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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见他老老实实捡了大半日贝壳,还引来几句不轻不重的议论,“海华今儿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子愿意干活儿啦?” “他敢不干活?!现在都什么时候啦,他敢不干活儿我就告诉村长,让村长把他撵出村子去!” “是得让他做活儿才行,哎,为了献给海神爷爷的贡品,我们家五岁的海岩都被我拖出来捡海虾了。
” “真希望捕鱼队的人能抓到大鱼。
” 她们捡的这些,都是毛毛雨。
勉强能够让她们跟男人们填饱肚子,真正给海神爷爷的贡品,还得看男人们抓回来多少鱼。
众人议论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从满地死空贝壳里挑选捡出活的,扔进竹篮,直到日暮西垂、才各自揉着酸疼不已的腰,拎着竹篮、背着框往回走。
顾砚刚拎起竹篮,突然听见她们在欢呼。
“是捕鱼队的船!” “男人们回来哩!” “走,去看看有多少收获。
” 顾砚回头望去,只见映着落日余晖的碧蓝海面,挂着白帆的小帆船成群结队的出现,缓缓地朝着沙滩这边靠拢过来。
像在碧波荡漾中开出了朵形状怪异的白花。
最早跑向扑鱼队的女人已经到了。
也只听她突然尖叫一声,兴奋无比转过头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吼,“有大鱼!有大鱼!海华他男人捕到了条大鱼,有这么——大!”她兴奋的张开双手,在空中尽可能的划出最大弧度。
沙滩上的女人和小孩都跟着尖叫起来,满是对捕鱼队捕到大鱼、她们终于不用将所有的收获都送去当贡品,自己带着孩子们饿肚子的兴奋之情! 很快,捕鱼队陆续靠岸。
收获满满,每艘小帆船的船舱里都堆着许多鱼肉,有自己打的小鱼小虾。
还有那条被他们分成了好多块、用能够掩盖血腥味的海草海泥覆盖着,分开带回来的那条大鱼。
顾砚见他们抱下来四十多块覆盖着海草,足有七、八十斤的新鲜肉块来,暗道看来这条鱼确实是够大的。
这么多肉只是一天的收获,而海霞村的人还整天担心吃不饱。
那个所谓的海神爷爷,胃口究竟是有多大。
正想着,有人大步走到他跟前来。
顾砚抬头。
对面的人比他略高出半个脑袋,跟周围渔民相同的肤色黝黑、身形却异常高大,看着就极为孔武有力。
两人对视了片刻,顾砚低声道,“幽篁。
” 对面笑了声,“雪梨香。
” 那个所谓的“海华男人”,果然是楚月凝。
挺好,不用他费心去找人了。
对完暗号,那人又回头去跟着搬鱼肉。
他们会将捕好的鱼清洗干净,搁在村口等着海神爷爷的使者过来搬走,跟附近几个村子的贡品统一储存避免腐烂,等到海神爷爷生辰那日,再运送到有海神爷爷指定的地方、倒进海里。
若是贡品足够,海神爷爷就会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出海平安,若是哪个村子的贡品出了差错,海神爷爷就会震怒,掀起滔天巨浪将村子淹没,再将那些敢糊弄他的人都卷进海里吞掉。
这附近原来有十多个村子,这些年被海神爷爷吞得只剩八个了,偏偏虽然村子越来越少、海神爷爷胃口却一如既往的大,分摊到他们村的贡品数量每年都在变多。
也不知道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日头隐没至海面下。
六个头顶着由巨虾壳制成的鲜红帽子,拎着狼牙棒的海神使者推着车过来收贡品,为首那个见他们准备好的鱼肉摆满了沙滩,满意的点头,让手下去称有多重,自己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海霞村今年已经交了九千六百斤的鱼虾,还剩下四百斤没交,是周边八个村里差最少的了,既然这样……” 红虾头使者将纸笔揣好,拿眼睛扫了他们圈,“本使者就再交给你们个任务,海神爷爷今年生辰,想要件染成大红色、绣福禄寿喜的衣裳,就由你们海霞村来做吧,记得千万做的精致些,不然海神爷爷可是会不喜欢的!” “可是镇上卖的大红色布料。
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们整日捕鱼也仅够糊口的,根本买不起大红色的布料,何况我们村子里也没有人会绣花……” 那个将顾砚带出房屋的女人迟疑道。
红虾头朝她走过去,“是吗?” “是。
”女人低眉顺首的回答道。
却不料红虾头猛地将手中狼牙棒砸向她,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都来不及做出来躲避动作,就被那根木头上镶嵌的尖锐贝壳片划破喉咙,鲜血迸裂而出,溅出去老远,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咙,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了,喘息声像个漏气的风箱,“嗬、嗬、嗬。
” 很快便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周围的尖叫声这才响成一片。
年龄小的孩子更是直接被吓得哭出声来。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 红虾头极为不耐烦,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威吓众人,“是海神爷爷保佑你们,才能风调雨顺、才能每次出海都能回来!你们竟敢不对海神爷爷心存感激,让你们村再替海神爷爷做件衣裳,乃是本使者看得起你们,再敢啰嗦,把你们全拉去当贡品。
