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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2/3)

风大,进屋玩儿罢,正好我也有些事和南音你说。

” 南音头也没抬,说了声好。

兄妹俩一前一后进屋,紫檀奉上茶点就在慕致远的示意下退出去,面上不无忧心,“大公子不会又是受了那边怂恿,来说教娘子的罢?” 琥珀不以为意,“他要是不把娘子当妹妹,娘子也不必在意他,反正自有人爱护呢。

若是他想教训娘子,咱们就先揍过去——” 紫檀哭笑不得,亲人之间,手段哪能这么粗暴。

她尽量守在近处,以防听不见里面传唤。

屋内,慕致远见南音完全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心底生出一丝怪异感,南音待他向来热忱,有段时日没来而已,怎么爱搭不理的。

真如笙月所说,对他,对这个家都生出了不满? “这络子蛮好看的。

”他坐在旁边找话儿,“给我也打一个,就配我腰间这块玉佩。

” 南音手一顿,“我看得不清楚,打得慢,手上这些是先给两位表兄的,还有青姨她们,阿兄等我恐怕要等好段时间了,不如去买个漂亮的,或者让其他人打一个。

” 慕致远听了简直要笑,方才打得飞快的样子当他没看见么,这样的神态语气,和小女孩儿吃醋有甚么两样。

“两位表兄竟都排在阿兄前头了?”他故意用那种逗弄的语气,“你这么大了,竟还因为我对笙月好而吃醋不成。

我们俩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不是,自然要待她客气些,这难道看不明白?” 南音抿唇,暂没有说话,慕致远却只当她闹脾气,主动给南音倒茶,“好了好了,阿兄给你赔个不是,莫再生我的气了成不成?我不知上次的事你竟还耿耿于怀记在了心上,其实阿兄都早忘了,那会儿气是气,但兄妹没有隔夜仇,何必非要分个对错呢?” 南音的胸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阿兄察言观色的功夫很好,凭着这点,他能够让府内外的人都夸赞有加,偏偏就不会认真考虑她的想法。

她出事那年是五岁,阿兄八岁,每夜偷偷去柴房看她,并对她许诺,“她这样欺负你,我日后必要帮你报仇。

等着看罢,等阿兄长大了,有她们好看的!” 后来她眼睛出了问题,更是抱着她哭,说云氏歹毒,还要去找爹评理,被人拉住才不情愿地放下。

南音一直以为,这些磨难是兄妹间共同拥有的记忆,也是互相依存的依据。

但渐渐的,他进太学读书后就开始变了,口中不会再称云氏、云夫人,而是叫她母亲,亲昵地唤慕笙月小名,并叫她放下仇怨,说她们对“母亲”多有误会。

她不知他改变的契机为何,只是兄妹间的情谊,随着他的变化已越来越淡了。

尤其是两位温家表兄到来之后,越发让她清楚地知道,真正的亲人到底是甚么模样。

就连在宴会上初识的郑赵两位娘子都会帮她说话,他却只会叫她忍让。

“如果那就是阿兄口中的客气,那我希望阿兄今后也这样待我。

”南音平静地说,听不出一点赌气的成分。

慕致远偏首看来,见到的是南音没甚么表情的脸,她好像是认真的,真心希望他对她也能客气些。

那种怪异感越来越深,同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在心底涌动。

以往也不是没有兄妹拗气的时候,怎么这次说得这么严重? 他动了动嘴唇,“别使小性子,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 “那阿兄就生气罢。

”南音整理手中刚打好的络子,将它一寸寸捋平整,“只是你的责罚和说教,南音就不再领受了。

” “我何时罚过你?”慕致远受不了她这不冷不热的模样,提高声音,“那些都是劝谏,让你莫再犟脾气,这样在府里谁都不好过。

当年阿娘在府里不出门,你也要学她,不就是故意做给母亲看的?母亲起初给你请的那些大夫,也全都被你轰走了,如今眼疾治不好,到底是怪谁?当初一时冲动重罚了你,母亲也时常后悔,可你根本不给她们和解的机会。

日子是要向前看的,你这样固执,就算阿娘还在世,看到了也不会高兴。

她最是宽宏大量的人,决不会这样记仇。

” “虽说你是女孩儿,但也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你这样刺猬般,才叫人不好亲近。

” 他每多说一句,南音的脸就白一分,不得不用力攥紧手心的络子,才勉强压制住了生出巨大波动的心潮,“阿兄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慕致远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重了,南音有意疏远的态度让他太不舒服了,一时情急,才道出这些话。

“倒也不必想太多……”他说,“我只是觉得,不该一直活在过去,更不该活在仇怨中。

” 南音闭了闭眼,再睁开,“那我也有些话和阿兄说。

” 她转头看来,分明隔着一层白翳,却让慕致远有种被盯住的感觉,心头微窒,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阿兄比我年长,一定更了解当初阿娘在府里的处境。

你告诉我,是阿娘托梦让你原谅她们,放下仇怨的吗?你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指无论旁人做了甚么,只要他主动认错了,就一定要原谅吗?阿兄不是我,既没经历过当初险些目盲的痛苦,十多年来也不知患有眼疾的不便,又凭什么对我说不要斤斤计较?你觉得,我不出门只是纯粹在闹脾气吗?” 她胸口的起伏剧烈了些,那块刚打好的络子几乎被捏得不成型,“我患眼疾的第二年,鼓起勇气去太学寻阿兄,被你的同窗看见,他们都笑话阿兄有个瞎子妹妹,阿兄就对我说,不要再去太学看你了。

在那之后,慕笙月却时常去那边找你……” 她的声中,含着再也无法压抑的情绪,“阿兄说,我还要如何做,才能亲近你——” 南音不想哭的,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阿兄,因为已经有许多爱护她的人了,她不必再在意这些年累积在心底的委屈。

