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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
” 这是句诱惑人的话,可纪慎语想,凭丁汉白慧眼如炬的本事,就算没他也无妨。
因此他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丁汉白却误会:“如果不愿意,那就要许给我别的什么,照样有你一份。
” 没待纪慎语追问,丁尔和推门进来,丁汉白瞬间成了串门的。
他起身,拿走剩的半包糖,淡淡地问:“不跟我睡了?” 被子已经搬回,再搬去多没面子,纪慎语说:“嗯,我在这屋睡。
” 丁汉白不在意的姿态没变,话却原汁原味:“偷吃我的糖,一躲就完事儿?老实跟我走人,擦药捏肩哪个都别想落下。
” 纪慎语匆忙跟上,又和丁汉白睡了。
此行过去三四天,奇石市场也观望得差不多,最后一趟去巴林右旗敲定买卖。
丁汉白与佟沛帆再见,分毫未降买下那几块极品鸡血,一转头,见纪慎语晃到车门外,若有似无地窥探房怀清。
房怀清费力摇下车窗:“有什么事儿?” 纪慎语说:“师哥,我想问问师父经历过什么,弄得这么落魄。
” 房怀清明白纪慎语不忍问梁鹤乘往事,不耐道:“左右跟我差不多,他那双鬼手唬弄了鬼眼儿,反过来又被鬼眼儿拆局,当年四处逃窜避风头。
我是叫他失望,他也未必一辈子亮堂,这手艺,精到那地步,谁能忍住不发一笔横财?” 房怀清说完一笑:“我是前车之鉴,未必你将来不会重蹈覆辙。
” 纪慎语说:“我不会,就算我心思歪了,我师哥会看着我的。
” 房怀清觑他:“师哥不是亲哥,他凭什么惦记你?你凭什么叫他惦记?” 这话乍听凉薄,细究可能别有洞天,纪慎语上前驳斥,不料房怀清两眼一闭不欲搭理。
他向来不上赶着巴结,见状离开,陪丁汉白循订单去收巴林冻石。
也与这偶遇到的二人告了别。
满打满算一天,所有石料悉数买好,晚上和家里通了电话,定下归程。
又一日,师兄弟三人轻装上阵,开着面包车在赤峰市区转悠,先去人民商场,家里人口多,礼物大包小包。
丁汉白走哪儿都是大款,揣着钱夹四处结账,丁尔和跟纪慎语真成了伙计,拎着袋子满脸开心。
各色蒙古帽,丁汉白停下,想起自己也有压箱底的一顶,是丁延寿第一次来内蒙给他买的。
丁尔和也有,丁厚康给买的,算来算去,就纪慎语没有。
丁家两兄弟齐齐看着纪慎语,纪慎语颇觉不妙,稍不留神,脑袋一沉,被扣上一顶宝蓝色的帽子。
他梗着细脖,任那二人打量。
丁汉白坏嘛:“不太好看,拿那顶缀珠子的。
” 丁尔和立即去拿,纪慎语忙说:“那是女式的!” 丁汉白打趣:“女式的怎么了?你不是还穿过裙子、戴过假发吗?齐刘海儿,长及胸口,抱起来甩我一脸。
” 纪慎语上前堵丁汉白的嘴,摘下帽子就跑,跑几步回个头,竟有一丝舍不得。
那种帽子他头一回见,觉得新鲜,要不是那两人作怪,他就能多试戴一下。
丁汉白眼看人跑远,得意地喊来售货员结账。
这一上午逛街还不够,三人整装待发,终于去了牵肠挂肚的大草原。
地界逐渐宽阔,草原已成雪原,远远地望见几处蒙古包。
四面洁白,炊烟也是白的,纪慎语看花了眼,扒着车窗缩不回脑袋,激动地让丁汉白看羊群,又让丁尔和看骏马。
丁汉白又提旧事:“应该在这儿学开车,没树可撞。
” 纪慎语兜上帽子,蹬着毡靴,不搭理人,头也不回地冲向白茫茫大地。
他首观奇景,几乎迷了眼睛,一脚一坑,跌倒也觉不出痛,呐喊一声,皆散在这片辽阔的土地里。
“纪珍珠!” 纪慎语回头,丁汉白从牧民那儿牵来两匹高头大马,鬃毛飞扬,铁蹄偶尔抬起。
他还没骑过马,但顿时幻想出驰骋奔驰的姿态。
三人各一匹,起初只敢慢慢地骑,好似状元游街。
丁汉白和丁尔和都骑过,渐渐耐不住性子,牵紧缰绳便加快速度。