” 周围渔民皆被吓到了,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突然有人越众而出,朝那个红虾头拱了拱手,“海华会做衣裳,只是村里人不知道而已,使者请放心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保证将海神爷爷的衣裳做得漂漂亮亮的、天下无双,只是不知道海神爷爷身高多少、肩宽几何,若是海神爷爷不嫌弃的话,让海华同使者回去替海神爷爷量身?” 那人看了眼顾砚。
顾砚自人群中走出来,“我愿意去替海神爷爷量体裁衣。
” “哼,你等凡人,怎配窥见海神爷爷真容?!海神爷爷千般变化,万种神通,形容自然是能够随意变化的。
”红虾头表情不屑的在人群中转了圈,指了人群中最高大的楚月凝,“你就按照你男人的身形来做,记得要做精细一点,若是到时候海神爷爷不满意……哼,你们就等着吧!” 说完,挥挥手让其他人推着海霞村的鱼虾,得意洋洋的走了。
他们一走,海霞村瞬间乱成一团。
海滩上的人急慌慌的、七手八脚围到那个被割喉的女人周围,哭着喊她的名字,“海葵、海葵!” “娘,娘你醒醒呀,娘!” “呜呜呜,孩子他娘……” 却是不论如何也喊不动了。
那个叫海葵的女人早就因为流了满地的血,腿脚也彻底地停止了抽搐,双眼圆瞪的死在了沙滩上。
刚刚还弥漫着喜悦沙滩只剩下了各种哭泣声。
一片嘈杂中,一个杵着拐杖的老汉朝他们走过来,花白的眉毛皱得死紧,“海龙啊,你刚刚答应那使者要给海神爷爷做衣裳,就算海华有量体裁衣的本事,那做衣裳的布料针线钱从哪里来呢?村子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些银钱来呀。
” 楚月凝叹了口气,“总不能不答应,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使者有多凶,谁敢反抗他就杀谁,答应下来还能想办法,不答应他就一直杀人怎么办?” 说着看了眼躺在那、死不瞑目的海葵。
老汉不说话了,颤颤巍巍的低头抹眼泪,老泪纵横,看着格外可怜。
楚月凝拽了他一把,“我们先回去。
” 顾砚点头,拎着装满贝壳的竹篮往回走。
等两人低头钻进那间低矮狭窄的小贝壳房,楚月凝见摆在桌上的几个牡蛎。
笑着问他,“你怎么不吃?” 顾砚,“不敢吃。
” “没事,能吃,我试过了。
” 楚月凝说着,在门口的灶台前坐下来,拿出把小刀开始破牡蛎的壳,他动作利索,顺着两片闭合的厚壳找到略微凹陷的地方,轻轻一撬就将壳撬开,没多会就撬完了那几个牡蛎、开始处理顾砚捡到的贝壳和虾,顾砚赶紧坐过去帮忙,“你胆子是真大,幻境里的东西也敢随便吃。
” “总归现在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就算这些东西有问题被毒死的也不是我。
”他们很快将牡蛎和虾都处理完,楚月凝将它们都清洗干净,放到锅里去蒸,又矮身去灶边瓦罐里取调料,边惋惜调料实在太少,边跟他说起这个海村幻境的情况。
“比观音像幻境厉害太多了,根本寻不到任何的破绽,就像这个盐,你尝尝……” 对方挑了点盐粉在指尖,伸到顾砚面前。
顾砚拿手指蹭了点过来放进嘴里,与他平时吃的盐味更浓郁些。
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奇怪味道。
“是海盐的味道。
”楚月凝道。
“而且就是海霞村这种靠海小村里的人自己晒出的海水盐,但凡是要卖完其他地方,由初具规模的盐场晾晒精炼出来的盐,都不是这种复杂的味道。
其实不只是这种细枝末节,还有村子里的人、物,周边村子分布,都寻不出半点破绽,观音幻境已经独步天下,这个幻境却比其还要更甚一筹。
”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个幻境,应该是跟秘境主人、那位飞升了的前辈有关,既与前辈有关,那这个幻境或许就是个对我们的考验,并不会有在食物、水里给我们下毒这种奇奇怪怪的举动。
” 毕竟幽篁秘境作为那位前辈的后花园。
之所以会让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能够进来寻宝、历练,都是那位前辈对他们这些后辈的庇荫。
如若不然,凭借他飞升前设下的禁制,就算是渡劫期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但话又说回来,考验归考验,考验只是说那位前辈对他们没有杀意,若他们破不开这个幻境出去,被耗死在里面也是可能的。
而破开秘境的线索也给得很明显了。
“海神爷爷。
” 楚月凝低声笑着,“你也猜到了?” “嗯。
”原本只是有个模糊的猜测,但刚刚当着红虾使者的面,楚月凝主动提出来他会做衣服,让他去给海神爷爷量体裁衣,他就猜到楚月凝的打算,是想让他去接近、打探那位海神爷爷的身份,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想到那个红虾使者看起来态度倨傲、没什么脑子,性格居然还挺谨慎。
硬是拿话将他们给搪塞回来。
不过顾砚猜“海神爷爷”既然能够一口吞掉数千斤的鱼虾。
可能…… 是个体型极为庞大的妖兽之类。
海里的妖兽。
不知道巢穴在哪里,凭借他们如今的身手,与其每天出海各种去深水里找,不如就守株待兔,等着那位海神爷爷在生辰时自己出现。
锅里的水被烧得翻滚起来,放在里头蒸的鱼虾飘散出略咸的香味,顾砚盯着火苗思索着他们的计划,在海神爷爷的贡品鱼虾里动手脚太过显眼,可能不太好进行,若是能将主意打到那件衣裳上。
倒是不错的主意,可要让人看不出来也不容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顾砚抬头,“我不会做衣服。
” 正低头调酱料的楚月凝没了笑容。
“真巧,我也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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