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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城号称‘白云在,天难塌’,其中设有一个极厉害的阵法,使得所有妖魔皆不得入内,历来为捉妖除魔的术士所敬仰。
” “这阵法呀,就是由‘白云城’中的‘白’和‘云’所设的。
‘白’嘛,指得就是出自白容秋所出身的华南白氏,他们家呀,出过许多厉害人物。
而这‘云’字,便是楚大哥与温公子所在的云重派,至今还是天下第一的捉妖门派。
” 原来还有这番典故,江月蝶津津有味地听着,权当是在听说书了。
提起这些,慕容灵就想起了白容秋,顿时觉得无比糟心。
对方占着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又贯来喜欢在人前表现得天真善良不谙世事,每每都让她吃亏无数。
她念叨了几句,自己先住了嘴:“不提这些烦心事了。
”转向开始剥葡萄的江月蝶,“不知江小姐是要去找谁?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 从初遇到答应帮忙后,江月蝶从未提起过她的家人,至多就是在地牢里一笔带过地说过是来寻亲的,其余的江月蝶一概不知。
就在江月蝶又想着糊弄过去时,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文字。
咬碎了嘴里的葡萄,酸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口腔,江月蝶含糊问道:“白云城里,有姓沈的人家么?” 慕容灵惊讶地睁大眼,连手里的葡萄都不剥了,抬起眼来看向了江月蝶。
“江小姐说的难道是云湖沈家?” …… 官府的大牢比起地牢要明亮许多,可终究不如白头的青天白日,故而两边竖着火把。
而关押妖物所在的地方,又更与别处不同,原本是立着火把的地方改成了人鱼烛,不见火光,却更明亮。
除此之外,更是有专门的捉妖卫巡逻镇守,从不容出错。
然而不知哪一刻起,巡逻的脚步就不见了。
被束缚在铁架上的傀儡师原先闭着眼,此刻似是有所察觉,他抬起头,睁开一片死寂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眼底顷刻间涨得猩红。
“……你来做什么?!” 傀儡师许久没有喝水了,喉咙已经干涸的近乎每发出一个字都在淌血,可即便如此,傀儡师依旧在不停地咒骂:“……你背叛了我,抛弃了妖族投靠人类,温——!你背叛了妖族间立下的盟约,你定会不得好死!” 说着说着,傀儡师忽然癫狂大笑,束缚他的铁链‘铮铮’作响,被砍断的手掌处刚凝结的伤疤再次开裂,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的牢内。
“即便有九珑月又如何?你三番五次地违背妖契,哪怕你再能忍受疼痛,如今怕是也按捺不住妖力,快要妖化了吧?” “你不妨猜猜,你的那些同伴在看到你的妖身后会如何?他们不会怜悯你的,他们只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温敛故,你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无非是些陈年旧话。
温敛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室内,觉得这里还是有些暗了。
若是她来了,恐怕又会被吓得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这个想法在温敛故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下一秒理智回笼,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温敛故眼中又漫起了困惑。
他最近似乎总在想起她。
江月蝶。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处的那碗水就会无风起涟漪,李子被人的指尖掐出了点点汁水,落在碗中一圈又一圈的漾开。
她那样的鲜活有趣,将世间万物都衬得似已迟暮。
温敛故不想杀江月蝶了,他只想让她长长久久地陪在身边。
在温敛故走神的这段时间里,傀儡师终于骂不动了。
牢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温敛故微微挑起眉梢,并不急着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番傀儡师扭曲的脸色,等看够后,才终于轻笑了一声。
“许多年了,也不见你们有什么长进。
” 傀儡师癫狂的神情停在了脸上。
温敛故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慌张、求饶、虚张声势……这些都没有出现在温敛故的身上。
一身白衣,清清冷冷远胜霜雪,嘴角噙着笑意,面容淡然好似画中仙人,本就不会为尘世所动容。
然而傀儡师知道这只是假象。
毕竟即便是那些疯癫的妖魔,都不敢在违背“妖契”后,还如此淡然平静。
这一份淡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病态。
傀儡师皱起眉,掩饰着心中不安,望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那人:“你就不怕我将你我二人之间的妖契,告知你的那些同伴吗?” “你也要说得出口才行。
” 想起这些日子里,自己遭遇酷刑无数却依旧无法将温敛故供出,傀儡师面容再度扭曲,心中愤怒与屈辱交织,使他近乎再度陷入癫狂。
温敛故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神色狰狞的傀儡师,觉得实在丑陋的不堪入目,便不再多看,垂下眼眸拨弄起了手中之物。
“蠢得连‘半身’都能认错,又怎么怪得了旁人。
