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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笔试和复试,我如愿拿到了翻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暑假的时候,慕承和带着我去了一趟B市他母亲家里。
那天是他外公的九十大寿。
其实我是不愿意跟他去的,不是害怕见他母亲,而是在此之前慕承和又犯了一次病。
我不敢让他开车,于是两个人又坐的大巴。
前后两次与慕承和一起坐大巴去B市,而前后的心境却格然不同。
寿宴摆在家里,就是自己一家人吃顿家宴。
我们进门时,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目光落到迎面而来的慕承和身上后,双眸顿时一亮,笑着朝屋里喊道:“妈,爸,哥哥回来了。
” 那就是姜冬安? 我狐疑地看了看慕承和,又看了看对面的人。
慕承和垂下自己左手,下意识地牵住我,介绍说:“冬安,这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姜冬安便弯着眼睛,甜甜地叫了我一声:“嫂子。
” 这下不仅是我,连慕承和也有些发窘。
进了客厅,看到慕承和的母亲听见姜冬安的召唤,正从书房里出来。
我有些忐忑地朝她笑着问好。
这是我第三次见她,第一次是在我父亲的表彰会上,当时她给了我一捧花,还抱了我。
谁知道彼此会有这样的缘分。
第二次是今年春节来拜年。
带着我们向客厅里其他亲戚介绍了一下之后,她又招呼着我跟慕承和到书房里面的小客厅坐下,随后自己也紧挨着我们坐了下来,显然是想陪我们说一会儿话。
“听小和说,你还准备继续念书?”慕妈妈问道。
“下个月入学。
”我回答。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妈妈也在B市,我却工作忙,没怎么联系。
本来想怎么也该先去拜访一下她,可是,小和不在,又怕有点唐突。
” 不知道慕承和会跟她讲那么多我的事情,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她聊天。
然后,她絮絮叨叨地唠了好些家常,语气都十分客气。
看得出来,她平时不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太自然。
我能感觉到她努力地在我面前显出和蔼可亲的样子。
说不定,此刻她的心情也许和我一样忐忑。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暖。
和我说了话后,她又开始找慕承和攀谈,问他的工作和近况。
慕承和没有一丝不耐烦,细细地回答她。
我在一侧旁观,目光随着他们说话的顺序在两人之间流转。
母子俩长得十分像,不止是五官,肤色也是一模一样。
她快六十岁的年纪,脸上一颗斑也没有,虽说穿得素净,但是皮肤又白又亮,显得整个人年轻好几岁。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似乎将彼此事先想好的话题都聊完了,眼看即将陷入沉默,正好听到了厨房里姜冬安和她父亲说话的声音。
于是,慕妈妈又及时说起了姜冬安,说她刚交了个男朋友,还没三个月就分手了。
不知道为何,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姜冬安的耳朵实在太灵,自客厅里蹿进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慕妈妈的脖子说:“妈,我听见您跟哥哥讲我的坏话啦。
” “说你小小年纪,对感情太随意。
”慕妈妈说。
姜冬安反驳道:“您呀,就爱瞎操心,以前担心哥哥混成老光棍,以前又嫌弃我谈恋爱太早。
” 慕妈妈一巴掌拍在姜冬安搂着自己的那双手上:“爪子拿开,全是油。
” 姜冬安哎哟一声将手缩了回来,大声嚷嚷:“爸,我妈打我。
”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一脸忙碌地从门外里探了个头出来,对慕妈妈说:“下个菜你来掌勺,换我跟承和他们两个说说话。
” 慕承和起身点了下:“姜叔叔。
” 我知道这人便是慕承和的继父,于是一起站起来打招呼。
慕妈妈挽着袖子赶着姜冬安朝厨房走。
慕承和的目光随着这一家三口移动着,左手却轻轻地重新握住我的手。
