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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就知道了。
可是张一回抱住他,呜咽的声音仍像六年前——那个雪夜他被唐皓打进医院,张一回在电话里乞求他“你能不能离开严先生”,那是他最后一次乞求他,他是哭着说的。
怎么六年了,哭声没有变。
怎么六年了,再见面,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爱他。
(五) 可是爱是一回事,仇是另一回事。
和张一回离开马平村,一路上严行都在想,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呢? 什么都落空了。
十三岁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杀了人渣父亲,结果根本没杀;十九岁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和张一回真心相爱,结果张一回说他恶心;二十六岁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这些年罪有应得,结果只是被骗;就连那个在杭州的晚上,他和张一回看过的西湖,都是凄风苦雨中的一片晦暗——连他看过的西湖都不是西湖。
什么都落空了,严行想,我的一切苦难都没有理由。
这就是命运吗?可凭什么我的命运这么——这么不讲理。
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严永宽。
杀掉严永宽,起码能给那些苦难一个交待。
什么都落空了,他需要一个交待。
在商洛的那天晚上他和张一回做了,他决定第二天就回北京杀掉严永宽,那么这一晚——将是最后一晚。
每一次身体里的冲撞都让他觉得灵魂摇摇欲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说疼不是疼说爽不是爽,只觉得身体满满的,像被风鼓起的帆。
他抚摸张一回的脸,张一回的鬓角,张一回的汗水。
他和很多人做过这件事,但是只有和张一回——他突然反应过来的,原来只有和张一回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把自己当作一个人。
身体都差不多,但只有和张一回做这件事的时候,不仅两个身体在纠缠,还有两个灵魂在撕扯和哭嚎。
然而第二天,醒来时,他没有看到张一回。
几个小时后,他知道,张一回险些替他杀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害怕过什么,那一刻他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害怕了。
无畏者无爱,他还是害怕了。
他不得不承认“险些”两个字如此美好,他不得不承认他愿意放弃,不杀了,谁也不杀了,只要张一回没事。
他没有放下仇恨,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他心里张一回比仇恨更重。
六年里他恨过张一回也试着忘记张一回,最后还是爱他。
还是爱他,愿意为他再试一试。
活下去,就算这个世界仍会带给他伤害,但他与之抗衡,并心甘情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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