” 温敛故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那话真的也没说错,你倘若对‘小蝶’有半分真心,又如何会将她认错旁人?” “竖子尔敢——!” 傀儡师猛地向那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双手激烈地挣扎着,发出“咣咣”的撞击声,只是他的身体被特殊的铁链束缚,那些原本光滑的铁链上瞬间布满了荆棘倒刺,根根竖立,刺入了傀儡师的皮肤之中,瞬间鲜血淋漓。
好似笼中雀,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过了这么久,他们对付妖的手段也还是没变。
温敛故起先还笑意盈盈地看着,却在指尖摩挲到掌中花瓣时,蹙起了眉头,淡然的神情中掺杂了一丝不耐。
这室内太干燥了,原本被泡软了的花瓣竟又蜷缩起来。
温敛故忽然懒得再听下去,手持折扇于空中轻轻一划,一声巨大的鞭挞声出现,室内再度寂静了下来。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半身’认错。
” 方才那一下直接抽在了他本就不全的魂魄上,傀儡师痛得浑身战栗,在对上那双妖冶的眼睛时,思维一片空白,麻木答道:“因为她身上有我灵魂的气息。
” 温敛故表情奇异:“谁告诉你半身是灵魂的气息了?‘半身’是会牵动你的情绪,你连这都不知道么?” 傀儡师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这一次他笑得远比之前还要疯狂,直至笑出了眼泪。
“你的父母是谁?他们没告诉你么,‘半身’之所以为‘半身’。
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有我们没有,却无比渴望的东西。
” ‘轰隆’一声雷鸣巨响,闷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闪电劈裂上空,屋子轻微的晃动,人鱼烛的灯火摇曳,恰又一束落在了白衣公子地手上,傀儡师终于看清了他拿着的东西。
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朵枯萎到看不清颜色的花——一朵枯萎的花有什么好看的?还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真是个奇怪又可怜的半妖。
若是以往傀儡师还会嘲讽几句,可现在他看向温敛故的眼神满是怜悯。
这一次,傀儡师心甘情愿地放缓了语气,甚至愿意提起自己的本体,不厌其烦地为温敛故解释。
“若遇半身,眼盲者会见世间色,耳聋者可听万物声。
我的本体乃是一个稻草人,从有意识的最初,我就希望自己是个活人,能和她一样在田间跑跳,为她洗衣做饭、梳妆画眉。
” “所以我的半身身上,才会有我灵魂的气息——因为这是我最渴望的。
” 室外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落在屋瓦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在凹陷出积成一片倒映着黑云低压的上空,在满溢后又嬉笑着颠倒落下。
牢内一片死寂之中,突兀地响起了桀桀怪笑,傀儡师放声大笑着,先前所有的屈辱全部消散,那颗充满恶意的心实在痛快极了。
“你好可怜啊,温公子。
” 傀儡师语气怜悯极了,嘴角却向后咧开,满是血色的眼中写满了嘲讽。
“你成日地混迹在人族之中,原来啊,却是个感受不到情绪的怪物呢。
” 江月蝶:“……” 完了,这不是伤到手了,是伤到脑子了。
江月蝶怜悯地看了温敛故一眼,刚打算阴阳几句一雪前耻,不等开口却听人群中传来了傀儡师的声音:“小蝶是我的半身,你们休想动她!小蝶呢?!我要见她!不见到她我不会离开!” 又发什么癫。
江月蝶皱起眉,心头烦躁极了。
不过幸好,那些官府之人再离谱,也不会让她一个普通人去接触一个妖的。
然而下一刻,另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小蝶就是你寻觅已久的半身么?” 她停顿了须臾似是得到了回应,紧接着那女子长长一叹,“倒也是个痴情人。
楚哥哥,他说的‘小蝶’在吗?不如就让他见上一面,也好了却恩怨。
” 开口的女子似乎有些身份,楚越宣刚刚皱起眉头,还不等开口,那些官府之人已经自觉让开了一条路,纷纷望向了江月蝶所在的角落。
一时间,江月蝶竟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江月蝶一直忍着没有出声,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晦气”,惹来倚在她身上的温敛故一声轻笑。
楚越宣望向他们的眼神欲言又止。
他并非不想关心师弟,只是自打他一进门时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师弟与江姑娘——江小姐之间微妙的气氛。
楚越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他觉得即便是他开口,无论说什么,也只会得到温敛故毫不留情的忽视。
想起上一次关于“江姑娘”这个称呼的纠正,楚越宣顿了顿,选择闭嘴。
算了,反正温师弟比他聪明多了,定能处理好的。
傀儡师似乎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再见小蝶一面。
他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污,狼狈不堪,可他却好似未有所觉,只顾着愣愣地看着人群,顺着那条让开的空隙看到江月蝶时,更是激动地呼吸都急促起来。
“小蝶!”他低低地喊道,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刚想说什么就被江月蝶打断。
“叫什么小蝶,我是你老爹。
” 从温敛故受伤起,江月蝶就烦躁极了,看到傀儡师更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江月蝶面无表情的扫过了傀儡师,又转向了那位刚才出声的陌生女子,勾起半边唇角冷冷一笑。
那女子察觉到她的针对,眼中闪过不屑,随后立即用天真无邪的笑容遮掩:“你就是江姑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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