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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草绿霜已白I(3/3)

里却有了沉实的决心与气魄。

他已长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清海公方鉴明派了一小队人马,将医官长与曾在帐内救护旭王的八名医官都送回霜还城中去,另选一名医官长来顶替职位,救治伤兵的三十五名医官则可留下。

此令一下,人人皆默不作声。

瀚州到离澜,王师此来八万大军费了月余路途,如今即便轻装肥马,往返一趟也需跑上二十五六日,待到新任医官长抵达,旭王怕是早没了。

只是既然主帅已不能视事,万事当然遵从副帅命令,众人只得暗暗狐疑罢了。

方鉴明令阿摩蓝主持善后,阿摩蓝静静点头,转身临走时,不禁再回首多看一眼。

年轻的清海公正撩起门帷,迈步走入大帐。

他站立过的半干的泥地上有血,积成小小的一汪。

前往瀚州迎送医官长的人马一路快马加鞭,跑死了四十余匹骏马,十九日后,竟已将新任医官长送到了通平。

王妃紫簪亲制的新柏奚人偶不能送入帐去,只得交阿摩蓝暂存。

这十九日,旭王的营帐内日夜燃着灯火,起初尚有水声与器皿相击声,到了末了的三两日,却像是里边一个活人也没有,若不是守卫的军士偶尔听见一两声高烧呓语,怕是真要以为旭王殿下与清海公都已不在人世了。

几名性急的五千骑要闯入营帐探视,阿摩蓝拔刀拦了下来。

新来的医官长到了军中,打听了状况,颇有些坐立不安,便决定先往诊治伤兵。

刚要替刀伤破溃的军士重开一帖外敷方子,忽然听得外边喧闹起来。

几名年轻步卒闯进营帐,不由分说将他拽了出去,直拖到大帐前。

原来是帐内有了动静。

兵士们丢下磨刀石与饭碗,飞奔着聚集到大帐门前,乌压压几千号人,皆屏住气息,凝神静听。

离澜江的水声隐约自三四里路外传来。

帐内,甲胄一处处扣合的铿锵声音历历可闻,佩刀铮然出鞘,想来主人只是检视了一回,又还入鞘内。

继而,那个脚步从内帐里出来,向外帐的门帷处过来了。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步履,虽然稍显虚弱,却还轻盈稳重——只是一个。

清海公在帐内不眠不食十九天,体力不继,也是不足为怪的。

至于旭王,谁也知道,那多半是没了。

医官长腔子里原本强捺下的那些畏怯,一瞬间全都翻腾上来。

早先听闻清海公将前任医官长遣回瀚州,不准他人入视,他心中便有了根底——此来宛州,凶多吉少。

只是妻儿皆在霜还城中,不由他不随这些军汉动身。

旭王若当真死了,清海公便是王师中头一号人物,日后定了天下,往注辇迎回昶王,自家做个监国将军,影子皇帝,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旭王天璜贵胄,尸身自是非经医官长的眼验过不可。

他若想保住项上人头,只得虚与委蛇,可是,看这阵仗,倘若他说一句昧着良心的话,怕是也不能活着出了这个军营。

他倾听着那渐渐接近的脚步,心尖子直打颤。

哗啦一声,大帐的门帷被撩了起来。

医官长打了个寒战,周身的寒毛像是被人拽了起来,皮子都绷紧了。

四下里爆发出一阵叫喊,响亮得像是要将人猛然抛进天空中去。

置身于万人中央,医官长已然分辨不出那声浪是愤怒、失望还是欢喜,他只是木然看着眼前步出大帐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色苍白到不似人类的地步,如阴晦天气里日光投下一抹影,风吹即散的样子。

纵使撩起门帷的那只手尚在颤抖,一对眉依然狷傲地扬着,清锐逼人。

他开口说话。

“你是医官?”曾是刀锋般明亮清晰的声音,因多日未曾言语,已然沙哑。

医官长听见了自己上下牙间敲出的战抖声音。

他本该舒一口气的,可是,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悬壶三十年来从未见过。

重伤如此,十九日后,怎能下地行走?旭王一手仍拢着门帷,一面眯起双眼,盯死了他,一字字说道:“你进去看看。

”说着,向帐内侧了侧头,冷厉的眼却始终没有离开医官长的脸。

医官长慌慌应了“遵命”,便一猫腰过了旭王身边,向帐内走去,一面听见阿摩蓝上来禀报,查实当日通平城上烽火起后,僭王褚奉仪原来未曾亲返救援,只向东行了数里,便令人执掌帅旗,假充主帅折返城中,自己则领了数十亲随,直向北去。

