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凇疏远了她几月时光,忘了自己因为他,抱着垂死的骨蛛,眸中落下泪。
她甚至会看着自己房间里控制整个魔域的宝珠发呆,而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来到自己手里。
她也忘了……阿凇为何会使用弓箭,她以为他只是喜欢这种兵器。
阿凇鲜活真实的形象被消磨成一个符号,但浮南看到他,还是开心,她会疑惑,她怎么会因为一个空空如也的形象感到喜悦。
她快忘了自己和阿凇相处的全部,却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和他与她的初遇。
第一次将阿凇救回来的时候,他在浮南心中,与那九十二座墓碑没什么区别,所以她还记得初遇,因为那时她的心湖还没有波澜。
他有了区别之后的记忆,悸动又美好,快被浮南全部遗忘,她从未想过质疑自己失去的记忆,试图找回它们,因为她笃信先生的话。
阿凇的势力触角已经探到了魔域上层,并且占领了魔域上层的部分领土,那群魔域上层的贵族却对他束手无策。
浮南有的时候,好几个月都不会与他见一面,因为阿凇修炼到幽冥经的后期,他在浮南心中的形象已经快变成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她与他的关系,似乎仅限于她救过他,她后来成为他的下属,而他也因为当年的恩情没有抛弃自己。
数百年后的魔域上层,巍峨魔宫拔地而起,阿凇只差最后一步,便将整个魔域收到他的掌控之下。
在这处威严城池中央,有一处大殿还亮着灯,此时正值冬季,落雪暂歇,屋檐上堆叠了纯白的雪,黑色的植物枝桠上凝了濛濛的雪凇。
有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南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茉茉提着灯笼,走入大殿之中。
浮南坐在大殿中央的案几之后,她将自己的思绪从无数事务里抽离出来。
“我歇在学宫吧。
”浮南揉了揉眼睛,魔域上层也要类似学宫的机构,也不知是谁建立,她近日来正在想办法将学宫与魔域上层原来的机构合并,魔域上层学宫里的那些魔族大人傲气得很,她不好解决。
“你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去了。
”茉茉焦急地说,“南姑娘你根本就没睡觉吧?” “嗯……有点忙。
”浮南朝茉茉举起一只手保证,“好茉茉,我今天就在这里睡觉,一定睡。
” “南姑娘,为什么不回去呢?”茉茉将灯笼放下,走了过来,过了这么久,连她的修为都变得高深无比,她靠近浮南的时候,甚至无法引起她的察觉。
“我有点怕他。
”浮南在书卷上写字的手一顿,纤细的笔迹变得歪歪扭扭。
她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阿凇,过了这么久,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们依旧住在一处,阿凇没搬走,浮南也不会自己走。
但浮南渐渐地有些不敢靠近他,因为她一见他就感觉有不知名的感情涌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无根无源的感觉令她惶恐,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对什么东西动感情的人,突如其来的感情会让她显得像个耽溺于情爱的笨蛋。
她不想当笨蛋,所以她躲避着他。
茉茉坐在浮南身边,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浮南与尊上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他们是渐渐疏远的,浮南忘记一点点,她就离阿凇远一点点,阿凇对她的那一点点不知名的情愫也就黯淡一点点。
她都忘了他了,他为什么……还要不知分寸地贴上去呢? 就算他不在意,她难道不会觉得厌烦吗? 浮南的记忆消失得无声无息,但她以前的生活本来就机械简单,所以缺失了那么多她也没觉得奇怪——没准缺失记忆的时候她在睡大觉呢。
“南姑娘,回去吧,我问了尊上那边的人了,他们说尊上今晚不回来。
”茉茉劝说道。
“也行。
”浮南将面前的书页合上,她朝茉茉笑了笑,柔声问道,“要不我改日还是搬出去,可能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和他一起住的,他习惯了,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合适。
” “南姑娘,你……”茉茉有些惊讶,“尊上与你……确实不是一路人,疏远也不意外,但你不是还挺关心他的吗?” “这是我的习惯,我从怨川尽头捡回来的、能活着的东西,不管他们是人是魔,我都会一直陪着他们。
”浮南微笑着回答,“所以,他也是习惯。
” 茉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一点点的分离像是逐渐干涸的河流,谁也讲不清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回去吧。
”浮南将灯笼拿了起来,“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先回去歇息,好吗?” “好吧,在魔宫里,你应该安全。
”茉茉点了点头。
浮南提着灯笼回去,这盏灯笼是淡蓝色的,在月色下亮着幽幽的光。
她行走在魔宫的小路里,身边是修剪整齐的草木与考究的建筑,阿凇现在与魔域上层的那些皇族分庭抗礼,他距离自己目标就差最后一步。
她记得是她传授给他幽冥经的,但她忘了自己在讲述功法的时候哭了,那时她不知自己的眼泪是因何而落,是害怕还是怜悯? 浮南揉着自己的眉心,入了宫门,此时还是冬日,她哈出的气儿在眼前凝成白雾,因为她的气息是温暖的。
手里的淡□□笼摇摇晃晃,光影纷乱,浮南听到自己的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
有些熟悉的场景,似乎在这雪地里埋藏了什么,是骨蛛的尸体吗? 骨蛛有一颗纯白的心脏,是谁的手拿着它? 近些年,浮南总是会陷入这样的无端思考中,她低头看着雪地,臂弯间卡着灯笼柄,呆住了。
月色隐没,云层厚重,天上的雪又落了,落在她的头上、脖上、肩上。
浮南没想起来,她轻轻皱着眉,有些困惑。
她终于感觉到有雪落在自己身上了,她将自己还带着一丝体温的手放到自己脖颈处,感觉有些冷。
浮南准备跑回房间里,躲雪。
但突然,她感觉不到落雪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遮着它了。
浮南抬头,看到一把简单的油纸伞,在侧旁,高大的身影遮住一点稀薄月光。
她的视线与阿凇对上,他胸膛起伏呼吸着,唇边没有白雾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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