可是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她才发现脸上和手心都是一片湿润,络子完全被打湿了。

她别过头,不想在慕致远面前示弱,没做拭泪的动作,任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头依旧抬着,没有垂下。

唯有身体控制不住的反应,让她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

慕致远呆住了,甚至有些结巴,“我,你定是记错了,我怎么会这样说……” 他是真不记得了,他竟说过这样的话?慕致远觉得,定是妹妹多年来对他和笙月交好有怨,在心底臆想出了这些话儿。

可是瞬间沉重的心告诉他,事实好像就是如此,他的确对妹妹说过那样伤人的话,怪不得她再没去过太学,也不曾主动到他院子里去看他,而是一直在静静地等他。

南音质问的那些话,他也一个都答不上来。

“就、就算我说了那些话,那是年少无知,对不起,南音……”慕致远低下头,说这些话时嘴唇都是颤抖的。

他到底还是普通人,仍有羞耻心,长年以来用各种理由蒙蔽自己,连自己都不觉得做的那些事有错。

此刻被南音质问,就好像被一层层扯下了遮羞布,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在南音眼中,他竟从未好好当过一个兄长吗? 屋外,青姨已经红了眼眶,娘子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怎么就在心底压着这么多委屈,连她们都没说过。

慕怀林站了许久,把兄妹俩的对话几乎听全了,此时也是眼中热意翻滚。

从夏氏那儿听了许多,他本就觉得自己可能误解了南音,没想到这会儿还听见了她的心迹,那一声声,同样是对他的质问。

南音今岁十六,这十六年来,她到底是如何过的?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到孩子,他当初是有多糊涂,才叫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 想到她的眼疾,想到她多年来遭受的欺压,想到她内敛到几乎自卑的性格,慕怀林就越发心痛。

南音说致远不是好兄长,他又何尝是个好父亲!他待她,只怕比一个陌生人都好不了多少。

悔恨如潮水几乎将慕怀林淹没,在这种情绪掌控下,他再也忍不住,推开门去,让同样处于愧疚心态中的慕致远再次一愣,“……爹?” 听了那些话,慕怀林对这个儿子是感到愤怒的,想狠狠甩他一记耳光,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这么做,站了半晌,还是道:“南音既不想见你,你就先出去。

” 慕致远脸色顿时十分精彩,意识到那些对话都被父亲听去了,慌张又羞惭,“我知道错了,在这请她原谅……” “这就是你求人原谅的态度?”慕怀林重重出声,让慕致远一个哆嗦,这是多年来养成的敬畏。

父子二人的争执,南音一点都不想听。

如青姨所说,她是极为内敛的,有甚么都习惯压在心底,如今爆发出来,情绪仍无法自控,完全不想面对其他人。

她站起身,想说些甚么,却感到天旋地转。

眼前突然变成一抹黑,身体彻底失去力气,只听到身旁几声惊叫,就那样重重倒了下去。

…… 南音病了,病得很严重,来势汹汹,几乎要夺走她的性命般,叫众人手足无措。

慕怀林反正没了去户部的心思,干脆休假,陆陆续续地给她请了十多个大夫,一一询问情况,得知她是“体虚,兼之急怒攻心”才病倒的,又是一阵愧疚。

他亲自盯着大夫看诊,吩咐人煎药,让厨房做了许多补品,这样的架势,简直比疼爱慕笙月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府里议论纷纷,说二娘子时来运转,被夺了亲事,反倒得了郎主疼爱,到底血脉亲情分割不了,还有人暗地说郎主终于公正了回。

云氏听到这些话如何不气,可慕怀林本就因被捋职的事不顺心,她还隐约得知可能和自己当初在黔中道收受的那些好处有关,心虚地根本不敢去质问。

于是也做出慈母的模样,往南院嘘寒问暖,取出库房的百年人参送去,一时之间,南院倒成了慕府的焦点。

慕致远也向太学告了假,日日到南院看望,同样积极的态度令人咋舌,都道父子俩是一夜就转了性。

但不论他们如何,南音的病症却没怎么好转。

起初是昏迷到神志不清,无法自主吞咽水和食物,需得青姨她们强灌进去才行。

第三天凌晨,她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惊人,身上、脸上都是汗水,大夫吩咐紫檀拿烈酒给她擦身,温度才勉强降了些许。

病况仍不容乐观,大夫说如果继续烧下去,要么性命难保,要么神智会出问题。

青姨亲手抚养她长大,对她的感情远比慕致远深得多,她的病是被慕致远惹出来的,让青姨难免迁怒。

“娘子在病中,还是不劳大公子走动了,免得过了病气,学业为重,您还是回学院为好。

” 无比客气的话,听得慕致远陌生极了,“南音这病因我而起,我是兄长,自然要留下照顾她。

” 青姨淡淡扫他一眼,却没给他留位置,进去后极顺手地把门给带上了。

紫檀红着眼在帮南音换额头敷的巾子,“温家两位公子花重金请的大夫也看过了,竟没有更好的办法,难道只能靠娘子自己捱过去吗?” 青姨亦不知如何回答,愁眉紧锁间,琥珀忽然高兴地小跑了进来,“青姨,宫里太医来了,说是奉太后娘娘的令来给娘子治病——” 屋内都是一阵惊喜,忙不迭让出位置,不出几息,一位中年模样的太医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提药箱的小童。

身后哗啦啦跟了一群慕家人,太医往后一瞧,皱着眉头叫他们散开,而后快步上前诊脉,皱眉道:“确实惊险。

” “不过,于我而言还不成问题。

” 他取出金针,快速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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