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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的山崖上,劲风凌冽,吹的崖边人衣袍烈烈。
残阳越过他的肩膀,将影子无限拉长。
终是有人快跑着上前,向其汇报:“将军,此地顽石众多,实在太过陡峭,前几日的一场大雨,将另一头的路被阻绝了,恐怕要再等几天清了路面才能继续找。
” 已经死去多时的崔瞻远就倒在他身旁,半干的血液粘黏在了他的战靴上,那张肃穆却不失英俊的脸庞紧绷着,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后,张乾转身冲着身后众人高声喊道:“如今逆贼已死,主上生死不明。
然主上之志不可断,我持主上令牌在此,今后便由我张乾接继其位,当号令各军继续完成反齐大业。
若有违令、不服者,杀无赦!” …… 崔决的眼力极好,在松开手的那一刻,就看到离他们的位置不远处有一棵长在峭壁上的枯松,如果他奋力一搏,或许还能在那棵枯松上停留片刻,再借此找到更合适的落地点。
说不定还有会生还的希望。
他自嘲一笑,连抽动嘴角的动作都是令他撕心裂肺的。
虽说了要与徐燕芝一起死。
可他们都舍不得,舍不得徐燕芝死。
只不过他如今这般惨破,断不敢再许诺。
生怕又负了她。
他只能费尽全力去拼这丝难以捉摸的希望,好在,他得以成功落在枯松上,再带着徐燕芝滚进一旁的山洞,可也终究支撑不住地晕死过去。
“接下来就交给你吧。
” 再醒来时,已经换了一个人。
逼仄的山洞中,冷泉幽幽。
弯月冷清,施舍出一抹幽凉的清光,洒在洞口,正好在青年如月一般的长指上。
只见那修长的五指微动,不多时,便以掌撑地,挣扎地坐了起来。
可这约莫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以山壁为支撑点,胸口快速起伏,冷汗不止。
那身劲装已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猩红,灰尘泥土凝结在身上,额前落下几缕滚了灰的碎发,原本清俊的面孔毫无血色,如珠玉蒙尘,薄唇惨淡干涩,狼狈非常。
张乾喂给他的药丸已经过了时辰,浑身上下的伤口让他感到全身如有火在烧。
他只稍稍定了下神,便以手撑在地上,不顾右手手筋断裂的疼痛,拖着伤体,来到徐燕芝身边,双眸沉沉地望着她。
她双目紧闭,额头上有一大块肿胀的淤青,另一处破开了一个口子,血液已经干涸了。
约莫是落在山洞里时磕到了脑袋。
崔决心下猛地一颤,忙拿出那件藏在衣襟里的锦囊,从中取出一方素帕,为她擦拭伤口,其上的兰花已经被染成一片红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这是她在今生,唯一送给他的礼物。
他一直珍藏于身。
在崔决接收到的记忆中,徐燕芝也曾没少送上辈子的他礼物,可这是她这辈子,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在他拒绝了她二十三次后,收到的。
虽然那会还不是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能看出她神态中的敷衍。
但无论如何,这方素帕,可以让他的妒火减弱一些。
“燕燕,你还好吗?” 崔决手掌贴上她的额头,与他的滚烫不同,徐燕芝的额头寒凉如冰。
只是一些磕碰的皮外伤,怎么会失温? 他继而又探了她的鼻息,已经弱到分不出身旁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怎会…… 明明已经将崔瞻远杀了,明明已经抓住了希望,为什么还是…… 为什么燕燕非死不可? 不,她没有死,也不会死。
死不会破局,只会让一切重头再来。
“燕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说罢,他就呕出一大口鲜血来,身上的伤口带来的不仅仅是外在的疼痛,崔决的额头滚烫,意识已然模糊起来,而身旁的少女却越来越冰…… “我们去看郎中,你很快就会好的。
” “燕燕,你不要睡……” 昏昏默默中,徐燕芝感受到的,是熟悉又温柔的的指腹,在她的脸上游离轻拭。
她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来,可是好似哪里都使不上力气,不如,就这样睡下去好了…… “燕娘,该起了。
” 崔决!! 对,她被崔瞻远推了下去,然后崔决救了她,后来他也支撑不住了,要跟她一起死! 无比谙熟的声音,一下子将她的意识从迷蒙中拉起,她也几乎是弹起身子坐了起来。
“你——” 抓着身旁人,还未来得及抽回去的手指,有很多话想说。
你的伤还好吗? 是不是我们已经脱险了? 还是…… “我、” 我们已经死了? 她情绪激动,却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第三个字。