急行数里到了水边,寻到船只逆流而下,逃至白水城上岸,现已遁回天启。

医官长回头看去,阿摩蓝正将一枚小小木制人偶呈给旭王。

旭王接过那玩意,端详良久,默默地解下胸甲,收入怀中。

清海公方鉴明独力看护旭王,不眠不休达十九日之久,终于精力不继,身染恶疾,不可搬动,在通平城内卧床三月,又回瀚州休养,直到次年元月才重返阵前。

命运手持天平,在一端盛放着人类的灵魂。

至于它的大手在另一端的秤盘上放下了怎样的砝码;或那枚最最致命的砝码会何时落入秤盘,从而宣判死亡的降临,这些,都是盲眼的人类所不能知道的。

所谓灭顶之灾,在墟与荒的巨灵掌中,或许只是指间无心漏下的万千流砂之一。

一年后,麟泰三十四年二月的红药原合战前夕,打霜还传来消息,褚奉仪的秘党死士潜入城中,在水源内下了慢毒,死难者近万,紫簪与腹中的胎儿亦未能幸免。

死讯传来时,他在褚仲旭身边,看见仲旭张开口,却说不出什么,只是把手掌静静覆盖着胸甲,仿佛还能触到曾经抚过这冰冷金属的另一双素手。

胸甲下面,藏着细小的柏木人偶。

仲旭仰头看着铅云滚滚的天空,那是反扑的猛兽的目光。

“你以为,这就算胜了我了?”红药原的鹅毛大雪中,鉴明仿佛听见仲旭的声音,但他疑心,那只是他自己一时的臆想。

红药原合战中叛逆全灭,仲旭率十二万王师重回天启。

自他十七岁脱出帝都以来,已过去了整整八年时光。

踹开经年锁闭的紫宸殿门,尘灰呛人。

旧年余下的陈腻残香,如一缕不肯散去的幽魂般,被夏夜长风撕碎抛散。

在昏暗的大殿深处,帝座上累累的珠玉金翠隐约闪烁微光。

仲旭走上前去,步伐极慢,像是那帝座与他之间隔了一条虚空的河,要涉水而过,生怕哪一步踏得不实。

在这条路上,多少人为了拦阻他而死,多少人为了卫护他而死,又有多少人,手无寸铁,扶老携幼,却被阵风一般的乱军——叛军,或是平叛军——扫去了性命。

足音空空回响。

二十五年人生,前十七年是水波上神光离合的浮华倒影,后八年却是狰狞杂错的刀痕,一刀一刀地,将他那一颗人心尽数斩碎。

重返紫宸殿时,眼角已刻上纹路,二十五岁的鬓角,也居然霜华斑驳。

仲旭伸出手,从帝座上拭起一指尘埃,端详良久。

接着转身,整拂衣袂坐下。

帝座上腾起烟尘。

人群像潮水般拜伏下去,从大殿上,到重重丹墀,再延伸至禁城的每一角落,山呼万岁的宏大之声震荡着帝都的夜空。

从这一天起,旭王褚仲旭正式登位,称帝旭,改元天享。

紫簪进为皇后。

那一天,帝座旁,那个属于皇后的侧位上,裹在凤纹袆衣里的只是一面灵位,各色金玉锦绣团团围簇。

方鉴明立于群臣前列,仰视着年轻的皇帝。

年轻皇帝在鼎沸声浪的冲刷下,忽然从四肢百骸中生出一股深深的倦意。

他望着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最亲密的人们,一言不发。

掌管灯烛的宫人们此时终于挤过人丛,一盏一盏地将灯火全部燃亮。

华丽高广的宫室就像一颗通体透亮的明珠,镶嵌于禁城正中,帝都之巅。

谁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帝座上的新帝,曾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过。

注辇人很快送来一名公主,一路掩去面容身姿,到得御前,揭去十八重皂纱,殿上惊声四起。

那公主身着金红孔雀蓝衣裙,脖颈间垂着注辇王室的龙尾神鲛人纹章坠子,眉目神气分明是紫簪再生。

那便是缇兰,紫簪的侄女。

帝旭初见缇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然而也不十分宠爱,待她犹比旁的嫔妃更薄些,后位亦一直为紫簪保留。

与缇兰同路自注辇返回的,是时年二十一岁的昶王,褚季昶。

而方鉴明嘴角的刀痕,自麟泰二十七年起便再没有消退,令那张脸容始终似笑非笑。

当年言笑晏晏如三春丽日的飞扬少年,如今即便换回王公华服,面孔上却始终消退不了肃静警醒的神色——“一望而知是杀过人的。

”那是缇兰说的。

帝旭听了只是笑笑。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之后,史称的“自断六翼”便开始了。

徵朝的青年贵族已经所余无几。

在长达八年的乱世流离中,死的死,散的散,即便是天享二年新春,帝旭降旨命天下寻访皇亲贵胄,招来的也大多不过是冒充的赝品。

寻访皇亲的旨意下达后不久,一对青年男女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百雁郡官衙,自称鄢陵帝姬褚琳琅与驸马都尉张英年。

