” 当初自己从父母那里学来的点滴东西,如今也算是能帮到旁人。
又说了两句,她便进到车厢内坐好,厚重的门帘在眼前落下,隔挡了外面的光线。
船上,贺勘站于楼阁二层平座,正好将渡头的景致收入眼底,包括那辆渐行远的马车。
阁内,贺滁端坐太师椅,一字字看着手中的纸,上头皆是贺勘提到的流失珍宝,以及现在去处。
看到满意处,便是点几下头。
对于他来说,知道下落就好办,派人去寻,哪怕花重金也是值得。
“方才的娘子到底是何人?”贺滁将纸叠起,小心收入绣内,眼光往平座走进来的青年看了眼。
贺勘走到人身旁,脑中映出碧色的身影:“孟氏,秦家时,父母为我说的妻子。
” “难怪,是个有才情的女子。
”贺滁眼中一抹了然,人都说这堂侄儿克己修身,在府中没有女人。
若是养家妻子的话,倒也正常,毕竟男大当婚,人之常情。
下人端着托盘进来,一方精致的长寿枝紫砂小茶炉摆上桌面,炉膛中添着两块热炭,红彤彤的。
贺滁示意贺勘坐下,自己提起桌上相配的寿桃茶壶栽到炉口上:“品茶罢。
” “谢大人。
”贺勘颔首,撩袍坐与贺滁身旁。
“没有外人在,不必大人大人的喊。
”贺滁一笑,捏着银勺往茶壶中散入茶叶。
贺勘称是,伸手摆好茶盏。
几日的陪同,他看出贺家和京城宗家的差距,往年听说也有往来,但不会像今年这样显得密切,更不说贺滁专门留在府中给老太爷过寿。
“伯父去权州任职,可也是三年为期?”他问,也可以说更像是请教。
贺滁欣赏性情谦虚的后辈,会提点一二:“这最终要看官家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起了陆司使?” 听到自己外祖父被提及,贺勘面上无波,只提起已经开水的茶壶:“十年前的事,好多些都已经忘了。
” “天有不测风云,忘了也好。
当初官家震怒,你也跟着受了牵连。
”贺滁道,不由往贺勘脸上看去,“莫要对家中有芥蒂,都过去了。
” 贺勘自在从容,起身来给贺滁倒茶,眼底自来一片清淡:“知道了。
” 十年前啊,怎么可能说忘就忘?那可是几十口的人呐! 便随着呼啸的冷风,大船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在江水上。
。
孟元元一趟郜家之行,回到贺府时已经是过晌。
风稍小了些,晕黄的日头挂着西山头,随时被吞下去般。
她从小门进来,与这里守门的小厮已算熟悉。
进门时,往人手里塞了一包炸果子,当做谢意,对方笑呵呵的接过。
“元娘子。
” 孟元元才走出几步,那小厮跑着追上来,小声道:“今日大早,融少夫人院里的人来打听过你,是不是找你有事?” 融氏?打听她? “我知道了。
”她对人感激一笑,和融氏,她自认无甚交情,且上次秦尤的事,跟融氏处置不当关系很大。
很快,沿着走了几次的小道儿,回了轻云苑。
才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很熟悉,就是融氏。
竹丫见孟元元回来,快步从正屋檐下跑过来:“元娘子,你回来了?慧姑娘刚吩咐我去接你。
” “姑娘还好吗?”孟元元看去正屋,那声略显尖锐的笑声,让人听了有些心神不安。
竹丫点头:“好的,今儿还被赵姑娘拉出去走了一圈,才将回来。
” 小丫鬟认真回话,怕自己手里粗拉,也就没去接孟元元手里的阮咸。
孟元元听了,眉间皱了下。
今日风大格外冷,秦淑慧身子弱,出去走动有些冒失,就怕刚养好再病倒。
可一想,小姑娘这年纪正是好动,在屋里却是憋得慌,怕是心里也担忧拒绝别人不太好。
她穿过天井,进去正屋,甫一迈过门槛,东间里的笑声更加清晰。
“哟,元娘子回来了?”正站在东间门旁的融氏唤了声,眼尖得很,“外面冷罢,快进来暖和暖和,赵小姐也在呢。
” “融少夫人。
”孟元元微微颔首做见礼。
既然人都叫她了,她也不好拒绝,更何况还拉上了赵姑娘。
她一转身,双手将阮交给竹丫,后者万分小心的接过。
孟元元解了斗篷,搭在门旁衣架上,随后在墙边铜盆中净了手,这才抬步走进东间去。
甫一进去,坐在里面的两个小姑娘就看了过来,除了秦淑慧,另一个大概就是那位赵小姐,两人年纪看着也是上下差不多。
“嫂嫂,你回来了。
”秦淑慧从床边站起来,欣喜的唤了声。
可刚一叫出口,似乎想起了孟元元的提醒,在外人面前不要叫嫂嫂。
已经叫出了口,自然是收不回来,融氏和赵小姐俱是看着孟元元。
赵小姐脸上没有什么不妥,毕竟已婚女子在她们姑娘眼中,都是成为嫂嫂的。