崔决略一蹙眉,手背贴上她的额间,手背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顿。
“今日是怎么了,怕我?” 她这才发现,崔决头带和田玉冠,里着一身身着一身玄色薄氅,袖口与领口都选用金线做勾边,衣服自然是被下人拿去熏过的,侵染着甘松和罗的气息,举止投足间,无不展露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她所处的位置,是一张梅花细雕拔步床,而室内温和,点燃的熏香随着半开的窗户,飘到外处。
不对劲。
就算他们生还,也不可能忽然住在这种地方,况且,崔决受了很严重的伤,可他却看着无恙。
她环顾四周,忽然知道这里是哪处了。
在上辈子的时候,崔决等人随着崔瞻远行军打仗,途径襄阳时,他们在这里小住了半年。
方才崔决碰到她的触感不似作假,她这是又回到了上辈子? 难不成,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梦? 不可名状的感觉密密绵绵地挤进心尖,徐燕芝摇了摇头,恍然道:“不是,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被魇着了?”崔决揽过徐燕芝的肩膀,使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肩骨处,手掌轻轻地划过她的发顶,指尖插入她的浓发,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弄着,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轻而易举地驱散她心中大部分的不安。
“梦中的都是反着的,既然被你叫醒了,就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啦。
”徐燕芝很乖巧地躺在他腿上,调整地一下身形,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虽说如此,若你有什么不适,切记要及时与我说。
”崔决浅笑了一声,眼中漾出喜色,“还有一事,要与你分享。
” 不知怎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感,再次涌了上来。
“我要去鲁州一趟。
” “你、你不能去!”她转过身,环着他的腰,好似这样就能把他留下来。
“鲁州不是还没打下来,你去实在太危险了……我不让你走!” 她说着,就落了泪。
“放心,父亲已经跟鲁州太守通过信,那处极好摆平,不出一个月,我便可以回来。
”虽然每一次出征,怀中的小人总会百般阻挠,但这次,崔决竟然也生出一种不安感。
恐怕,是她哭的太凶,太可怜了吧。
“等我回来。
我便再次秉明父亲娶你一事。
” 他也在心底做了打算。
这次鲁州谈判,父亲曾许诺过他,有朝一日推翻齐朝,便给予他太子之位,可他毕竟不是长子,也对权势之巅并无兴趣。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父亲高兴,得到父亲的认可。
但对比于太子之位,他更想要与心上人成亲,让徐燕芝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
就算他不要这个位置,依旧可以辅佐父皇和兄长。
太子之位和燕娘的名分,二者孰高孰低,自不用说。
他想着,父亲应该能欣然点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非要逼你现在……”徐燕芝想说:“只是鲁州太过危险,你去了之后……恐怕一切都会改变……” 可她开口,居然说的是:“我只是太……太高兴了。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不受控制的声音,让徐燕芝明白。
原来,这才是梦。
她不知为何,处于上一世的梦中,无法醒来。
“在崔府时,我本与父亲商议过此事。
可突发的战事却将此事耽搁了。
”崔决耐心地与他解释:“父亲的意思是等战争平息再议此事,不然的话,于你无益。
” 她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若是他,那么她年纪轻轻要守寡了。
他不愿看她为他披麻,也不愿看她再嫁他人。
“你不会出什么事的!如今战况趋近已经平稳,再过不了多久就就会天下太平啦!”徐燕芝下床穿着罗袜,转身过来,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低首,调皮地在他的唇瓣上小啄一口。
正当崔决要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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