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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万艳书 贰 下册》(17)(2/3)

么?” “等那些人,把我和我们家害到如此地步的那些人,等他们一个接一个被老天收走。

白万漪,你必须亲眼替我看到仇人们的下场,你可是我柳梦斋的妻子,你是我寡妇。

” 他的语调依然极尽克制,但表情已睚眦尽裂,瘦削的脸盘上,血管一根根凸起。

万漪很害怕,她怕自己倘若不顺着他,他就会像老爷子一样,当场血管爆裂而亡。

于是她忙抚着他额头、他尖锐的鼻峰,柔声哄慰,“好、好,我知道了,哥哥,我答应你,我会等,一直等。

” 他急喘一阵,一分分恢复了常态。

“记住,你可答应我了。

好,下面接着说第三件事。

第三——”他犹豫片刻,复露出一丝笑意来,“还有第四、第五……直到千千万万、无穷无尽,全都是同一件事:小蚂蚁,我爱你,活着爱你,死了一样爱你。

你不信,回头你给我立个衣冠冢,岁岁来一次小寡妇上坟,我的魂魄保险翩然归来,好像你们那‘段娘娘’一样,佑你福寿双全。

” 万漪又觉出那把钝刀在心脏里剐了,泪水霎时间如湍流般奔涌。

他含笑搂住她,却也不禁落下了泪来。

二人正相拥而泣时,猛听关闭的房门“通通”响了几响,狱卒在外面喊道:“柳大爷,会客时间到了。

” 万漪浑身一僵,一下子拼出了死力搂抱住柳梦斋。

他抹了一把脸,收干了泪痕急急低语道:“行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哦对,替我照顾好金元宝,别叫它太难过。

那家伙看着傻,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 “柳大爷,您送客吧。

否则便恕小的无礼,只能进去请了!”那一段焦哑劈裂的嗓音又一次响起。

万漪从未品尝过如此剧烈的恐惧,她拼命地攀住他,只恨钻不进他骨头里。

柳梦斋却决绝地将她推开,他扶住她双肩,黑眼睛从她泪光粼粼的脸容一直流落到她脖颈、胸口,他的手也跟着停留在她胸前,又用力一撕,撕开她几层外衣的前襟。

她沉甸甸的胸乳跳起在薄薄的亵衣下,犹如被厄运催熟的果实。

他望着它们,两耳微然一提,笑起来,随后他两眼又重回到她惴惴不安的双眸间,含着久久不散的笑意。

“咱不及相守,以心相照吧。

准备好,这就开始了。

” “柳大爷——” 还未等门外的催促落地,柳梦斋已一把扯掉了缠在手掌上的衣带,一边高喊起来:“来人!来人!这婊子要杀我!救命!” 门立刻被撞开,万漪眼见柳梦斋捂着血淋淋的手退后了两步,他的脸庞骤变得顽固强硬,音色也发生了显著的改变,“怎么,唐文起光叫你害我,没叫你陪我吗?再陪我睡一次又如何?他妈的,这会子跟小爷装起三贞九烈来了,什么玩意?白万漪你个小婊子,我就死了也不喝孟婆汤,你活一百岁,我忘川河口等你一百年,迟早有和你叙旧的时候……” 他说得不错,她做得到的。

她即刻就解读出他的苦心——以后所有人都会纷纷扬扬地传说,末一次探监,柳梦斋意图强奸,但白万漪为了唐文起而奋力反抗——他在用尽残存的力气将她推去敌人那一边,安全的那一边。

万漪也深知自己该如何出演这一场对手戏,所有的对白与反应业已像黑暗的本能一样涌起。

但即将分离的念头却卡在她喉咙里,令她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反应也做不了,她只会哭,捧着她沉重而冰冷的胸脯,哭得五内俱崩。

然而这足矣。

有人冲过去“安抚”柳梦斋,有人抱住她,为她拢好了衣衫,将她送出门去。

数个时辰过后,万漪的哭声仍萦绕在他耳边。

柳梦斋明白,是自己在幻听,但他依旧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黑冷的床铺上,他收拢了两臂,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可是他两手空空,只抱着一个梦。

远远地,升起了一声又一声肃杀的鸡鸣。

天快要亮了。

万漪不愿回去怀雅堂。

她怕唐文起会来找她,又怕看见佛儿,她实在不知当怎样面对他们青面獠牙的脸孔。

可这么大一座城,她又想不出自个儿能去哪儿,想来想去,她想起了“娘家”。

“马嫂子,你和掌班说一声,容我回家住两天,行吗?回头我自重重谢你。

” 唐文起为了请万漪“做证”,曾给过猫儿姑一笔钱,猫儿姑便也对事情走向猜到了十之八九,早料到万漪将受到重创,因此背地里和跟妈马嫂子叮嘱过,叫她这两日对姑娘稍稍宽纵些,“摇钱树也得过冬呀,一下子摇太狠,断了根,咱就要喝西北风喽。