而融氏则是眼睛一亮,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嫂嫂?”融氏笑笑,略尖的声音像是拉家常般问,“元娘子对慧姑娘这般细心照顾,这样的好嫂嫂哪里找?” 话音刚落,秦淑慧眼可见的淡了笑意,想出口做补救,又怕错上加错,只能无助看去孟元元。
孟元元缓步进来,靠在墙边站下,一身碧色正映着一旁花架上娇粉的长春花。
“怎能不细心照顾?”她看着秦淑慧,给了一个安心的笑,“淑慧自小体弱,尤其到了冬日,几乎不敢出门。
” 一听此话,赵小姐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去拉上秦淑慧的手,歉意道:“淑慧,我方才不该拉着你出去。
” “不碍事,只在避风地方走了一会儿,我也穿得多,冻不着。
”秦淑慧无所谓笑笑。
两个小姑娘靠的近,干脆又挨着一起坐下。
那边的融氏后牙一咬,自己这一问,没想到被孟元元轻飘飘扯去了秦淑慧体弱上。
“元娘子你看,这俩姑娘可真能说道一块儿去,”融氏笑起来,打趣一般,“等将来成为亲戚,那可就更方便两人玩耍了。
” 亲戚?孟元元不禁看去融氏,脸上唇角浅勾。
连秦淑慧也疑惑的看着,赵小姐反而没多大反应。
也不等旁人开口相问,融氏自问自答的笑道:“万一贺赵两家结了亲,那不就是亲戚了?到时候两人还是姐妹呢。
” 她呵呵的笑着,每一个字都是对两家联姻的美好期盼。
“融嫂嫂,莫要乱说。
”赵小姐赶紧道,毕竟牵扯到自己家姐,说道多了并不好。
再者,这位元娘子可是贺勘在外时,娶的妻子。
“你瞧瞧,”融氏故意拿手搭上孟元元,靠到她边上,“这是喜事,还藏着掖着的。
” 孟元元心中轻笑,原来如此。
融氏大清早打听自己去向,如今又等在这边,就是跟她来说贺勘要和别的女子议亲?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融氏总为难她?就算上回被蓝夫人罚去跪祠堂,说到底是融氏自己行事出错,才致使后来闹大,难道是因为贺勘? 若是那样,可要叫这位二夫人失望了。
贺勘与谁议亲,都与她无所谓,左右这段姻缘她匹配不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秦尤的抵债契书既然不作数,她日后便不会再忌惮,只等小姑好起来。
夫妻,自然是相互间的和睦尊重,她和贺勘既然做不到,也不会死赖着缠上。
一辈子委屈冰凉的过活,不如自己随心过自己的。
见孟元元只是轻轻巧巧站在那儿,含笑听着并不搭话,融氏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中火气蔓延。
前日她可是一直跪到半夜,差点冻死在祠堂,不是拜面前孟元元所赐? 另外两个是小姑娘,不会把婚嫁议亲拿出来说,毕竟关乎家中教养。
融氏不死心,眼珠子转了转:“赵家大姑娘,我见过一回,果然是名门的闺秀,人品端庄,知书达理。
听赵夫人说,年后十六了?” “是,”赵小姐点头,“家姐春天生的,过了年正好。
” “真好的年纪。
”融氏呵呵笑着,余光不时注意着孟元元,“年后,我们家大公子会进京春闱,正好会经过隆德府。
” 这话问出来,赵小姐不搭话了,只是笑着。
融氏说着,眼中几分得意。
她就不信孟元元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贺勘途径隆德府必然是要去拜访赵家,到那时候顺理成章的就和赵家大小姐见上。
身为元配妻子,哪个受得了? “元娘子,你知道隆德府吗?那边刺绣很是有名,湖光山色的尽出美人。
”她自说自话的,专往人心头敏感处上扎刺。
“是知道,”孟元元浅笑回应,明亮眼睛映着澄澈,“但不曾去过,融夫人样样知道清楚,定然是去过的罢?” 融氏一噎,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回应。
她自然是没去过的,不过是因为过来这边,特意问了自己男人。
孟元元也不看她,反而看去床边坐着的赵小姐:“不过看赵小姐本人,确实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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