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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思绪逐渐飘远—— 皇宫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封闭、冷漠,最容不下的,就是本心。
想在里头活得安稳,就得把自己塞进套子里,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能够例外。
包括他。
时日一长,连卫长庚也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日复一日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感觉不到悲伤,也品尝不出欢喜。
大抵世间所有人都是如此吧?他也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至于女子,就更应该谨小慎微,学着温婉,学着柔驯,做一瓶素净淡雅的花,无需太多浓烈的颜色,能装点男人波澜壮阔的朝堂岁月,就很是足够。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这般想的。
直到遇见慕云月。
她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奇怪的姑娘。
张扬、灵动,是一只谁也管不住的雀鸟儿。
生于上品有爵之家,却从不曾被规矩折损绚丽的羽毛,亦没有叫礼教搓磨锋锐的爪喙,想飞去哪里,就飞去哪里。
同谁不对付,也是直接摆在脸上,从不装模作样。
那样鲜活恣意,他两辈子都不曾体会过。
而最初的最初,他也实打实地,恨过她那份鲜活…… 想到这,卫长庚不禁闭上眼,低笑出声。
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是从一群内侍口中。
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末等奴才,平日连去干清宫门前洒扫的资格都没有,背地里却敢调侃他。
说他不自量力,不过是薛家的傀儡,废立都是薛衍一句话的事,竟也敢妄想求娶慕家的女儿。
也是那时候,卫长庚才知道,自己四岁那年,曾做出过怎样惊世骇俗的“壮举”。
一个指着别人脸色过活的傀儡皇帝,指腹要娶一个手握重兵的名将之女,的确很可笑。
卫长庚自己也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可他治不了薛衍,收拾几个小内侍,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晚,那些人就永远也笑不出声了。
而“慕云月”这个名字,也如同梦魇一般,彻底笼罩在他心上。
他明明没有见过她,却总是能听到有关她的事。
越是回避,那些声音就叫嚣得越是厉害,最后终于熬成一桩心病。
他开始不断派人打听她的事,好的,坏的,他统统都要知道。
听说她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国色天香,满帝京的青年才俊都成了她的裙下臣,他只哼了哼,啐她轻浮; 听说她又同谁家贵女吵架,回家还挨了重罚,他比教训了薛衍还高兴,直笑她活该; 有一回,她为了寄养在她家的“妹妹”讨回公道,居然一鞭子,把南缙来的郡主给抽下马。
汝阳侯让她去登门给人家道歉,她宁可挨十军棍的罚,也不肯说一句“对不起”。
末了,还颇为豪迈地放言,说什么:“我管她什么郡主,敢欺负我慕家的人,便是玉皇大帝,我也照打不误!” 简直胡闹! 这样的女子,莫说做他的皇后,就是来他身边当宫人,给他端茶倒水,他都不稀罕! 自那以后,卫长庚就再没打探过她的消息。
偶尔有人闲聊时提起,瞧见他过来,也会自觉噤声。
有了那些内侍的前车之鉴,宫里宫外更是没人敢再妄议什么“指腹为婚”。
她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消失得彻底。
像一缕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留下一星半点痕迹。
原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直到十六岁那年,卫长庚在卢龙城第一次真正见到她。
彼时北颐和大渝正值明争暗斗的顶点,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
而京中,他与薛家的矛盾也达到巅峰。
他急需一个契机,为自己建立功业,名正言顺地从薛延手中夺权,正式监国。
他便采纳了舅舅的建议,暂且离开帝京,远离薛家的掌控,微服去卢龙城寻找机会。
那是一片毫无生机可言的土地,终年都见不到多少艳阳,从天到地,再到城里的人,都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如何也抹不干净。
倒是跟皇宫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
她是灰败世界里,唯一的鲜亮。
平日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手被绣花针扎了一下,都会疼得哇哇大哭,来了卢龙这样条件恶劣至极的地方,居然能忍住不哭,也不闹,还颇为欣喜,像只花蝴蝶,兴奋地到处飞。
那段时日,卫长庚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她脆生生的笑。
有时是在城门上,有时是在迎接巡逻归来的军队的人群中,有时则是在他最爱去的那间小酒馆…… 卫长庚实在不懂,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她怎么就无时无刻都能满面春风,不知忧愁为何物。
委实可恶! 他厌烦至极,每次大老远听见她的声音,就直接绕道躲开,眼不见为净。
然隔着茫茫人海的惊鸿一眼,他还是记在了心上。
虽然看得很模糊,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生得很漂亮,担得起京中那些人冠给她的所有美名。
甚至再夸狠一些,也不为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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