当年在封地夏宫被乱军卷走之时,鄢陵帝姬年仅十三,驸马都尉二十岁。

八年后,宫内已找不到曾贴身服侍过他们的宫人,想这八年中,帝姬形貌成长,又饱受颠沛风霜之苦,必然不复当年姿容;而驸马都尉张英年的家人在南渡避难途中遭遇匪盗,尽数罹难。

似与不似之间,谁也不敢断言,只得由帝旭亲自定夺。

帝旭与昶王在金城宫召见了他们。

那一对人影自甬道缓步向正殿行来,因身份尚未定夺,为免僭越,只穿着普通衣饰,步态却风仪高雅。

时序正是暮春初夏,气候暄和,风过檐下,吹得风马铮铮而响,恍然似又看见当时年幼的帝子初降张家,归宁回宫,身着已婚皇家女子的九重纱缎,自挽一篮剪枝玉版牡丹,环佩珊珊地向他们走来。

那时候,多少人事更迭,倥偬难险,都还不曾将他们分隔天涯,在那孩子似的凝白脸颊上,也还没有今日的道道霜痕。

昶王腾地站了起来,唤她的乳名“牡丹姊姊”,只一声,便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似地扑了过去。

褚琳琅且笑且泣,道:“小七儿,你已是个大人了。

”帝旭远远在殿上笑说:“牡丹,那年赌棋时候还欠下你一支簪子,这么多年,利滚利已是不得了,一次还清了你罢。

”迎回鄢陵帝姬褚琳琅的消息,次日便张告天下。

先帝的五名公主,至此只存活了褚琳琅一个,是以帝旭对她极为宠溺,赐禁城内凤梧宫居住,食禄百八十万石,仆役五百,另赏种种珍奇宝玩,不计其数。

那时候,帝旭已渐渐不理国事。

起先还每日早朝意思意思,后来干脆连朝也不上了。

然则也没有什么特别宠爱的妃子或倾心的玩物,文官们欲要劝谏,亦无物可废。

只是握有重兵的武官相继死去,天享二年,六翼将中即有三人相继因马惊、难产、获罪而死。

天享三年正月初七日,清海公方鉴明清晨觐见帝旭,值夜宦官代为通报时,帝旭正在缇兰淑容所居的愈安宫。

“什么事情,都等朕起来再说,管他是要——你方才说,是谁在外面?”“回陛下,清海公请奏陛下,准他昨日奏折。

”值夜宦官压低了尖锐的嗓音,伏得更低了。

愈安宫内外,静了片刻。

“宣他进来吧。

”方鉴明走进愈安宫内殿时有种错觉:那繁丽藻饰的巨大注辇式床榻上,其实并没有人,只有层层锦缎薄被与茵枕,多得就要从床上淌下来。

“鉴明,你也觉得我错了罢?”堆叠的锦绣中,帝旭缓缓坐起身来,露出一身素白袍子。

方鉴明一时用了旧时称呼,道:“旭哥,时局未靖,你一个人在宫里,我不安心。

”帝旭对他凝视良久,低声说:“傻孩子,我唯一信的就是你。

天下的兵权,除了我自己,就是你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清海公。

别忘了,若你死了,我也活不长久。

”殿下站着的青年武将迎上了他的目光,唇边的刀痕似笑非笑,神色晴明豁达。

“臣下只想让皇上安心。

”帝旭合了合眼,仿佛忽然无法逼视那张已熟稔至极的脸孔。

半晌,他喃喃地说:“缇兰,你起来。

”帝旭身后的锦被蠕动着,女子韵致纤丽的裸背与黑绢般长发渐次从被中露出来。

她背向帐外,困惑地回头望了望她的君王。

“站起来,向着这边,站起来。

”帝旭指向方鉴明。

缇兰犹疑着,转身站了起来。

锦被滑过她细腻光润的腿,跌落在地。

方鉴明的视线没有闪避。

帝旭说:“你好好看着她。

我把她赏给你,或者比她更美的女子——只要你想要,只要天下有,我都给你。

你真不留恋?何况你才二十四岁,还没有子嗣。

”方鉴明微笑道:“方家代代重臣,也不曾听说有哪一个男儿是得了善终的。

不是死在沙场,就是死在官场。

又何必让孩子来世上一遭,受这样倾轧杀戮的苦楚?”帝旭怒极反笑:“好,好。

朕准了,卿要去便去吧。

”门外当值宦官见清海公走出愈安宫,躬身施礼。

半晌不见清海公离开,偷眼一望,年轻的清海公正仰头看向明晦不定的冬日积云天空。

“小骆子。

”“唉?”小宦官抬起那阉人特有的疏淡眉毛。

“你对皇上忠心耿耿,这很好。

”小骆子哈了哈腰,赔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净身进宫服侍的人,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跟状元郎一样为皇上分忧,只能尽心伺候着呗。