” 马嫂子既已得了掌班的提前招呼,又知万漪的家人租住的就是车夫胖牛亲戚家的屋子,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故此一口答应,亲自将万漪送去她爹娘处,交代了几句话,施施然自去。

万漪见二老都吊着一张脸,似乎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欢迎,但她早就为柳梦斋心伤已极,对其他一切全懒得计较。

她木怔怔走进小套间里,见弟弟小宝在床上睡着,便吻了吻他熟睡的、发着微汗的小额头,偎着他躺下。

她太久没合过眼了,她那已被悲痛燃尽的身体一沾床,立刻就昏过去。

万漪醒来时,小宝已不见了,四周依然是黑沉沉一片。

她并不知自己其实已睡过了一夜又一天,自觉只像打了个盹一样,心神还留在梦里头怦怦跳。

她梦到小时候给人做帮厨,厨师叫她杀鸡,她一刀下去,那被断头的公鸡就在自己的血泊里跳起来,她怎么捉它也捉不住,大人都骂她,她在哭,哭得满脸满手都是血…… 万漪呻吟了一声,血腥味总是在鼻端挥之不去。

她坐起身,摸索着走到外间,见那窄长屋内已是晚饭时光。

裂满了鱼鳞纹的木桌上支起了一只破旧铜火锅,直翻着白雾,仔细一瞧,锅内居然煮的是大块排骨,肉香四溢。

小宝口水乱流地攀在桌边,爹拿一双长竹筷在汤里搅动,娘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小蚂蚁,睡醒了?” 万漪愣了愣,这么暗的油灯下,她也看得出娘的脸不对劲——这是又挨爹的打了。

但她没多问,反正爹一个不顺心就要打的,而近来叫爹不顺心的事情可太多了。

“闺女你坐下,我和你说话。

”顾大西把筷头从锅里抽出,放入口内咂了两咂。

万漪顺从地坐下,爹先抓起他那黑砂酒壶抿上一口,就絮聒起来:“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你现在呀光做唐大人一个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你看你,之前就差点儿在那一棵歪脖子柳树上吊死,反正你——” “好了好了,你哪儿来这些闲话?”娘拦了爹一句,“姑娘眼前没心情听这些,回头再说吧。

” 爹伸足就在娘的脚面上狠狠一跺,“谁问你来?要你多嘴!你说不是时候,我偏说是时候!” 娘趔趄了两步,又走回来轻拍了小宝一下,“别碰,还没熟呢,仔细烫着!” 爹接着板起脸对万漪道:“这不,他柳家的案子已了结了,听说告示都贴出来了,就明天,马上要——” “爹,有没有清水?” 万漪截断了顾大西的话头,她没法忍受再听下去了。

“娘,给我找碗清水好吧?我把这肉涮涮,给金元宝盛一碗,让它也打打牙祭。

” 她见爹娘都坐着不动,索性自己抓了一只空碗,倒了小半碗淡茶,又从锅里搛出几块带肉的大骨搁进去,“金元宝!金元宝!乖孩子,来吃饭!金元宝!” 她正待出门去找,娘在后面喝了声:“行了行了别叫了,叽哩哇啦的,难听死了。

” 爹也跟着啐上一口,“肉熟了,不先盛上来孝敬你爹,倒追着野男人的野狗喂!贱坯子,没孝心!” 万漪的脑子里尽是迷惑,这样的时刻,明明该令人诚惶诚恐才对呀?可她为什么非但没有跪下来认错的冲动,反倒觉出了浓浓的厌烦来呢? 老厌物们闭嘴吧! 万漪被这不孝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以至于她赶紧一头扎进心底去抓取愧疚:她一向对父母愧疚,对弟妹愧疚,对朋友愧疚,对敌人愧疚,就在十二个时辰前,她还差一点儿因为愧疚而死在爱人的面前。

但他没让她死,他说他爱她。

而此刻她发现,当她从最大的愧疚中幸存时,其余所有的愧疚似乎已统统失效了,它们就像她心脏里一些被使用得太频繁、太长久的零件,磨损了、老化了、折断了,噼里啪啦地裂成碎片,化为齑粉。

