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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祁氏大家(2/3)

出院外。

对于他们“空中飞人”般的技能,慕容舒清已经习以为常了。

放开手中的白菊,慕容舒清起身回到亭子里,轻轻解下脖子上的丝绢,月华下,脖子上的伤痕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净水。

” 听见她的呼唤,净水端着一壶茶,来到她身边。

“这园子里有书房吗?”她带来的书,在车上就看得差不多了,要是这园子里有书房,她就省得再从抱月书斋里搬了。

净水一边为慕容舒清倒茶,一边说道:“有的,都是以前月小姐收集的书,一直没有搬动过。

” 慕容舒清好奇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会喜欢怎样的书籍,于是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

” “是。

”净水带着慕容舒清,来到木屋一层最靠左边的厢房,让慕容舒清在门口等待,净水进屋点好烛台,才将她迎进来。

跟着她进了房里,细细看过一遍这书房,并不算大,书籍却是不少。

进门正对着一张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房间整理得很整齐,打扫得也很干净。

书架上大多数是诗词和名家杂谈,还有一些史书札记。

净水把烛台拿过来,微微举高。

据慕容舒清的经验,一般书架的上层和底层,都能找到一些有趣或不同的书籍。

果然,她在书架的最上层找到了几本游记小说和一些关于药草的杂论。

慕容舒清蹲下查看下层书架,却在最靠里的书架下边看见一块黑色的阴影,她俯下身子,拿过烛台查看,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慕容舒清抬头问净水:“这下面的木盒是什么?” 净水显然也很疑惑,她平时擦拭书架和清扫地面时,并没有注意到书架下方还有一个木盒,只得摇头答道:“奴婢不知。

” 把烛台递回净水手中,慕容舒清就跪坐在地上,一边伸手到书架最下层,摸索着木盒,一边对净水说道:“净水,在我身边不用自称奴婢,我不习惯。

” 净水低低地说了声“是”,就将烛台放在地上,也如慕容舒清般跪坐在地,着急地说道:“小姐,让奴……我来吧。

” 慕容舒清直腰,揉了揉胳膊,还真的很重,拉了半天,只拉出了一点儿,让出一半的位置给净水,慕容舒清说道:“很重,我们一人一边,把它拉出来。

” 净水点头。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木盒从书架下拉出来。

把烛台拿过来细看,木盒上覆着一层灰,轻轻擦拭,看得出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简单,盒身上并没有复杂的雕花图案,但是却非常精细。

木盒没有锁,仅是盖着,却依然结合得非常紧密。

木盒被轻轻打开—— 一些蓝皮却没有书名的书籍、一张叠好的绢丝、一具小石雕。

慕容舒清拿起石雕细看,手工有些粗糙,技艺也不纯熟,夜色烛影下,隐约看出雕的是个男子,他宽袍儒衣,负手而立,面容虽然刻得有些模糊,看不清长相,但仍能感觉出雕刻之人很用心地在刻画男子的容貌。

慕容舒清放下石雕,轻轻抚上绢丝,柔滑轻薄却又强韧的质感,显示了这是一块上好的罗绢,这种罗绢一般用做画布,既轻巧方便,也不易破损,还能长期保持画卷鲜亮如新,只是价格不菲。

这样的光线下,打开画卷也看不出什么,慕容舒清略过它,拿起旁边的书翻阅,细看之下,这些书都是祁月早年创作的诗词和她的随笔。

觉得很有意思,慕容舒清挑了几本,对身边的净水说道:“净水,替我把剩下的搬到房里。

” 在慕容家,她也曾在某些书中看见过一些祁月留下的注释,当时就觉得这是个特别的女子,来了祁家,住进她的叠翠小宿,对她,就更是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相亲?未来的几天,她该不会无聊了。

“是。

”净水收拾了剩下的书,跟着她出了门。

进了二楼的主屋,绿倚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接过慕容舒清手中的书,放在躺椅旁的矮几上,她知道慕容舒清不喜欢正儿八经地坐在书桌前看书,所以将躺椅搬到里屋,方便她躺着看。

