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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德胜大感无语,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哭笑不得道:“一人高的毛巾,那得是裹尸布!” 他们很快就不用再发愁了,因为后面追来一条船,说是朱元璋叫他们回去。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回去见老朱同志,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没怎么生气。
朱元璋骑在马上,扯着缰绳,遥遥望着刚才打雷的地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嘴上还是问了他原因:“仁辅,你怎么说?” 张德胜一五一十交代了,心里颇为忐忑,本来被江风吹干的衣服,都有些再次变湿的倾向。
“你不仅看见了雷,还看见了纸人?” “是。
”张德胜拱手道。
刘基这时驱马过来:“大帅,那纸人是邪术的一种。
臣向他射出一箭去,可他却化作一阵云烟,想必就是去到陈友谅船上了。
” “嗯。
”朱元璋点点头,“咱也不指望能一次击败他,抓住了当然好,抓不住也就算了。
这次胜了,该庆祝庆祝。
” 张德胜立刻松了口气。
“都散了吧,收拢队伍,捡捡地上的兵器回去交了。
还有,留人把这些尸体都埋了。
咱们自己的兄弟都死了谁,全部记起来!” “是!” 随着他的命令传下,战场上还能站着的士卒们都开始收拢残局,寻找还活着的战友,押送还能喘气的俘虏,顺带着摸尸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留下。
更有一队水兵,捡拾残骸间,去开那些陈军留下的船舰。
这场战争终于彻底结束了。
经此一役,朱元璋和陈友谅之间的差距已经被迅速磨平,从前是老朱同志赢的次数少点,以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将要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更快一点儿,要看人心与天意。
时间推移至徬晚。
龙湾江岸上只余下袅袅的灰烟,一些半死不活燃烧着的舰船遗体,还有被血染红的土壤与在空中盘旋的乌鸦。
晚霞当空,一只寒鸦从空中嘶鸣着飞过,逐渐飞到城里去了。
而城内的百姓们,得知了大胜的消息,一个个都打开了紧闭的房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兄弟、父亲、儿子、爷爷可能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了,也可能因为战功升了官,可是不管怎么样,或是欣喜,或是绝望,日子都要过下去的。
无论如何,日子都要过下去。
他们种田、交税、忍受饥寒的侵扰、受人奴役,然后穷死、病死、饿死或是被官老爷打死。
等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就又要再去为那些勋爵、贵族、帝王们的利益战死。
官老爷们只会说说天地不仁,然后再叹一句百姓真苦。
百姓们唯一能看的就是运气,他们只有等来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官,才能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朱元璋下了战马,写了信送去帅府,不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站在了应天宽大的城墙上。
他的左边是遍地尸骸的战场,右边则是自己要守护的山河。
而在他的头顶上,是西方正在落下的太阳,与东方那缓缓升起的月亮。
夜风掀起他甲胄后鲜红的披风。
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饿死的父母兄长,千亩的荒田,蝗灾,水患,横行乡里的小吏,啃食树皮草根、易子而食的百姓,躺在路边的枯骨。
朱元璋还想起了自己跪在地主门口三天三夜却没有得到的那么一丁点的,用来买棺材的钱——而爹娘明明为他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交了一辈子远远不该给的粮食。
他的拳头渐渐握紧,苦的都是百姓……苦的是……苦他娘的个屁! 咱要建立一个不朽的王朝!要建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那些皇帝不敢干的事,咱就要做! 谁要敢贪了一分的钱,就把他吊死在城门上!谁要是敢坏了半分的规矩,就把他凌迟给所有人看!谁敢反对咱,就诛他的九族! 往那些畜牲的皮囊里填上稻草,把他们都挂在衙门上让百姓们看着! 杀!全部都给杀了! 钟山山底的龙脉似有所应,那庞大的金色龙气,悄然从地底奔涌而来,如同大江大河,又好似流淌着的赤金,滚滚前行。
终于,它在城墙边上拔地而起,凌空腾起,垂直而灌,于朱元璋身上盘成一个龙形虚影,而后慢慢隐在了他的身体里。
这变化既是因为龙湾之战的胜利,又是因为老朱同志明确了自己的道路。
半空中一时间浮光跃金,这色彩好像成了液体一般,铺展千里,绵延四方。
如果有会望气的修士恰好朝这里看了一看,哪怕他的修为再低劣,也会明白这里是要出一位帝王。
这时,被雷劈中的那处江水里,缓缓浮出一个马车般体型的螃蟹来,它背上的壳隐隐有些发红,那两只冒出来的眼睛,被龙气所吸引,僵硬地扭了扭,缓缓地盯住了应天城城墙。
“龙……是龙,要去找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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