万漪再也抓不到她赖以生存的愧疚了,梦里的无头公鸡还在血泊里扑动,鲜血和冷酷越升越高。

老厌物们闭嘴吧! 她极力忽略两耳里疯狂的尖啸,尽量柔声向爹娘问说:“金元宝呢?” 爹和娘对视的眼神让她生出了警觉。

“金元宝呢,啊?我几天没见它,你们有没有好好看住它?你们是不是没看好,让它自己跑了?它跑到哪里去了?爹、娘,说话呀!” 小宝“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傻蚂蚁,蠢蚂蚁,你还找金元宝呢?金元宝不就在那儿吗?” 他的“那儿”说的是她手里;他指着她的手,她手里那只碗。

万漪两手一哆嗦,那原就缺了好几个口的粗瓷碗掉在地下打了两个滚,肉块被泼出来,腾起浓白的热气。

她怀抱最后的希望穿过院落、冲向杂物棚——那是金元宝夜间睡觉的地方——狗绳还拴在柱子上,绳结的另一头是空的,角落里随意抛着张肮脏腥臭的狗皮。

柳梦斋嘱咐她好好照顾它,这是曾跟他驰骋猎场的爱犬,曾被他当作“长子”一样溺爱的宠物,它见证过他与她之间最亲密的点点滴滴——她就把它照顾成这样。

她上一回见它时,它亮亮的圆眼睛里全都是忧郁,但它却并没有叼住她衣角来挽留她。

它看着傻,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终于,万漪遍寻不获的愧疚回来了,排山倒海地掀起来。

她跪下去呕吐,吐出了一地苦水,而后她抹一抹嘴角,从屠杀金元宝的现场走回去。

顾大西和顾小宝双双围坐在锅边,桌上已堆起了好几块被啃秃的骨头,娘在一旁忙着给他们布菜倒酒。

万漪一言不发上前,两手抓住桌子猛力一掀。

爹、娘、小弟都尖叫了起来,小弟也不知是吓到了还是烫到了,咧嘴大哭。

娘忙着问他道:“伤着没有,伤着没有?啧,蚂蚁你这屄丫头要死呀?”爹早已一歪一歪地走上前,提脚踹过来,“反了天了你!” 万漪被踹翻在地,她支撑着坐起,早已是泪流满面,“你们是人吗?你们还是人吗?” 爹又狠踹了她一脚,恶声大吼:“你是人吗,啊?敢这么说自己老子娘?你个死丫头自私得不行,天天在班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惦记过家里多久没吃上过一顿好肉了?怎么了?不就把那畜生宰了吃肉吗?难道你家里二老、你弟弟,还抵不过一条野狗不成?” 万漪泣不成声道:“那、那不是‘野狗’,那是柳大爷的爱犬……” “你少跟我提那姓柳的!他这眼瞅就要被绑上西市了,人都没了,还留条臭狗干什么?你回回一见它就腻腻歪歪,半死不活的,倒不如被咱吃了干净,也好叫你断了念!欸,把这人和狗啊,都当成一泡热屎,拉空了完事儿!” “爹,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啊?柳大爷待我那么好,待你们那么好……” “好什么好?好什么好?”娘嚷嚷了起来,一面解开小宝湿漉漉的衣领,“晾晾热气,别再闷出泡来……”一面又朝万漪脚下吐了口唾沫,“你这屄丫头,亏我还护着你!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还没完没了了?那姓柳的拿钱养我们,又不是白养的,他那是拿钱换你!你那脸蛋、身子不全都给了他吗,又没短胳膊少腿、缺斤亏两?你们行院怎么说来着?哦,客人以财博色,财有不继,你这一份姿色自然就该另找买主——” 娘还没说完,爹又急吼吼地提起嗓子喊道:“是这话!世上的人都受穷,我顾大西也不该受穷!现放着这一个花骨朵似的闺女,我这穷受得可有多么冤呢!你个臭丫头拍着心想想,当初要不是你爹我留你一条小命,你能活蹦乱跳到今天?你不思想着报你亲爹的生养大恩,居然为一条狗天翻地覆地闹起来,啊?我把你这忘了孝道的玩意!在你眼里,你亲爹莫不成还不如野男人的一条狗?” 娘也连声啐道:“真是个贱货!心歪到哪儿了?” 爹娘说着,双双恨得眉毛乱抖,连连拿脚跺在万漪身上出气。

小宝也两腮挂泪地扑上前,拿手撕扯万漪的头发,“死蚂蚁,贱蚂蚁,你差点儿把我脸都烫着了,你烫着我,看娘饶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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