”“是啊……不领兵权,不干朝政,可算是最不图权位的了。

”清海公微微笑着,似是很欣悦的神色。

那之后方鉴明回了一趟流觞,处置了田产屋宇,再入天启的时候,便没有来觐见帝旭。

天享三年闰二月初四,清海公方鉴明急病心痛而死。

赐国姓。

柔德安觽曰靖,刚克为伐曰翼,因追谥靖翼王。

又过了半月,冬天最阴冷的日子里,内务监来报,方诸已净身入宫。

帝旭登上步辇前去看他,宽广的宫院里,只有朔风一阵阵卷来细碎的雪。

昏暗的蚕室内,不知是燃了多少盆炭火,推开房门,只觉得一股灼炙之气扑面而来。

帝旭即褪去重裘,交与随身内侍捧着,一面环顾四下。

屋内只得一张矮榻,别无他物。

炭火的朦朦红光,反将那床上垂下的一只手映出了死青的颜色。

帝旭疾步趋前,霍地掀开床帷,登时退了一步。

管事太监赶忙趋前半步蹭到身边,觑着他的面色,却不敢贸然开口。

一时室内死寂,只听得炭火毕剥轻响。

管事太监几乎以为帝旭不会再有什么言语了。

矮榻上那血污狼藉的人,紧蹙了眉,稍为转侧,却因了药物的效力不能醒来,只有唇边的刀痕,犹自顽固地似笑非笑。

身下的纯素棉布茵褥,为血水重重浸透僵结,几成暗赭颜色。

新血淌到这茵褥上,不能洇散,亦不及凝结,刺目的一道殷红痕迹汪在那里。

“鉴明……你,何苦来?”微细渐至于无的声音,低回叹道。

管事太监偷眼望去,帝旭的瞳仁中似有莹光绽露,流转欲出。

那眼神,教人觫然回想起十一年前,承稷门上,逆风挽弓的少年旭王。

然而那面色,却又静默端凝如同石像。

又过了一刻,帝旭转回头来,向身后侍立着的一干人等说道:“摆驾,回宫罢。

”此刻的他,已宛然是近年朝堂上的神情,漠然地俯瞰着,一无所视,亦似乎一无所见。

方才眼中那一瞬璀璨的神光,已尽化灰烬——甚或是从来就不曾燃烧过。

自那之后,便有传说,宫中有一支黑衣羽林,专为皇上行秘密之事,执掌这支黑衣羽林者,是名宦官。

近畿营与各大营内,亦有黑衣羽林势力。

六翼将中的顾大成因放纵部下劫掠,为游侠击杀。

民间却流传说,杀顾大成的,是那支黑衣羽林。

天享三年十月三十,鄢陵帝姬企图毒害帝旭,未遂脱逃。

为羽林军追赶至外城角楼,身中两箭,高呼:“我本汾阳郡王庶女,僭帝杀我父母弟兄,生不能手刃僭帝,宁愿不得超生,永为厉鬼,世代纠缠!”自拔了穿胸的箭镞,从五丈高的角楼一仰而下,跌死在繁丽的永乐大道上。

当年随褚奉仪叛乱的汾阳郡王聂敬汶,是先帝聂妃之弟,鄢陵帝姬与昶王的母舅,其女与鄢陵帝姬乃是表姊妹,面貌相似亦不足奇。

而驸马都尉张英年贪图富贵,竟助此女冒充帝姬,次日审结,即被当众车裂。

民间又有流言,说那鄢陵帝姬却是真的,为了要扶助昶王篡位,亲身前往毒杀帝旭,却失了风。

为求保全昶王,不惜诡称是汾阳郡王庶女,坠楼而死。

这流言,世人多当笑话看待,昶王的浮浪短志,即便在民间亦是有名的,谁却有那本事将这把烂泥糊上墙去呢。

天享四年四月十一,六翼将中存活于世的最后一人苏鸣出使殇州,还未出国境便遇到黄沙风,在居兹和都穆阑之间的大漠中失去了形迹。

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六月十五,正是各地上贡新珠的日子。

帝旭搁下手上的榕树盆栽,蹙眉看了半晌。

那枝叶已被掐得不成个模样,便随手拿起案上一壶新煮的茶,照准盆栽的根须浇了下去,一面开声问道:“今儿是什么年月啦?”内侍恭谨答道:“回陛下,今儿是六月十五,早上陛下看了今年的新贡珠的。

”“我问你,今儿是哪一年了。

”“……天享,呃,十四年。

”内侍心内暗暗想道,皇上似是真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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