我抬眼看去,发现他眼中有些别的情绪。
忽然我觉得有些心酸,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其中那个明明是他的亲身母亲,可是却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离在外。
我恍然明白刚才见这母子俩说话的时候,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微妙的感觉是什么。
那是疏离。
在慕妈妈对他刻意地热情和关切下,那种刻意反而成了一种疏离。
想到这里,我回握了下他的手指。
没过一会儿,保姆阿姨带着散完步的老寿星回来,大家就开席了。
饭后,他借口说已经订了酒店,而且还要顺道去看望一下我妈,所以婉拒了家里人的留宿。
出门后,我斜睥他:“你刚才撒谎,我妈明明出差去了。
” 他笑了下,没有说话。
刚才吃饭时老寿星十分高兴,拉着慕承和陪他喝了一杯葡萄酒。
慕承和没有推辞。
此刻,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路上,脸颊酡然,已经是一副将醉未醉的样子。
到酒店办了手续,慕承和拿着房卡翻来覆去捣腾了半天,却没能把门打开。
他醉着仍是一副好脾气,两只手慢悠悠地将房卡的四个方向都试了两遍。
最后我忍无可忍地将房卡夺了过来,拿在眼前一看,房间号都弄错了。
“是隔壁。
” 我没好气地拉着他找到旁边的房间,利索地开了门:“慕老师,您老人家只要喝点酒,智商就会变成负数吧?”我一边念叨,一边插卡去开灯,哪想他突然从后面揽过我的肩,把我翻过来面对着他,然后将我抵在墙上,随后那熟悉的带着酒味的柔软唇瓣压了下来。
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回吻他。
他吮着我的唇舌,在稍许过满足后,移到了脸颊一侧,张嘴含住我的耳垂。
我有些怕痒,顿时咯咯笑着朝旁边躲。
他停了下来,用额头抵着我的脑门,缓缓地问了一句:“桐桐,嫁给我,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家,好不好?” 我听着他的话,想起刚才在慕家的事情,胸中一暖,手指插入他的短发中,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就在这时,滴滴滴滴的声音在空中响了起来。
我转头去看,发现房门没锁好,只是虚掩着,所以警报器发出报警声。
“你猴急得连门也不关?”我说。
慕承和伸出两根手指扶正我的下巴,迫使我将脸又对着他:“别打岔。
” “先让我考虑一下?” “淘气。
” “那你多求我几次,我就答应你?”我眨了眨眼睛。
他放开我,自己去锁了门,又随手将门廊处的灯打开,回身捏了捏我的脸蛋,眼眸沉了下,威胁道:“一会儿,你别求我就好。
”说完,还睨了我一眼,解开衬衣的扣子,进洗手间放水洗澡去了。
入秋以后,我一面适应着新学校,一面去学车。
翻译学院离A大不远,但是研一课特别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何况周末还要挤出时间去驾校。
慕承和那边也很忙,他在学校的课几乎停了,一心扑在实验项目上。
于是一学期下来,两个人聚少离多。
陈廷一家人倒是和我时常见面。
大概是慕承和所托,每逢他不在家的节假日,陈廷两夫妻经常怕我一个无聊,约我出门吃饭。
以前对陈廷还有些敬畏,可是当越来越熟了以后,发现他根本就是一贫嘴。
“薛桐,你可不可以帮助慕承和提高下品味?”陈廷说。
“他能找到我,证明他挺有品味的啊。
”我反驳。
“不是指你。
”陈廷说。
然后他又开始和我细数这么多年来慕承和的那些选择,无论买车也好,买手机也好,看到周围的人用什么款型最多,那绝对就是他的目标。
我听着他的吐槽,笑着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这时,陈廷的妻子温茜带着儿子上了洗手间回来。
一局饭毕,我目送着一家三口离开,然后自己开车回家。
路上,接到慕承和的电话,和他说起陈廷家里那个小淘气儿子。
慕承和说:“我拒绝接收陈老师的一切消息。
” “你在哀怨啥?”我问他。
“我们俩是同学,但是我眼看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 “本来给你说个事,我想我还是不继续打击你了。
”我说。