慕容舒清靠在窗边,接过净水重新泡好的茶,看两人有条不紊地张罗,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般千金小姐都是没有生活基本自理能力的白痴了,有这样处处考虑周到、准备妥当的丫头,别说动手了,连脑都不用动了,想不白痴也很难。

捋了捋风吹乱的头发,慕容舒清轻笑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 将泡好的清茶放在矮几上,绿倚起身,准备离开。

净水站在一旁,微蹙眉头,不知是走是留。

她虽然一直住在园子里,没有伺候过什么人,但规矩她还是懂的,哪有小姐还没有休息,丫鬟可以先休息的,就算小姐休息了,她们也应该轮番守夜才对吧? 绿倚看净水傻傻地站在那里,好笑地走到净水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小姐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 小姐不舍得她们陪着她熬夜,平常在家里,小姐看书、看账本的时候都会以她们会打扰她为由,让她们回去睡觉。

绿倚拉着净水退了出去,慕容舒清捶了捶肩,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随意地拿起手边一本看上去比较薄的书,慕容舒清想知道这位传说中德艺双馨的才女,会写出怎样的妙词佳句。

只是这一看,便久久不能放下。

直到房门被轻轻地敲响,绿倚带着睡意也略微担心的声音传来,“小姐,已经三更天了。

” 三更?慕容舒清向窗外望去,是啊,月亮依然明亮,却已偏西,原来她竟然看了四五个小时了,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慕容舒清回道:“嗯,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 绿倚不看到她熄灯不会离开,慕容舒清吹熄了油灯却没有去床上休息,仍是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直到听见绿倚离开,她才慢慢起身,放下手中握着的书,来到那不算大,却可以环视小院所有景色的雕花窗前。

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在这凉夜里,连想倾听虫鸣鸟叫,都是奢侈。

本来就不艳丽的诸荆草丛在这月夜下,只有时时随风飘摇的茶香,显示着它的存在。

院前那白得刺目的菊,依然在月夜下吐露芬芳,舒展傲骨,不在意是否有人看见,有人聆听。

慕容舒清似乎明白了,院前为何植了这样一丛白菊,却又是那么小的一丛。

祁月…… 祁月…… 慕容舒清低喃着这个名字,只是在这洒满月华的小院里,佳人已不再,留下的,只有那一簇惨白的素菊和满院的茶香。

西斜的月光照进房间里,在失去烛光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明亮。

慕容舒清随手放在躺椅上的书,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那是祁月的随笔小记,慕容舒清没有想到,那里面记录的是她的故事、她的心情。

祁月自小,便才情逼人,就连教授她的老师,都感叹她若为男子,必定是国之栋梁、文之巨匠。

她所作之诗,所绘之画,都成为当时王孙权贵极尽所能想要收藏的珍品。

只是祁月为人清冷傲气,对这些趋炎附势、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不屑一顾。

祁钟霖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极尽宠爱,回绝了无数求亲。

在祁月十八岁那年,灵山之上,她见到了正在与悟净大师研讨佛法的他。

他风姿洒落,他神耸貌溢,他不同于世俗男子的君子风采,让祁月为之仰慕,为之倾倒。

而祁月的清雅仙姿、兰心蕙质、才学横溢,也同样吸引着这个风华少年。

两人很快倾心相恋,祁月的身份成为二人最终结合的障碍。

男子不愿走入官场这肮脏之地,更不愿背负攀龙附凤的名声,祁月打算与其私奔,只是男子认为自己乃是闲云野鹤,不能给她如以前那般的优越生活,没有带她走,而是留下他们的定情之物玉玲珑便离去了。