纪慎语本不想跟,可紧张之下夹紧了马肚,也飞驰起来。
一阵疯狂颠簸,暖胃的奶茶都要吐出来,纪慎语“吁吁”地喊,渐渐与那二人产生距离。
丁汉白凡事必要拔尖,一味扬鞭加速,将丁尔和也甩在身后。
够快了,够远了,他一身寒气减慢速度,马蹄踏雪带起白色的雾,回头望时,纪慎语变成一个小点。
他便在原地等,呼啸的风雪折磨人,他忍着,等那一个小点靠近,面目逐渐清晰。
纪慎语羡慕道:“师哥,你骑得那么快,像演电影。
” 丁汉白问:“你想不想试试?我带着你。
” 他跳下,蹬上纪慎语的马,隔着棉衣环抱住对方,那样柔软。
牵扯缰绳,吼一声令马奔跑,有意无意地,用胸膛狠撞纪慎语的肩膀。
纪慎语张着嘴巴,冰雪灌进肺腑,可身体却在颠簸中滚烫。
一下下,他被丁汉白撞得魂飞天外,羊群,干草垛,所经事物飞快后退,他陷在丁汉白的怀中一往直前。
天地漫长,时光永久,四手纠缠一截缰绳。
风也无言,雪也无言,一两双吹红的眼睛。
马儿停了,周遭茫茫万物皆空,丁汉白喘着,翻身下马在雪中艰难行走。
寻到一片雪厚的地方,扬手展臂,接住纪慎语的飞扑。
他疲惫,也痛快,但各色情绪掺杂仍能生出一线坏心。
接住对方的刹那膝盖一软,抱着纪慎语向后倒去,拍在雪地上,迫使纪慎语压实他的心肝脾肺。
纪慎语惊呼,而后藏在帽中笑起来,骨碌到一边,和丁汉白并排仰躺在雪面。
天如蓝水翡翠,地如无暇白玉,只他们两个沉浸其中,听着彼此的呼吸。
丁汉白扭头,伸手压下纪慎语的帽子,露出纪慎语的侧脸。
“小纪,我第一回是叫你小纪。
”他说,“后来作弄人,喊你纪珍珠。
” 纪慎语转脸看他,双颊冻红,瞳仁儿透光。
“师哥,我觉得你这两天有些不一样。
”他犹豫,“也不对,最近总觉得你哪儿不一样。
” 丁汉白问:“烦我?” 纪慎语否认,瞥见丁汉白压帽子的手,通红。
他摘下一只手套,笨拙地侧身给丁汉白套,棉花很多,有一点小。
丁汉白任由摆置,一只手暖了,说:“你那只手冷不冷?” 不冷是假,纪慎语握拳,轻轻地笑。
丁汉白不压帽子了,握住纪慎语那只裸露在外的手,包裹得密不透风,说出的话絮絮叨叨:“你那本事太伤身,稍有不慎犯险,最坏那步可能致死致残。
即使平平安安,手艺学透,手指也磨烂虬结成死疤。
你不害怕?不论前者,单说后者也不怕?你明明那么怕疼,怎么能忍受那样的罪?” 纪慎语恍惚,喊一声师哥。
丁汉白的叹息融在雪里:“我说了我犯贱,替你怕,为你疼。
我骂过训过的人不计其数,全是给自己出气,让自己顺心。
就你,一回回一句句,都他妈是为你操心。
” 纪慎语蓦地心慌,蜷缩胳膊要抽回手,这一动作惹得丁汉白侧目,那眼神失落、生气,噬人一般。
丁汉白当然生气,他一腔在乎给了这白眼狼,暗示不懂,反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 凭什么?! “珍珠。
”他沉声,笑里藏刀,“景儿这么好,师哥给你留个念。
” 丁汉白说完,如虎豹伺猎,待纪慎语望来便绷身而起!强硬地,难以反抗地笼罩在纪慎语上方。
最近反常?他何止最近反常,他一颗心翻覆烹煮,早不复当初。
“师哥?”纪慎语惊慌地叫他。
丁汉白没应,直直俯身,冰冷的唇印上纪慎语轻启的嘴,融化一片雪花。
如他所幻想,攻入牙关,掠了舌头,无情又多情地搅弄涎水至呜咽哀鸣。
软的,甜的,能叫人发疯。
那小南蛮子两眼睁大,吼叫挣扎,软绵绵甩出一个耳光。
丁汉白翻身躺倒,唇齿咂着甘冽滋味儿,目光如钩似箭,将纪慎语牢牢钉在视野中央。
他猖狂大笑,下流又逍遥。
这草原,这人间,丁汉白想,总不算白来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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