“什么?”他在电话那头好奇地追问。
“慕老师,陈老师快变成四个人了。
” “……” 除夕的头一天的夜里,慕承和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午饭后,陈廷带着妻儿到家里,打算凑在一起过除夕。
我淘米下锅,然后又开始切菜。
“就咱们五个人,你做那么多菜干吗?我又不是外人,随意就行了。
”陈廷靠在厨房的门上故作客套地对我说。
我白了他一眼:“做给慕老师和茜姐吃的,又不是专门弄给你吃。
” “你这么个态度对我,可不厚道,我好歹也当过陈老师。
”陈廷摇头。
这时,门厅那里有了动静,大概是慕承和回来了。
刚才,陈廷两口子带着儿子小陈呈来。
小孩子三岁了,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一到家就将慕承和搁在电视机旁的一个水晶奖杯给摔坏了。
陈廷怒火中烧,捞起儿子就揍了一顿。
我跟慕承和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孩子号啕大哭,那声音真是让人心碎,慕承和便哄着他,带他上门口便利店去买零食。
这会儿,叔侄俩牵着手,高高兴兴地提着一大袋吃的回来了。
小陈呈进门看到自己亲爸,就躲回慕承和后面,再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坐到沙发上。
慕承和一把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
小陈呈顺势搂住慕承和的脖子,吧唧吧唧地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慕承和痒得笑开花了。
小陈呈又说:“小慕叔叔,上次我们坐的那个飞机好大。
我爸爸说,以后你也会设计这样的飞机给我们坐。
” “你爸就爱替我吹牛。
”慕承和笑盈盈地摇头。
此刻,陈廷已经顶替我,在厨房做他的拿手菜,于是我乐得清闲,坐在旁边看着慕承和逗那个小混蛋。
温茜则在摆弄那个被小陈呈跌碎了的奖杯。
“嫂子,你别弄了,小心划着手。
”慕承和抱着小陈呈对温茜说。
“这可怎么行,早听说了这个奖挺珍贵的,碎了多可惜。
” 小陈呈开始吃刚才慕承和给他买的海苔,吃了一半又想起果汁,从袋子里掏出来拿让慕承和拧瓶盖子。
哪知慕承和刚递给小陈呈喝了一口,结果果汁就打翻了。
慕承和也被果汁洒了一身。
温茜终于憋不住也发火了,对小陈呈吼道:“你信不信我揍你!” 小陈呈仗着老爸在厨房没听见动静,而身边又有慕承和在,以为妈妈对他开玩笑,还是笑嘻嘻的。
但是孩子又察言观色了几秒钟,发现妈妈是真的发火,便小嘴一撇,哭了出来。
慕承和劝道:“茜姐,好好跟孩子说,别吓着他,他爱这么捣腾就随他好了。
” “都是平时大人给惯的。
”温茜扶额。
“男孩嘛,调皮捣蛋很正常。
小时候规矩立太多,动不动阻止他,会影响他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 “就我和陈廷那点遗传基因,能有什么创造力?”温茜笑,“倒是你们……” 我帮着将陈呈的小书包里备用的衣服拿出来,帮着温茜给她换衣服。
温茜小声地问了我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什么时候要孩子?”还回头看了看慕承和。
慕承和回瞥了我一眼,缓缓答:“薛桐她年纪小,再等等。
”然后就回房换衣服去了。
“红包一直送不出去,我们在旁边着急啊。
”温茜开起玩笑说。
这时,蛋糕店的人送了生日蛋糕来。
陈廷一边帮着签收,一边问:“谁过生日?” 薛桐说:“承和啊。
” 陈廷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 今年没有腊月三十,生生地把他的生日给跳过去了。
知道他喜欢热闹,所以专程请了陈廷一家既过生日又过年。
饭桌上,陈廷说:“你小子这辈子够倒霉的,生日都比别人过的少,咱们不是隔三岔五的就没有年三十吗?” 慕承和却说:“你要这么想,我每隔几年就比你们少一岁,每隔几年就少一岁,用不着多久就跟薛桐一样大了。
” 陈廷哈哈大笑起来:“哥们,你终于有了老牛吃嫩草的伤感了吧。
女友如花似玉,你眼看江河日下了,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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