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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严承光挣扎着坐起来,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疯子一样看着涂诺。
漆黑的夜色里,男人的眸色比夜色还要深。
像是一个黑洞,直要把人吸进去。
涂诺不要管了,扭头就往外跑。
天空中一道银蛇突然蜿蜒而下,一下就照亮了墓碑上的所有照片,紧接着,头顶一声炸雷劈响。
涂诺尖叫了一声,抱着脑袋跑回来,一下就钻进了严承光的怀里。
严承光四肢无力,被她撞得再次躺倒。
他躺倒在草地上,手臂勒住她的腰,身上的战栗像在过电,颤得涂诺感觉自己的牙齿也在跟着发抖。
涂诺摸上他的脸,“严承光,你怎么样?” “走!不要管我!” 男人紧闭着眼睛,用力把她一推。
涂诺被他推得跌在地上。
然后,她就看见,夜色中,暴雨像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幕布,从墓地门口的方向横扫而来,哗地一下就把他们都给吞没了。
暴风雨中,严承光垂着头坐在那里,浑身抖成了一片落叶。
涂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敢再次靠近,“严承光,严承光……” 她咬着牙,努力想把他拉起来。
严承光终于有了反应,他攀着涂诺的胳膊站起来,却又挨着严青枝的墓碑坐下去。
涂诺哭起来,“严承光,咱们回家吧……” 严承光坐在墓碑旁,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她死的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 许是太冷,他的舌头打了结,说得磕磕巴巴。
“她一边带着我,一边做报告。
” “报告被人藏了起来。
” “她找去三楼露台……” “滑了下去。
” “楼下种着很多玫瑰,很多很多……” 严承光的大手在胸前茫然地比划着,像是要让涂诺知道那片玫瑰园的大小。
“那是明清辉喜欢的。
” “然后,玫瑰都生了病,被园丁削了。
” “她就躺在那些木刺上,血淋淋地冲我伸着手,叫我……” “小光,你,不要下来……” “我那时候那么小,只会哭……” “只会哭……” 严承光抱紧了墓碑,把脸贴上去,“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 天边又一道闪电蜿蜒而下,照的墓碑上严青枝美丽的脸庞一闪,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涂诺的浑身已经淋透。
她视线模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受够了,不想再忍。
她抬脚踢了严承光一下,“行了!走吧。
你以为你妈妈想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严承光没有动,她走过去拉他。
他软软地靠在那里,依然没有回应她。
涂诺连忙弯下腰去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活着。
活着就好! 涂诺再去拉他。
两个人的体型相差实在太大。
只要他不肯借力,她根本就拉不动他。
“严承光!严承光!” 涂诺使劲摇着他,“你醒醒啊,你要被淋死了。
” 电闪雷鸣很可怕,粗大的雨线也在往身上死命地打。
在这里睡一夜,不是找死吗? 涂诺想不管他,自己走,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她急了,抓起严承光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疼痛比雨水醒脑,严承光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涂诺都要被气死了,“快起来!跟我回家!” 严承光愣怔了一会儿,然后冲她一笑,向她展开了怀抱…… 严承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铺满了窗台。
他拿起床边的手表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为香甜的一觉。
虽然头还是有些疼。
房间里依然跟平常一样,空荡安静,寂静无声。
他掀开薄毯要下床,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不,除了左边手臂上的绷带。
那还是前几天车祸留下的伤。
之前的绷带被换掉了,换成了雪白的纱布。
纱布的上面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严承光坐在床边,拍着额头用力想了想,却一点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床,又是谁给他换的绷带。
脑子里很是混乱,严承光站起来,一边扯着绷带,一边往洗手间里走。
微凉的水帘冲洗着男人肌理线条流畅的后背。
严承光抬起手撸了一把头发,突然就发现,他的左边手臂上除了那处伤,还有一排齿痕。
严承光视线微怔,举起手臂去看。
这排齿痕比较深,四周都渗出了紫红的血印。
看形状,咬他的那种动物的牙齿是小小的,细细的,中间的门牙却略有些大。
“……” 严承光扶着额头想了很久,喃喃道:“难道,是那只兔子?” 严承光昨晚心情很不好。
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小黛山喝酒。
后来金丽蓓也去了,跟他们一起支起桌子打麻将。
再后来,他感觉自己喝多了。
但是,那种醉酒的感觉又跟平时不一样。
他警觉起来,怀疑是被人往酒里下了东西。
正在那时,那个小兔子赶到了。
他只记得她开车时候的样子很凶,不像小兔子,倒像只狼崽子。
那么,再后来呢? 严承光用力地拍了拍左面的太阳穴,烦躁地把手臂往浴室墙上一撑。
水流哗哗地冲击着他的头发,却依然理不清他混乱的思绪。
如果真的是酒后无形,伤害了她…… 他愿意承担自己所需要承担的一切责任。
只是…… 想起昨天她跟他说的那些扎心的话,他无奈一笑。
只怕,她不一定愿意。
不过,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那样处心积虑,欲擒故纵的,如果他真的做过了什么,此时此刻她还不得坐在他的床上,哭哭啼啼地求他负责吗? 是的,一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于这个伤口…… 应该是他又说了什么得罪她的话,才被咬的。
严承光暂时说服了自己,扯起浴巾往身上一裹就出了浴室。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把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
房间里确实就他一个,根本就没有哭哭啼啼等着他负责的小兔子。
严承光心里安定下来,走回卧室穿衣服。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是集团拓展的日子。
她那么爱表现,此时应该正在百十公里外的水上度假村参加她梦寐以求的团队拓展。
怎么可能还在他这里? 大雨过后,满世界新鲜。
阳光像白色羽毛的鸽子,飞满房间。
床上洁白的被褥随意翻卷着。
霞姐一会儿自会过来收拾。
严承光换上了衬衫西裤,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不经意间一转眼,就在镜子里面看见,雪白床单上落着的那片殷红。
像是初冬雪地里,落下的两朵红梅。
严承光的喉结一滚,领带打个死结,差点把自己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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