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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笼罩在无尽的静谧之中,四角平纱灯的光火轻摇慢晃,风吹打着楹窗,发出呜呜的叫喊。
后颈上的手如毒蛇信子,一点点击溃谢锳的防线。
眼泪不断往外淌,她控制不住,缓缓跌落下去,被他一把抱住。
看见他的脸,谢锳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过去。
他硬生生捱了一巴掌,侧着脸,唇勾起来。
“你真的疯了。
” 谢锳唇哆嗦着,克制不了的惶惑和恐惧,想挣开他的束缚,却被他摁在怀里,后脊贴着的胸膛,灼热似火。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鬓边,长长叹了口气,“朕早跟你说过,你是朕的,谁都不能碰。
” “朕要的,是全部的你。
” “谢锳,还要再想吗?” 谢锳攥着拳,认命一般垂下睫毛。
“我喝。
” 周瑄松开桎梏,冲门外肃声命令:“承禄,去熬药。
” ..... 寒冷往复不定,短短数日,竟又开始下雪。
雪粒子打在光秃秃的树枝,才发现已有嫩芽开始冒出,很浅很小的芽苞,将顶破树皮,只要隔得很近才能看清。
周瑄半夜自帐中醒来,头疼欲裂,赤脚下床后从木架上取来宝剑,听见噌的一声厉响,剑刃折出寒光,紧接着便是一通乱砍,罩纱内的灯烛拦腰截断,滚了满地油火,雕花木屏风咔嚓断裂,薄绡的帐子从中划开,荡漾着惨烈一点点归于平静。
他披着宽大的寝衣,未系绸带,露出大片精健的皮肤,映照着烛光,如同抹上一层厚厚的油脂,他剧烈喘息着,冷暗的眸子如嗜血野兽,死死凝视殿内每一隅。
仿佛经历了一场厮杀,而他仍身处战场当中,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死尸,他抬手拂去汗,慢慢闭上眼,倒退着坐在墙根。
承禄进来,吩咐伶俐的小黄门收拾了内殿,将损毁的物件全都挪出,换上新的帐子,随后又焚上安神香。
做完这一切,他躬身往外离开,站到殿门口时,圣人忽地抬起头,幽眸凝望着他。
这一瞬,承禄犹如看到了先帝。
他口舌发硬,搭在门框上的手下意识握紧。
王皇后崩逝那一年,先帝便是这副情形。
半夜时常惊醒,醒来后似乎神志全失,握着长剑四下砍杀,而后发泄完便倚靠着廊柱兀自平息怒气,眼眸里额疯狂焦躁消失,接着便恢复如常。
先帝与王皇后感情甚笃,当年世家盘踞,严重威胁皇权,而王家必然成为先帝眼中钉肉中刺,王家子孙犯事,正中先帝下怀,本欲瞒着王皇后将其绞杀,王家人却悄悄将消息递进宫里。
王皇后两相为难,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先帝仁慈,这才保全了整个王家。
王家南迁,已是先帝手下留情。
承禄叹了声,愈发为陛下担忧起来。
先帝出现此番症状后,硬撑着打理朝务,若非为了给陛下扫平障碍,他连三年都撑不下去,最后的时日里,他更是经常梦魇呓语,承禄近前侍奉,听到的都是他唤王皇后的闺名。
熬到病笃,待陛下归京,他才撂下最后一口气,撒手西归。
而今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强健,竟也同先帝那般癫狂暴躁,每每惊厥跳起,犹如失智一般。
“承禄,你也觉得朕疯了,是不是?” 承禄哑然。
周瑄握着剑,将薄刃抵在虎口,斜眸望去,灼灼亮光映出他满是热汗的脸,眉目狰狞,举止诡异,晃动的光令视线无法聚焦,他往后一靠,胸腔和缓下来。
“陛下,要不要把陆奉御请来。
” 周瑄拎唇,道:“朕没疯,朕很好。
” 天越来越冷,眼见着快到三月,仍像冰窖似的。
顾九章躺在狭窄的木床上,抬起腿,硌的皮肉疼,放下,又伸不开。
他扭来扭去,咣当掉在地上。
受伤的左手被压在身上,疼的他嘶了声,趴在那没有立时起身。
谢锳站在窗外,隔着破开的缝隙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眼眶发涩,低头抹去眼泪,再抬起来。
顾九章垫着手臂,迎面看了过来。
光线在他身上洒下溶溶浅色,白皙的脸,俊俏的桃花眼,迷茫了一会儿,他弯起眉眼,冲她咧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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