祁月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已经有孕。

男子走后,她砸碎了玉玲珑,半月内下嫁当时江南巨富慕容祥,京城众人哗然。

从此,祁月再没有回过京城,也没有回过祁家。

她没有带走小院里任何东西和祁府中任何一个人,就连从小陪伴她长大的贴身丫鬟,她也将她留在了这座叠翠小宿中。

那不算长的随笔小记里,载满了祁月的欢笑、悲哀、幸福、痛苦,流连着她的清冷、她的孤傲、她的不屑、她的决绝。

让慕容舒清久久不能忘怀的,是祁月在最后一本随笔中,最后一页,留下的一句话:我只用了一眼的时间去沦陷,却用了一生的时间来怀念。

爱情,总是让人难解。

若是男子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攀龙附凤的闲言碎语,或者带着祁月私奔,过着简单平实的生活,又或者,祁月没有这么骄傲,天南地北也要寻到他,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 或许,爱情决不仅仅是相互倾心、互诉衷情这么简单。

在她看来,爱情,该是属于相互懂得的人。

祁月的悲剧,是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不懂她。

她不在意是生活在锦衣玉食、高床暖枕的高宅大院里,还是清粥小菜、矮床薄被的农家小院中,她只希望和她心爱的人相知相守。

他却不明白。

慕容舒清叹息这样的女子,她才情横溢,她风姿绰约,她拥有自己的意志、尊严,然而她却仍然专为爱情而生、为爱情而死,爱情成为她人生的唯一目标与归宿。

失去了,她便枯萎了,消亡了。

轻叹一口气,慕容舒清拿起矮几上绿倚为她准备的,却是早已凉透的清茶,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原来,不管是多好的茶,凉了,都会涩。

细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房间里,伴随着淡茶芬芳的清风,如嬉戏般抚过窗边的躺椅、矮几,还有床上那抹身影。

只可惜她并不情愿享受这般轻柔阳光的爱抚,慵懒地转过身,把自己埋进丝被中。

绿倚轻推开门,和净水进到内室,将手中的木盆放下,看了一眼裹得像蚕茧一般的人儿,她笑着走到窗前,轻轻关上窗户,掩住了满室阳光。

走回床前,小声叫道:“小姐……” 完全没有回应,绿倚小心地拿下慕容舒清覆在脸上的锦被,再次轻唤,“小姐!” 慕容舒清拉回锦被,咕哝了一声,转身,仍然没有理她。

绿倚无奈地和净水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膀,叫道:“小姐……”她最怕的就是叫小姐起床,怎么叫也叫不醒,昨天她三更才睡,现在要叫醒她就更难了。

净水端着绿倚一大早就让她准备的浓茶,也不放下,瞪大眼睛看着两人的拉锯战。

绿倚锲而不舍地叫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慕容舒清才不得已转过身,闭着眼睛,低问道:“绿倚?!”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执著地要叫醒她。

终于有反应了,绿倚暗暗舒了一口气,怕她又睡着了,赶紧说道:“今天是来祁府的第一天,该去请安了。

” “请安?”混沌的大脑过了良久才想起有请安的规矩。

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形式上晨昏定省的请安,在慕容家时,她早就废除了。

今天要不是绿倚提醒,她还真是失礼了。

“哦,好。

”慕容舒清懒懒地坐起身来,一双眼紧闭着,不肯张开。

绿倚笑着拿起毛巾,为她擦脸。

然后扶她站起来,为她穿上淡紫罗裙,再随意地绾了一个髻,麻利地收拾妥当。

这其间慕容舒清始终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就像睡着般任由绿倚打理,看得旁边的净水目瞪口呆,难道小姐站着也能睡着? 再次确认没有问题了,绿倚才满意地在慕容舒清耳边说道:“小姐,可以了。

” “嗯。

”懒懒地应了,慕容舒清万分不愿意地睁开眼。

净水机灵地马上送上浓茶让她提神,她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滋味、浓郁的茶香,终于让她恢复了些许神气。

慕容舒清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走吧。

” 虽然才早上八点多,阳光就已经很灿烂了,好在已经是秋天,倒也不显得炙热,反倒是晒得人昏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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