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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自来了,说的话你总该听一听罢?” “如果还是上次写信来的那一套,我劝您还是别说。
” “不孝女!你看看我们陈家的名声,都被你给毁成什么样了!” 陈忠被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本来就高涨的怒火,现在是越发厉害了。
他进了燕京后,第一时间就是去买了这几天的报纸,果然不出他所料,全是对陈知意,对陈家的诋毁之言。
他一开始还能念着父女情分,不愿意太过逼迫陈知意,可现在眼看着这件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陈忠再看陈知意的时候,也想不到什么父女情分了。
如果不是现在的时间地点不方便,他都想请家法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女。
没给陈知意再开口的机会,陈忠直接下了论断,“明天你跟我去一趟萧家,好好和你丈夫道个歉,看看这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 “我去给他道歉?” 陈忠摸了摸胡子,“我看了报纸上的那些事了,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新闻,更何况男人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 说到这里口气越发独断,“为了家里的名声,你暂且忍耐一些,如今你弟弟还没定亲,”话题一转,“再说了,你和萧肃离婚了,以后要靠什么生活?” 陈忠是真觉得自己已经为这个女儿打算到了极致,从古至今,多少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轮到她,她就受不了了,非要闹出这些事情来败坏了家里的名声? 陈知意静静听完他这些要求,只说了一句话,“我靠自己也能生活。
” “你别以为有着你母亲那些嫁妆,这辈子就高枕无忧了,一个女子独自在这世道上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忠很不满这个女儿的顶撞,从前觉得她有灵性,比二女儿更加得他的意,但现在看来,女儿家还是温顺一些更好,起码不会给家门蒙羞。
陈知意之前没那个条件和陈家撕破脸,现在却是不再有这种顾虑了。
关于这笔嫁妆,她早就想问个清楚了。
“父亲也知道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说起来奇怪,我长这么,甚至结婚嫁人之后,都半点没听你提起过,有关这笔嫁妆的只言片语。
” 她的眼神仿佛是看透了陈忠的那些小心思,不管是新派还是旧派的说法,都从没有听说过占了别人家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的。
刚才他还在理直气壮的训斥陈知意,现在接触到她的眼神后,却仿佛是被泼了一场凉水一般,陡然语塞了起来。
陈忠自认是个性格正直的人,在他所受到的教育里,关于刚才他训斥陈知意的那些话,都是能形成一套逻辑,背后都是有着几千年传下来的道理支撑的,比如重男轻女,因为陈家唯一的男丁陈宇延的婚嫁问题,陈知意就必须忍气吞声维护好名声。
这些都是和他自小受到的教育相对应的,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在训斥陈知意时,显得格外的堂堂正正。
正是因为这点,陈知意知道和他讲离婚这件事情讲不通,才提起了嫁妆这件事。
果然,女儿受罪的时候他要求对方忍让,提起嫁妆这件事,他却瞬间就感到理亏了。
陈忠恼羞成怒,拂袖就要走,陈雅柔却是没看够这场热闹,人都走到门口了,还在说风凉话,“唉,你说大姐这是图什么?姐夫虽然移情别恋上别的小姐了,但她待在萧家,好歹还能有一个依靠,现在她这样把离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搞得报纸上人人喊打的,以后还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娶她咯!” 她本来是在幸灾乐祸,声音提得高高的,务必要屋内的陈知意听见。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下,身旁就传来一道男声,“劳烦你惦记了,多得是人想娶她!” 还是一道熟悉的男声,白计宁站在汽车旁边,人刚下车,冷不丁听到这番话,下意识的就接了一句。
说真的,好不容易等到人离婚了,真是做梦都想把人娶回家。
这梦还分两种,美梦是抱得美人归。
噩梦是竞争对手太多,大家头都争破了,最后还每个人都只得了陈知意一句“对不起,谢谢你们的喜欢”。
真是当场就把白计宁给吓醒了。
那天从法院离开后,虽没得到一个结果,但陈知意倒是结识了好几个朋友。
其中一个是当日陪审席位上,对她释放善意的那位陪审员,燕京大学校长裴鲜于的妻子,胡西月女士。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很看眼缘的,陈知意和胡西月年龄相差颇大,却奇异的很谈得来。
收到胡西月请她来家里吃饭的邀请后,陈知意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胡西月夫妻两人出身都相当不凡,不然也不能一个在那个年代,就出国留洋,而另一个还能听从父母之命,门当户对的嫁给对方。
但这两人的生活,却过得十分简朴,住的是燕京大学免费分配给职工的家属院,吃的也是院子前三分小地里,产出的一些不值钱的瓜果。
陈知意到的时候,裴鲜于正在做饭,倒是胡西月在客厅待客。
两个女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这位裴校长才端着菜盘子,姗姗来迟的和今日的客人打招呼。
结果这一看之下,裴鲜于就愣住了。
他知道今日招待的是老妻的那位忘年交,也知道对方叫陈知意,但却半点没把这个陈知意,往燕京大学这一届新生中,出尽了风头的那位外文系陈知意身上联想。
没别的原因,这两人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实在是相差到南辕北辙的地步了。
一个是正在和丈夫闹离婚的旧式原配,一个是新生入学招考时,外文满分,国学被破格录取的天骄,任谁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同一个人好吧? 没有让长辈先开口的道理,陈知意先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做足了学生的样子,“裴校长好。
” 胡西月笑了笑,“他虽然做了个什么校长,但你是我请来的朋友,不必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
” 她只以为陈知意是随着外人的态度,懂礼数,对这些校长教授的要尊敬一些,半点没往她真是这位校长的学生,这方面想过。
老妻的笑声,彻底打破了裴鲜于的怔忪,他才想到现在自己还端着盘子,这在家里朋友间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在学生面前,到底是有损自己的形象。
放下盘子后,裴鲜于咳嗽了几声,力图做出校长的威严神态,打断了胡西月的调侃,“她就是我的学生,礼数上就是得周到些。
” “什么你的学生?”胡西月没听懂他这句话。
裴鲜于摸了摸胡子,“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这一届中姓陈的那位学生吗?如今她就坐在你面前。
” “你说知意现在是在学校里念书?”这下胡西月是真的惊讶了。
陈知意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之前都没找到机会说这件事,真是对不住。
”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胡西月是个直性子,尤其对看在眼里的人特别护短,只是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我之前听说,你确实是受旧式教育长大的?” “从小是在私塾里念书,”陈知意斟酌了一下用词,“但一直以来我看书都挺杂的,西方的也爱看。
” 她虽然没说全,但胡西月联想到对方的这一系列遭遇,一时间倒是又对她怜惜了几分。
不免又觉得那位萧大才子实在眼瞎,真要论起来,知意可比他那位师妹优秀了不少,单是听他丈夫提起的那几句,关于陈知意在学校的成绩的话,就能看出来对方以后必不是池中物。
只是世人看事情多是看表面,见到个旧式女子,就认定对方必定不如新派小姐了,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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